小寒前后，福州进入了疫情高峰，幸免者寥寥。天气也很应景，终日阴沉沉的，不见阳光，也鲜有雨水。
七天卧榻养病，终于转阴，旋即拖着疲惫的身体上班去了。咳嗽持续一月有余，数度上医院，医生宽慰有余办法不多，每次都开了一些寻常处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在寒冷的冬天里感觉自己活成了华小栓的样子。
阳康之后，大家脸色乌青，男人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岁，女人除了密密的口罩，还围上厚厚的围巾，一下子难以走出三年来的阴影。
北峰牧原农庄的主人絮絮叨叨地抱怨着2022年的不易，3月疫情，4月、5月、6月接近90天雨季，7月、8月高温难耐，9月喘息未定又迎来了10月又一轮的疫情，11月封控，12月忽然放开，城市的空气里弥漫着带着病毒的气溶胶，绝大多数人逃无可逃，都生病了。
过久了战战兢兢的日子，一朝感染，仿佛是在做一次了结，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年之前，街上充盈着救护车的警笛，声声呜咽声声急，惹得夜夜无眠夜夜惊。最磕碜的是凌晨小区里响起的唢呐声，奏的是《北国之春》《送战友》，粗犷的声音里透着些许凄凉。福州城里送葬的时间安排得早，悄悄来去的灵车不会影响到什么。大寒那天凌晨我听到他们吹的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走进新时代》，想必这是一次喜丧吧。当地老人80岁以上去世，又老伴、子女都健在的，就有这份殊荣。
人生如寄，死之于生，的确是个新时代。老家邻居大婶瘫痪在养老院三年，意识模糊，奄奄一息，却一直咽不了气，独子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城市上班，来回奔跑，所谓人生维艰，莫过于此。
主持人涂磊外婆去世，在社交网络平台发布了一段视频，其中“外婆一路走好，你终于和外公和我妈妈团聚了”一句引来了广泛批评，说“终于”一词有一种“期盼已久”的感觉，是为大不敬。其实人最痛苦的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艰难。这些网友，还没正确的'生死观'，又凭什么去'观生死'呢？
小年之前，福州连续两三天出现许久未见的平流雾。地面太冷了，来自南太平洋的暖湿空气平行漂浮在上空，底层水汽凝结，气温和煦，空气湿漉漉的，一如南方的回南天。推开窗户，东南古城宛若蓬莱仙境，白塔乌塔轻盈的漂浮在雾海之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疑有仙人下凡，又疑是亡灵归去。
小年过后，寒潮横扫福州，神秘的平流雾被吹走了，城市露出原来的面目。南后街的行人渐渐增多，同利肉燕店里挤满了人，恣意品尝着久违的味道。
旧历年前又去了一趟第一溪，沿路遇到到四拨送葬的队伍，不见多少悲伤，倒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听到路边的阿嬷在相互安慰：
“怎么说走就走了，还约好一起进城去看看的……”
“走了也好，反正都得要走的。”
……
第一溪的水更浅了，搬了张躺椅平放在水边的砾石上，久违的阳光斜斜地晒在脸上。有阳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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