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街·追求简单的人

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

—— 海子《村庄》

老樊原名叫樊抱一，他的个头不高也不低，模样有些帅。像诗人街上的很多人一样，他也是一位诗人，写出过不错的诗歌。相对于别人来说，老樊是个更加简单的人，因为他家境富有，不用为了获取生存的资本而和人争什么，心态比较平和。谁都没有想到，几年前老樊那样简单的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了深爱着他的妻子贵妃，和那个女人私奔了。诗人街上的人说，老樊看上去是个头脑简单的老实人，可事实上并不是那么回事儿。

有几年时间，老樊和那个女人四处漂泊，去了许多地方，花光了所有的钱，女人离开了他，他又回到了诗人街。本来他想着请求贵妃的谅解，重新和她一起过日子，没想到那个曾经很爱他，他也爱着的贵妃有了变化。贵妃要和他的朋友老武结婚了，提出要和他解除婚姻关系。事情想开了也没有那么复杂，谁想和谁结婚一定都有他们的道理，他们想就去结吧。老樊想，不过有些事还需要进一步地细想一想，这有利于他在下一步做出判断。在一个深夜，他在洗漱过后燃上一根檀香，盘腿打坐着想了许多。

当一个人静坐下来想一些事儿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成为一幕幕从脑海中闪过的风景，那风景又像小溪的流水一般哗哗啦啦地从生命里流过，汇入心灵的大海。那些度过的时间影子般漫过来，曾经穿越过的时空里发生的事，也云朵一般游过来，渐渐使他清楚了自己的过去和现在，仿佛也能看得见一些未来了。老樊认为自己可以做一个追求简单的人。过去的他虽说简单，可他想得到的有很多。过去他的确是喜欢过，爱过妻子贵妃，两个人自然也曾经亲密无间，至诚至真地相处过，那种经历过的真实不容忽视，然而那时的他却觉得贵妃不是他的全部。没有谁是谁的全部，可他那时并不清楚。那时他隐隐约约地期待着做出一场出格的事，例如遇到让他惊心动魄的爱情。

那位从她的眼睛里和身上能够让人看到百花盛开的女人来了，她用多情的眼神望着老樊的时候，在老樊的感受中她正是他期待中的爱情。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办法，老樊当时想，自己是被她结结实实地给迷住了。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一切。在蜗牛书吧里，老樊的眼里燃烧着火焰一般的渴望，发出的光和热使女人也感到这个男人把自己当成了一位从天而降的仙子，实在是不一般。

老樊说：“此时的我确实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就该只有我们两个人。”

女人听来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女人的笑像两瓣桃花，她也对老樊说：“看得出你是喜欢上了我，那么就陪我离开这个城市，随便去一个什么别的地方吧。”

那个女人太有风情了，看见了男人眼睛放光彩，见了女人也如此。迷恋她的男人很多，所有的女人也都会感叹自己怎么不如她那样有风情。

“你简直是女人中的女人，蜜糖中的蜜糖，简直是一大杯迷魂汤！”

“谢谢你这么说，如果你愿意，就把我喝下去吧！”

没有办法，实在是没有办法。老樊想，他得跟着眼前的这位女人走了。于是，他就像做一场梦一样，跟着女人走了。

不同的女人面对她的男人，在他的家庭生活中都有着不同的烦恼。那位女人的丈夫非常富有，可他一直为妻子走出家门时别人看着她的眼神，以及为她招蜂引蝶的曼妙身段和四处放电的眼神不胜烦恼。有一次他们大吵一架后他狠心把她关到了房间里。她是逃出来的，否则她只能成为她的男人的女人。

老樊和女人离开了他们熟悉的城市，那一路的风景因为有着女人陪伴就如那天堂里的风景，像他的心情一样，别提有多美。而两个人四处游走的日子，如同两个燃烧的火把摸黑去远方。远方，远方，是人们内心的向往。问题是，他们去往远方的路途上还是要经历各种困扰。因为女人无论走到什么地方，总会引起一些男人，也包括一些女人的关注，也会使老樊感到，如果他不把女人看紧了，她很可能又会跟着别的人走了。另外，他们终归需要一个长久居住和生活的地方，以便试着是不是可以从此一起相知相守地把日子过下去，可他们又怕女人的丈夫找上门来。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稍长了些，彼此对对方的吸引力就弱了下来。

