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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的前世今生:从“百濮之国”到改土归流

云南地处中国西南边陲,却是人类文明重要发祥地之一。

云南能拥有这个荣誉,手上有过硬的证据,这个证据就是在1965年,考古学家在云南元谋县发现古人类遗址,经过科学测算,这里生活了的元谋人距今170万年前,这是截至2019年,发现的亚洲最早人类。

云南在中国史书中最早记载是周朝。

周朝时期,云南地区有很多部落,这里被称为“百濮之国”。 战国时期,这里成了滇族部落的生息之地,云南的简称“滇”,由此而来。

战国时期,楚国大将、楚庄王的后裔——庄蹻领兵进入滇池地区,后来,秦国攻打楚国,庄蹻无法返回,便在这里称王,建立滇国,定都在今昆明市晋宁区晋城镇,庄蹻也是史料记载第一个开发云南的内陆人,从此,云南开始了与中原地区的交流。

秦国时期,由于征服了四川盆地的巴蜀国,所以,云南北部也为秦国征服,为了进行行政沟通,秦国修建了道路。

云南的道路由一个著名人物修建,那就是修建了都江堰的蜀郡太守李冰。他采用积薪烧岩的原始办法,开山凿岩,在云南修建了滇僰古道,这条路只有五尺宽,又称“五尺道”,这是云南最古老的官道。

有了交通,秦朝政府就向云南“派官置吏”,也标志着中央王朝对云南统治的开始。

公元前109年,汉武帝派将军郭昌率巴蜀之兵,征服了西南地区,滇王投降,汉朝在云南地区设置了益州郡,下辖24个县,其中有一个县,县名为“云南”。

至此,中国在云南西部地区的疆域已大体奠定。

三国时期,占据巴蜀地区的蜀国丞相诸葛亮为了北伐中原,决定先平息南部的叛乱,于是,亲率大军渡过泸水平叛,泸水就是现在的金沙江,在云南这一带,就发生了“七擒孟获”的故事。

西晋时期,在云南地区设立了宁州,这是当时全国十九州之一。南北朝时期,中国陷入了分裂,中央政权无暇管辖,云南被部落奴隶主统治着。

隋朝统一中国后,占据云南的羌族首领爨翫(cuàn wán)接受招抚,被任命为昆州刺史,后又叛隋。公元597年,隋朝派遣名将史万岁率兵前往镇压爨翫的叛乱, 在史万岁的猛烈攻击下,爨氏请降。不过,由于隋朝后来爆发了农民起义,这里也发生了叛乱,云南再次脱离中央政府统治。

唐朝时期,吐蕃在青藏高原开始崛起,与唐朝时战时和,对唐朝的压力非常大。唐朝为了实现对其战略的遏制,除了在青海地区对吐蕃保持军事力量外,还在云南方向对其进行威胁,唐玄宗扶持了当地的首领皮逻阁,封他为“南诏王”,帮助他统一了云南各部。

公元707年,唐军和南诏王一起击败了吐蕃向云南洱海扩张的势力,此时,南诏王已经是皮逻阁的儿子阁罗凤,他派遣使者到长安拜唐玄宗。唐玄宗问:你们在哪个地方呀?这个使者遥指南方说:南边云下。于是,在朝廷心目中“云南”便是西南边疆地域的代称。

大唐盛世时,中国与其他国家联系非常紧密,除了北边的丝绸之路外,滇越通道也闻名于世。

西南地区由于有横断山脉的阻断,中原进入云南非常困难,一般是从四川进入云南。这条路非常难,不要说从四川上云南高原,就是从中原进入四川就得折腾你一个半死;但是,有条最便利的路,那就是先坐船到越南,然后,从越南进入云南。这就是滇越通道。

唐德宗时期的宰相、著名的地理学家贾耽记下通往“四夷”的七条重要通道,其中有一条是安南往天竺,也就是现在的越南通往印度的道路:安南通天竺道,起自越南河内,沿红河逆流上云南,到红河上游的古涌步,也就是现在的云南蛮耗,然后离开水路,走陆路,经今蒙自、通海、江川、晋宁,到拓东城,拓东城就是现在的昆明。然后西进,经现在的安宁、云南驿、凤仪到滇西重镇大理,再向西抵永昌,就是现在的保山,渡过怒江,进入缅甸,分西南和正西二路,最后抵达印度。这就是历史有名的“茶马古道”

安南往天竺的东段,就是我们所说的从越南到昆明的滇越通道,这条路就是唐朝内陆与云南的纽带。

公元728年,因南诏王帮助唐王朝抗击吐蕃有功,唐玄宗便封阁罗凤为“云南王”。

公元738年,唐朝扶植了南诏王统一了洱海地区,此时的南诏国疆域东接贵州,西抵缅甸的伊洛瓦底江,南达西双版纳,北接大渡河,东南到达了越南,西南到达了缅甸;西北与吐蕃为邻,东北与宜宾相望,基本上包含了现在云南全境及贵州、四川、西藏部分,还包括越南、缅甸的部分国土。

