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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奔赴一场烟雨的酒局

坝上的春日最是难耐,气温忽上忽下不说,来自西伯利亚亦或它处的冷风顺着黑风口蜂拥抢入,好似有个伶牙俐齿的美女主播在喊着:“不要998,只要9.8”一般。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被冬欺负的没脾气,被春作弄得没办法,经济条件稍稍允许之后,大家不约而同生出去外地感受一下春天的想法。

18年三月中旬的一天,向来抠抠索索的父亲发出老爷子召集令,要带着全家南下旅行,所有费用由他负担。如此美事,我等自无不可。

对于坝上人来说,过了北京都算南方。父亲的想法是去沧州保定转转拉倒,在我们的一通白眼嘲讽后闭口不言。最后我和爱人,儿子,阿姨四人达成一致,好不容易出去一趟,索性走远些,到婺源瞧油菜花海去。

父亲听了吹胡子瞪眼:“看油菜花?咱们这草原天路边到处都是,还没看够?”他孙子我儿子临危不惧,大喊一声:“我就要去!”父亲立马满脸堆笑:“好孙子,你说去哪咱就去哪。”真分不清他们谁是孙子谁是爷爷。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车加满油,说走就走。出了河北,原本有些不乐意的父亲心情忽地好了起来,他找到了自己旅行的乐趣:喝酒。

在载量有限的“家庭号”小车上,父亲独霸副驾驶,老爷子果然是理工男出身,狭小的空间被他充分利用:仪表台上垫好纸巾,平铺着一层花生米,父亲说这东西小,不影响我开车的视野;座位前竖列着啤酒、白酒,既可以作为腿部的支撑,又不妨碍双腿舒展开来;手套箱上面安了一个从服务区买来的多功能支架,左边搁手机,右边能放一个纸杯,当然,纸杯里是酒;车门的置物箱里面湿巾纸巾井然有序,上方把手寄根绳子,下面拴一个塑料袋作垃圾箱使用。

小汽车在父亲的操作下变成了绿皮火车,我满脑子都是花生瓜子啤酒火腿肠的叫卖声,就差整个小推车出来。一行五人,只有我一个司机,原本高速行车容易犯困,有父亲在旁边倒好,不犯困开始犯饿。你正全神贯注地开着车,耳边猛听“滋溜”一声,阵阵酒香肉香随即袭来,搞得我心烦意乱。更过分的是,父亲拿手机放着老歌,一边五音不全的跟着哼唱,一边不停的问我:“吃一口不?这烧鸡名不虚传。吃一口不,这肉肠根咱们那做的不一样……”

有父亲的带领,其余人亦处于嘴不停歇的状态。好在他们良心发现,说咱别着急赶路,路上觉着哪好哪有玩的咱就下高速让司机同志歇歇,没啥玩得吃一顿也行。就这样,我们吃吃玩玩,终于挪到了婺源。

三月中的婺源游人不多不少,正是旅行的最佳时机。家人旅行,本是奔着热闹来,游人少了冷清,游人多了喧嚣。在父亲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在,离彩虹桥不远的清华镇住宿,他感慨地说,这辈子好歹算住过了清华,真令人无语。

婺源的春天是细腻温暖的,穿一件长袖衬衫,外罩一件卫衣足矣。有意思的是,我们在婺源待的十多天里有四天在下雨,看当地人习以为常的样子,想来年年如此。

那是多么柔润的雨啊,经过我的亲身测试,不打伞十多分钟才能湿透衣裳。我和儿子在旅店外淋雨,父亲、阿姨和我爱人坐在店里,吃着小菜喝着米酒和老板聊天,老板娘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儿子,几次喊我们赶快回屋,别受了凉。她怎能体会到从黄沙寒风羽绒服到薄衫春雨的惊喜?

惊喜了没一会,我和儿子果然冻得够呛,跑回堂中。老板娘泡了一壶菊花茶,让我们先暖暖身子再吃饭。我亲爱的老父亲,此刻压根顾不上关心儿子孙子,他正就着一盘腊肉炒笋,一盘炒鸡,一条鱼,咂摸着和一杯杯的米酒作战。顾客稀少,闲来无事的老板被老爷子拉来相陪,两人喝得不亦乐乎。

父亲平时说晋语方言,普通话不甚标准;老板土生土长,满口乡音有时让人不明就里。好酒之人,有酒,有下酒菜就有话题,哪怕什么都听不清听不懂,可“酒”、“好”、“干”这几个字总是容易识别,再加上举杯的动作,两位陌生人不一会儿便能熟悉起来。

从父亲手舞足蹈的兴奋劲儿可以看出,他是爱极了如此的喝酒氛围:屋子里有空调电暖升温,屋外雨潺潺,酒壶里的米酒不限量,喝完再去大桶里倒,盛酒的酒具不用杯子用碗,清淡的青瓷不名贵却精致,自家人吵着闹着、新朋友笑着说着、门前来来往往的路人行色匆忙着,一切都在动着,一切又都静止着。喝至兴处,父亲人未醉眼迷离,呆呆地望着雨帘,好似这雨也有了熏人的酒味儿。

我不善饮酒,此情此景亦心下动容,自己斟了半碗,学着父亲的样子细细品来。米酒不算佳酿,可我竟从中喝出了丝丝甜味,不由心中暗自得意:不谈旅行山水,有这碗酒就不虚此行。

接下来的几天,父亲和我们逛了几处景点后无情地“抛弃”了我们,不是在镇子里溜达就是趁店里没人时和老板喝酒,仿佛在他的心里,行了上千里的路程不过是为了奔赴这场烟雨里的酒局。几日共饮,父亲和老板越喝越投机,临走前,老板和老板娘硬给我们塞了许多土特产,上演了一出洒泪而别。

回程我们选走另外一条高速,路过符离集、德州,买了当地著名的烧鸡扒鸡,父亲却没了酒意,草草吃几口了事。我们不解问父亲,他喃喃的说:“一回去你们不是要工就是上学前班,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听后黯然了许久,可能我们的确做得不够好,陪伴老爷子的时候太少,才让他如此孤独,或许,我们的时间应该多分给他们一些,哪怕只是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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