女人对老樊说：“所有的爱都是一种束缚！”

老樊说：“我们都不想要那种束缚！”

“去吧，去再爱上别的女人！”

“如果有可能，如果还能遇到像你一样让我不顾一切的女人的话！”

女人遇到了另一个她认为可以一起燃烧，一起享受爱情和人生的男人，给老樊留了一封信走了。女人在信中说：你记得我也好，最好把我忘记。我们只是彼此的一场梦，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在梦中的人。

檀香的味道飘进鼻子里，老樊觉得女人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无论如何，人生就如一场梦。可是，可是当他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泪水流下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透明的孩子那样正坐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在看着已经长大的自己。

老樊结束了打坐和冥想，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小口。胖胖的妻子贵妃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而她在他想起的时候，却又是一个变瘦了的，即将要嫁给他的朋友老武的女人。他们曾经是那样的亲密无间，宛然如一体过。不过，在他离开她之后，他们之间的距离无形中就越来越远了。在他重新回到诗人街，想要和她继续原来的生活的时候，她有了新的方向。

老樊又坐下来，闭上眼睛想象贵妃和老武。独眼的老武带着胖胖的贵妃离开了城市，行走在优美的风景里。那是两个并不相爱的人，他们只不过是想离开原来的城市，想要体验一下行走的人生时光。谁知道他们却在行走的时间里，在不断变化的空间中各自都发生了变化，竟然相爱了。他们与他和那个女人不一样，他们相爱着，走着走着却不再相爱了。或者说他们仍然爱着对方，却想要离开对方了。女人说人生就是场梦，他们是在梦境中共同度过了一段时光，走过了一些地方。他想，贵妃和老武或许对人生有不同的看法。

因此，在老武带着贵妃和老樊谈事儿的时候，老樊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人生是一场梦吗？”

老武想了想说：“梦是梦，人生是人生，我现在想踏踏实实地和贵妃一起生活了。”

贵妃说：“人生如梦，那只是个比喻。我现在感到，爱不一定是惟一的，也应该是可以有变化的了。”

老樊想，虽说老武还是老武，贵妃还是贵妃，他们却又和过去的他们有些不一样了。他们在现实中发生了变化。他倒也说不清他们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了，只是觉得像老武这样不想结婚的男人，竟然想要娶个女人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了，这也算是一件非常难得的好事。因为在结婚这件事上，意味着男人愿意放弃外面的花花草草，去专心一意地爱一个人了，这有利于个人变得简单，世界也变得简单。

老樊看着变得苗条的贵妃时，清楚她正是多年前自己爱过的女人。那个嫁给她之后慢慢变胖的女人也曾经很爱过他。虽说她又变瘦了，可她还是同一个她。他在看着她时，已经感觉不到她在爱自己了，她变成了另一个女人。人时时刻刻都在消失，都在与世界告别。他想，可人生并不是一场梦。

想到这儿，老樊说：“是啊，我真没想到你们竟然在一起了，这不是梦境，这只是我们在现实世界中发生的实实在在的变化。”

老樊和贵妃离了婚，不久又参加了贵妃和老武的婚礼。

老樊守着蜗牛书吧的时候，看着书架上的那一册册的书，决定做个追求简单的人。那样这样的想法在外人看来有些莫名其妙，而他也难以理解为何有了那样的想法。

“我决定做一个追求简单的人——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这是诗人海子的一句诗！因为我们人类的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东西越来越多，有很多是我们并不需要的。人在创造那些东西的时候也变得越来越复杂，其实人需要活得简单一些。我主张人越活越简单。简单的生活，简单的人生，简单地活着是一种修行！”

蜗牛书吧里的员工，小矮人蜗牛说：“这样的想法多么好啊，一个放弃老婆，跟着别的女人跑了的人，回来后开悟了，说自己要做个追求简单的人。”

