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剧评#
生命在生命中诞生
——评闽剧现代戏《生命》
危砖黄 / 文
在大决战的最后岁月，在新中国诞生前夕，解放军某纵队有50名怀孕女军人迫切需要转移。这支临时组成的孕妇队，在队长陈大蔓的带领下，冲破硝烟，历经艰险，在战火中生下50个孩子，而护送她们的警卫班战士则全部牺牲。
这样一个故事，本身已足以让人耸然动容。当它呈现在闽剧现代戏《生命》之中时，更是给人以视觉、听觉乃至心灵上的强烈震撼。
“命啊，命啊，你是我的囝啊你是我的命……”《生命》以这样一首福州民谣启幕，并且让它在剧中反复出现，从而突出了歌唱生命的主题。这一主题可分解为三重：一是孕妇队绽放母性光辉、女性光辉的爱之歌，二是战士们浴血战斗、不畏牺牲的悲壮之歌，三是新生儿从孕育到出生的希望之歌。这三重主题交织在一起，有如一部有机统一的交响乐，使全剧显得气势磅礴。从全剧的篇幅安排来看，三者之中又以绽放母性光辉、女性光辉的爱之歌为重心。
以孕妇队行军转移为行动主线，是《生命》的一个重要构思。剧中，孕妇队队长陈大蔓和孕妇刘雪鸣的恩怨、陈大蔓和警卫班班长郑强的爱情、冰姑和司令员的往事、李大脚对丈夫潘团长的牵挂、年轻男军医徐松勇敢地为孕妇们接生……这一切都围绕着行动主线来展开，使得此剧所采用的开放式结构饱满而不松散。
倘若舞台上一味呈现行军战斗这样的紧张场面，那就不是一出好戏。在传统的戏曲审美习惯上，中国人向来不喜欢一味的冲突和紧张，所以，中国传统戏曲通常有“插科打诨”。
我们看到，《生命》正是通过一种张弛有度的戏剧节奏，使得战斗生活的描写、英雄人物的塑造避免了概念化、单一化。
“走啊走啊走啊”，反复出现的行军式音乐节奏和集体舞蹈，洋溢着一种既紧迫又欢快的气氛，加上演员们活泼的表演，让人看到，行军生活不只有磨难，还有欢乐。孕妇们的情态，表演得细腻俏皮，为了表现孕妇感受胎动的喜悦，剧中还特意设计了一段“福州儿歌”。此外，李大脚这个直率开朗、敢爱敢恨而又泼辣俏皮的人物的塑造，孕妇们对羞涩的年轻男军医徐松的调侃等，既丰富了戏剧性，又有力地表现了女性对爱、对美的追求。
主人公陈大蔓，在战争中成长，心中充满仇恨，性格硬朗，很少流露女性的温柔。所以，警卫班长郑强向她表达爱情时才会说：“其实你可以温柔一点……”当司令员的妻子冰姑生下孕妇队第一个婴儿后，陈大蔓心中“潜伏”的女性的柔情很快被唤醒。
闽剧是地方传统戏曲艺术。《生命》这个戏，在坚持运用传统戏曲艺术表现形式的同时，适当地借鉴了现代表现手法。比如第五场，冰姑临盆生产，讲述她和司令员的爱情故事以及司令员身上的“22道伤疤”，舞台上，司令员“现身说法”，通过伤疤的故事告诉观众，解放军指战员所经历的战斗是何其残酷。冰姑一句“因为生命是希望”，让陈大蔓切身感受到孕妇们的自我牺牲精神，她心生感触，联想到自己的少女时代，这时，“那年的自己”（少女时代的陈大蔓）打着油纸伞从观众席款款走出，走向舞台上的陈大蔓……这些打破时空界限的现代表现手法的运用，无疑增强了传统戏曲的观赏性。
“以歌舞演故事”，是传统戏曲艺术的精髓。传统戏曲吸收现代艺术元素，并不鲜见；但有的戏曲作品为了迎合现代观众，过多地使用现代艺术元素，而使戏中的歌舞分量大大减少，这就会削弱甚至丧失戏曲的魅力。戏曲之为戏曲，其中的曲（唱）是其魅力的一大来源。我们看到，在《生命》中，歌舞并没有被削弱，其中的唱，不但唱词优美，而且唱腔丰富。特别是陈大蔓的唱，嘹亮、高亢而又婉转动人，使全剧具有了扎实的传统戏曲艺术的支撑。
生命在生命中诞生。《生命》结尾：孕妇队（此时已是产妇队了）安全渡江，成功到达目的地，这时，一轮红日冉冉升起。这样的结尾，有意识地赋予了一种象征意味：新中国、新生儿就像红日一样，充满着不可阻挡的生命力。
闽剧现代戏《生命》，由福建省实验闽剧院出品，是一曲生命的壮歌，显示了地方戏曲的高质量艺术追求。
（此文刊发于2019年3月19日《福州晚报》“兰花圃”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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