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怀念的季节

文/孙树恒

清明时节，塞北青城的天是阴郁的，阳光隐隐的铺散开来。就像我的心情一样，即便是走在路上，心里也卷起几丝惆怅。只因这沙尘做声的季节，本就带了忧郁的气氛。不过清明时节的伤感，永远有着难以言说的滋味。

春风十里长街，拂过脸颊，吹来淡淡的清香，春天的味道却难忘的。清静的街道上，不时有拉着花圈的车辆，前往公墓的路上，零落的纸钱飘落下来。那行人也显得肃穆许多，我也隐隐的感觉揪心的疼。不曾想起，千里之外母亲的孤坟，虽从未忘记，可谓“风雨梨花寒食过，几家坟上子孙来？ ”偶然间的两行咸泪滴落，遥望远方，轻风细语，长如丝线，紧锁心境。

冬天已无法抹去，那是告别的季节。母亲是在我七岁时病逝的，那是叫痨症，母亲是在一个隆冬的下雪天用门板子抬回来的，“不行了”。小时候，我在村里上学，有年清明节时，我跟本家的小哥还给母亲上过坟。那天是个阴雨天，对于我来说，玩兴还很重。俗话说，七九八九，抬头看柳。那时，我们村子的前方，有一条窄窄的小河，沿河两岸都生长着柳树，泛着微波的河水，倒映着随风飘摆的嫩绿的柳枝，一漾一漾的，雪白的柳絮轻轻地划落在水面上，顺着风，随着水纹，慢慢地向远方漂去。也算是我村的一道风景了。我跟小哥每人折了几棵刚发芽的枝条，拿出一截用力一拧，制成了“柳笛”，噙在嘴里一吹，便能发出悠扬的笛声了。我们一边吹着、跳着、跑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村西北的鹞子沟头。母亲的孤坟就在这里，我俩烧了几张纸，汆了坟堆，在坟周围栽了几棵小柳枝。当我上完坟后，走在回来的路上，望着母亲的孤坟，回忆着母亲的音容笑貌　，我噙在嘴里的柳笛，笛声不再婉转，是呜咽,尽是凄凉和哀伤。

想起儿时的清明节，氤氲袅袅萦绕的春，恰如“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我走在乡间的果园里，望着盛开的水色桃花，看着盛开的梨花，四处游荡的蜂群，柳絮漫天的乡野，我的手指拣起一幅回忆，我卧在土炕上，听着窗外的雨。我不是个喜欢听雨的人，总是我心泪的滴答。雨也好，愁也好，都令我没理由的心动。对母亲的怀念渐渐泛起，我心里的痛在呼吸之间慢慢隐去，心事依旧沉重，不过一切思如止水，内心隐藏了太多往事。

多年来，我漂泊辗转经年，我拼命地在词汇里，挥土如金，为母亲寄去思念，可是却很少越过黑夜重叠的山峦，在清明的时节里，为母亲抚慰那一脸最深的皱纹，送上一份寒食。每当清明节来临，惆怅便织入了我的心田，站在街口，总能依稀看到母亲别样的身影。我不愿打伞，只愿用思念的眸面对母亲的背影，用痛苦的泪滴与雨滴对视。望着天空流下的薄薄雨丝，心忽的便被一种温暖的情愫盛满。记得一次，我被天空的色彩蛊惑，被雨丝背后母亲的影子迷蒙，竟坐在了院子里的草坪上，害得女儿神色紧张的跑过来，以为我怎么了。这些母亲的回忆，被思念编织了一年又一年。

“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 这些年来，每年的清明节，我很少在外面饮酒，每次都早早回家。不是怕十字路口那些祭奠的“烧纸”，也不是怕街道那些无处归的魂灵，而是坐在电脑旁，用键盘轻轻地敲打怀念的文字，那字虽然很浅很浅，却能看得见泪水的痕迹，而所有的痕迹又被绿色的火焰，覆盖着，声、色、光、影。痛苦赤裸着，我的想法如此简单，只想翻开心底的词典，只想让母亲的字眼，与这个节气一起复活。

母亲因冬天离去，又因春天永远地驻留。在我四月的文字里，而我是母亲的柳林里最淘气的那朵柳笛，久久地也不肯凋落。有没有被春雨打湿呢？或许被泪湿了也好，在春雨的帘幕中，柳笛的婉转中，桃花的水色中……必是又织入了些深深的怀念吧。

(作者档案：孙树恒，笔名恒心永在，内蒙古奈曼旗人，供职阳光财险内蒙古分公司，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诗词学会会员，西部散文家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