老樊说：“我知道你喜欢贵妃，因为她是一个特别善良的女人，对你就像对她的亲人。我也知道你对我有看法，不管你是否理解，我当初离开她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你一直是个简单的人，简单得就像没脑子。不过你的脸上一直有着我喜欢的平和的笑容，因为这一点，我又能对你的选择多说什么呢！女人选择了我这样的个头不够高的人才不会被抛弃，我真担心独眼老武还会像以前那样，什么样的女人都喜欢，做出让贵妃伤心的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平平淡淡，一成不变对于人来说或许才是要命的！”

“虽说你的个头小，可你想到的并不比别人少。我发现自己也是一个想事想得过多的人，这并不利于我成为一个简单的人。”

“只要人在城市中，在众人之中，怎么可能不去想事情呢？”

“是啊，是啊，城市中的人太多了，这可真够让我烦恼的。周末时我去逛了逛商场，结果我发现，想吃个饭也要取号排队。我看着那么多人，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我感受到人们对物质的那种强烈的欲望。我也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欲望，我的心因为喜欢和亲近那些代表着物质生活的商品而变得光怪陆离得使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我想大多数人活在了对物质的迷恋中，只活在了表面。很多人看似在活着，活得忙忙碌碌，可事实上并没有真正在活。”

“事实上，我们并不能一味否认物质生活的意义，因为物质决定上层建筑！”

“这是一种广为流传的错误认识，这种理论无形中否定了人的灵性，人的修养，人的创造，人的未来，把人等同于动物。”

“可人就是一种比动物高级的动物，归根到底是一种有血有肉，有生有寂的，比动物更加复杂的动物！”

“个人作为人类这个整体的部分，人类世界又作为宇宙这个整体的部分，可以说我们对未来所知道得还非常有限，可又并不因此对未来产生敬畏之心！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时，你会发现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可到头来你会发现那仅仅是一种感觉，很可能是昙花一现的激情——事实上我们活着可以追求更恒久的东西，我认为追求简单的生活，是一种有效的，接近恒久之事的办法！简单的人爱着世界，爱着人类，爱着一切，并以此来接近爱的本质——爱是不是有本质，我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我从上帝之子耶稣对世人的爱中领悟到，人对自己最好的爱，是爱着他感受中的一切，像上帝那样去爱着一切！”

“问题是人们并不确信自己有没有未来，甚至怀疑上帝的存在！”

“我们人类的爱是自私的，太有局限的爱。几年前我因为爱上另一个女人放弃了贵妃，那就是一种自私的，非常狭隘的爱。当初我和贵妃相爱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幸福，那时我感到人生好美，世界也很美。可是那时却总在想，这个世界上总有比贵妃还有风情，还更漂亮的女人，后来我真的被那样的一个女人给迷住了——她说得好啊，我和她就像一场梦，看着她留给我的信，我的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或许是在那一刻我开始明白了，我要做个简单的人。”

蜗牛说：“毕竟，我们不是上帝，我们是卑微的，有着七情六欲的人，我们还有着生存与发展的种种困境，并不能一味理想化地生活在愿想之中。下一步你有什么样的打算？又怎么样去做一个追求简单的人呢？”

“一切都在变化，说起来也算是合情合理。现在我打算引导一些人的变化，让世界从我开始。我愿意通过我的行动来证明自己可以成为上帝的天使，成为光明的部分！”

“可是在我看来，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人重要的还是要做适合的自己，舒服的自己。”

“我已经感觉到了，人类面临着毁灭。因为人类过分追求科技进步，物质的发展，而忽略了对传统和文明的继承，精神的建构！人类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却浑然不觉。他们以为整个人类可以造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可以迁移到别的星球上去，这不是太可笑了吗？这不是视一切如儿戏，愚蠢透顶吗？我决不能允许那些无知的人以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进步来蒙骗我们，绑架我们的思想，也决不能允许一些人以破坏生态环境，透支人类共有的资源来满足于他们的私欲。和十年二十年前相比，我们现在的空气和水源已经被污染得让越来越多的人感到担心了——可又究竟有几个人对此做些什么呢？我认为，人类只有去追求简单的生活，才有可能会改变这一切！”

“问题是，只有你一个人追求简单的生活也改变不了世界！”

“是啊，是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还想到了，别人都通过复杂地活着获得了更多，他们享受物质带来的种种满足，及时行乐，而我却像个圣僧那样追求简单的生活，我不是吃亏了吗？可是，既然我发现了人类生存的危险，我岂能不管不问？人类生存环境的不断恶化，转基因食品的安全，大型毁灭性武器对人类的威胁，恐怖分子对人类生存秩序的破坏，这种种问题简直使我食不甘味，夜不能眠。最近我总是在想，既然这种种危险存在，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设法去解决？其实解决这些问题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倡导人们去追求简单的生活！”

“我建议你给联合国写一封信，让联合国召集各国召开一个关于人人有必要追求简单生活的会议，形成国际法的一个重要条款，在世界各国推行你的简单生活的主张。”

“这真是个好办法，我会写这么一封信的。我会在信中强调，既然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人类生存的重大问题，种种危机，我们不能因为个人无力去解决就熟视无睹，逆来顺受。我想可以把这样这几句话当成世界各地的宣传语——人类共存，人人有责。改变世界，从我做起。”

“你的这些想法非常可贵，虽然你当初不管不顾地离开贵妃使我对你报有一些成见，但我还是不得不对你表达一下我的敬意！我代表所有的人类，也代表我自己向你表达感谢。立马行动，去写信吧！”

“信我今天晚上就会写，现在我想的是，我要从我开始，去影响身边的一些人。我身边的一些人又将影响更多的人，我希望将来大家都变成简单的人。就先从我们诗人街开始，给全世界做一个示范街。你也加入我的行列，让我们一起做一个简单的人吧！”

“我是一个追求慢的人。”

“慢下来，你会发现简单的必要性。海子在《村庄》这首诗中说——我顺手摸到的东西越少越好！这可真是一句好诗，我想海子是得到了人生的真谛。他一定赞赏我的想法——追求简单的生活才是人真正快乐和幸福的生活，是有益于他人和自己的活法！可惜啊，可惜他过早地自杀了！我后来想过这个问题，这或许是因为他把诗歌当成个人宗教的原因，事实上诗歌，以及一切文学艺术只是通往人类信仰的一种方式。”

“我至今还没有想过我终究该信仰什么！有时我感到人生短暂，倒不如及时行乐。”

“这是一种对自我的放弃，作为在你身边的人，你的朋友，我决不允许你这样想问题！你明白吗，这么想很要命，如果你不能意识到灵魂的存在，这很要命！你曾经是个追求慢的人，那么就继续你的追求吧。在我看来，慢也是追求简单生活的一种行为方式，我希望你能继续提倡和发扬慢的生活方式，让更多的急吼吼地追求物质满盈的人们意识到慢的好处！我们会殊途同归！以后你有机会就去告诉身边的人这样一条道理：慢下来渐渐地你会发现自己的灵魂！”

“也许我还可以创办一个民间刊物，起名就叫《慢生活》，找一些赞助，免费赠阅给大家！而你也可以办一本用于宣专简单生活的杂志。如果找不到赞助人的话，我们还可以在网上试一试众筹的方式。尽管我反对网络这种二十年前尚未普及的东西，不过，不可否认的是网络正在改变世界，改变我们每个人的生活，以至于我们现在想要做点什么事的时候，不得不运用它。”

“当然，科技进步也不是一无是处！虽然在我看来仍然是利大于弊——因为网络生活渐渐使我们人类失去原有的那种生活，还很有可能使未来的人类变成机器，把人与物越发混为一体。因为人类对物质的追求缺乏原则没有底线。所以说，存在的不一定是合理的，在我们这样的一个时代，真是该反思我们自己！现在还为时不晚，再迟可能就无药可救了！让我们立马行动起来吧，你去写一个办杂志的方案，先把你的《慢生活》办起来，下一步我经过实践和摸索，再考虑是否创办一本叫《简单》的杂志。总之，我们要以自身的行动去告诉越来越多的人究竟怎么样活着才是正确的在活！”

当天晚上，老樊把自己关在房间给联合国写了一封洋洋数千言的长信，谈到了整个人类生存与发展所遇到的种种困境，种种问题，提出了建议和解决的方案。修改了两遍，又从网上搜到地址，第二天一早到邮局寄了出去。

老樊回到蜗牛书吧的时候，蜗牛还趴在桌子上在写着策划。书吧里有几个人在静静地看书，老樊想和大家聊一聊，于是就把大叫到在一处，聊了一些他个人的观点。几位听者也都赞同他的观点，但又认为，做个简单的人事实上并不简单，理由是人的喜、怒、忧、思、悲、恐、惊是人性的自然流露，人的眼、耳、鼻、舌、身、意之欲望需要得到合理满足，一个人不大可能做到四大皆空，活得无欲无求，既然如此，世界仍然无法照一个人的想象发生应有的变化。

老樊说：“你们的想法也代表了很多人的想法，的确如此，人的正常欲求需要得到合理的认识和尊重，不过这与我的主张并不矛盾。从今天起我就打算正式启动了我的人生新计划：我要做个追求简单的人，请大家今后看我的行动吧。第一个改变是，我将要把这三间蜗牛书吧的书籍和书架桌椅清空，以后每天只在空地版上摆上一本书，而我将会成为书吧的主题，成为那本书的阅读者。所有的读者都可以过来和我聊天，也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简单的风景。也许这种显得极端的做法会被认为是种行为表演，大家怎么看都无所谓，对于我来说，我要成为别人的话题，成为一个焦点，因为这即意味着大家对'简单’进行关注和讨论。”

有位诗人问：“只有一本书的书吧就像个形式，你们将以什么方式赢利呢？”

老樊向诗人点点头说：“作为一个追求简单的人，以后我需要的东西会越来越少。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个睡觉的地方，可以继续活就着好。书吧一共有三间房，或许我会考虑请蜗牛开个白粥馆，到时只卖白粥和腌萝卜。我认为平时我们吃得过于复杂了，吃些简单的食物对我们的身体更有益。”

大家表示支持，蜗牛当场也同意了老樊的设想。

很快，蜗牛书吧的三间房子里的东西全都清理了出去。留给老樊的那个房间里只放了一本书，里面也没有桌椅，只有一个蒲草编的坐垫。另外两间房子倒是摆了简单的几条凳，连放碗的桌子也没有。蜗牛做了腌萝卜，过了几天，白粥馆就正式开张了。

老樊坐在那间只有一本书的房子里读书，偶尔也有人来和他聊天，探讨一些问题。问题主要是围绕着“简单”这个词展开的，前来聊天的人在聊过之后还是感到很有收获。经济上还比较宽裕的也会留下一些钱，说是赞助老樊和蜗牛把他们想办的杂志办出来。

来喝白粥的人最初不多，却也有一些，那些不多的人告诉了更多的人，于是有了更多的人想要来体验一下。喝下蜗牛做的白粥之后，很多人都觉得这种简简单单的吃法胜过了那种丰富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吃法。没有多久，诗人街，包括诗人街之外的一些人都了解到了，那个曾经和别的女人私奔的老樊，和曾经做过一场慢的行为艺术，曾经发达过的小矮人蜗牛正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改变世界。

“简单的味道，胜过一切味道。”老樊对前来找他聊天的一位顾客说，“一碗粥对于每位城里人来说是一则寓言，使人联想到自己活得过于复杂了，需要改变一下生活方式。”

老樊希望不看电视，不上网，不用手机，不开车，不大吃大喝，不铺张浪费，不追求名牌商品，不一心想着升官发财的人越来越多，他希望爱阅读的，爱大自然的，爱帮助他人的，热爱劳动的，追求简单生活的人越来越多……

半年过后，老樊和蜗牛一起出了一本叫《简单生活》的杂志。杂志不厚，印着老樊写给联合国的那封信，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回信。信中肯定了樊抱一先生的设想，表达了对他的感谢。老樊和蜗牛很快又得到了更多人的赞助，他们商量着要不要把白粥馆和蜗牛书吧开到更多的城市去了。

诗人街上有不少人都发现了，老樊和蜗牛的脸上充满了喜悦的红润，像初升的太阳在天边映上云彩的霞光。凡是有那种发现的人，也都在想着如何做一个追求简单的人了。

每一篇小说，都是内在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