南诏国在唐朝的扶持下强盛了,但是,他们也不太听唐王朝的话,有时还爆发战争。

公元751年,南诏国叛唐,爆发了南诏与唐朝的天宝战争。唐朝派兵分南北二路进军,其南路就是走滇越通道,从越南北部向云南进发,不过,由于劳师袭远,唐朝军队惨败,6万人全军覆没。公元754年,唐朝派何履兴统领十道兵马沿滇越通道再次进军,这次终于收复了昆明附近的安宁城。

唐朝这场对南诏的“天宝战争”标志着南诏与唐朝的关系彻底破裂,同时,南诏与吐蕃正式结盟。正是由于唐王朝出征南诏的过度消耗,劳民伤财,导致了紧接而来的“安史之乱”。

公元793年,不堪忍受吐蕃欺负的南诏国王在郑回等人的劝说下,决定回归唐朝,南诏派使者去媾和。他们担心中途遇到吐蕃军队,为了保险起见,同时派出了三路使者:一路出川;一路出黔;一路经安南——走滇越道。最后,他派出的三路使者都到达西安,唐王朝当然很高兴,唐朝和南诏国在失和40多年之后又重归于好。

公元863年,南诏国兵发安南,攻陷河内。

为了争夺这条出海通道的控制权,唐朝与南诏国再次翻脸,双方在安南又打了四年的仗。

公元866年,唐朝派大将高骈领军征讨南诏军。髙骈带领五千士兵渡江,一路所向披靡,取得多次胜利,士兵作战积极,史书记载,“髙骈斩酋迁、脆些、诺眉,献上首级三万,平定安南”。唐军收复河内,随后,滇越通道恢复通行。

唐朝灭亡后,中国内陆陷入了分裂,边疆云南也开始了连续的三十多年的内乱。

公元902年,南诏的清平官(相当于宰相)郑买嗣发生政变,杀害了南诏王,自立为王,改国号大长和。

公元928年,也是担任清平官的赵善政,联合了剑川节度使杨干贞,再加上南诏国的旧臣势力,举兵推翻了大长和国,并被各势力拥戴为帝,建立了大天兴国。赵善政即位不到一年,杨干贞也发动兵变,废掉了赵善政,自己称帝,改国号大义宁。

公元937年,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起兵,灭了大义宁国,建立“大理国”政权。

大理国政权基本上承袭了南诏国的疆界,行政区有八府、四郡、三十七部,实行封建农奴制。金庸曾经在他的小说里浓墨重彩的描述了大理,这里自然景色秀美而又雄奇,甚至带点神秘色彩。宋朝建立后,大理国与宋朝的关系不错,后来,大理国还对南宋称臣纳贡,先后被宋朝封为“云南八国郡王”、“大理王”,并成为南宋王朝抵御蒙古西部战线的助手。大理国直到灭亡,政权始终保持着对宋王朝的臣属关系。

蒙古联合南宋灭金后,开始将灭南宋战略提上日程。公元1251年,拖雷的儿子蒙哥登上蒙古大汗之位,开始大举进攻南宋。

蒙古人为避开长江天险,他们采取了迂回包围战术,制定了灭宋战略,兵分三路:北路是直接南下,直扑武汉;中路南下四川,从攻击南宋西边的重庆;南路攻下云南后,绕广西,进攻长沙。三路会师武汉,然后顺江东进,直取南京,一举灭了南宋。

除了合围南宋,蒙古进攻大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战马。

当时,南宋唯一的战马来源就是大理的云南马。云南马,也称“滇马”,是中国历史优良马种,这种马体质结实、短小精悍、运动灵活,善于登山越岭、长途持久劳役,而且耐粗饲、有良好的适应性。蒙古人拿下了大理,就截断了南宋的战马来源。

为了实现战略目标,蒙古人必须灭了大理国。

1253年,忽必烈率10万蒙古大军从四川南下,利用革囊渡过了金沙江,大理国王段兴智见势不妙,放弃了大理城,逃往鄯阐(古代昆明一带的一个旧称)城,蒙古大军顺利进入大理城。

第二年,忽必烈领兵北上,留下大将兀良合台继续率兵东进,进攻大理的鄯阐。

鄯阐城可不是大理城,这里有个湖泊叫滇池,城池三面临水,而且非常险要和坚固,段兴智也不再逃跑,而是指挥军民坚决抗战。无论蒙古人用炮攻,还是用火攻,都无济于事,最后,兀良合台改变战术,不停骚扰和佯攻,采用偷袭的方式攻破了城池。

段兴智在混乱中弃城而逃,被蒙古人追到宜良擒获,大理国至此灭亡。

不过,蒙古人这次进攻的终极目标不是大理,而是南宋,所以,他们没像以往一样对鄯阐进行屠城,也没有杀掉段兴智,反而封他为“摩诃罗嵯”(印度语,大王),让他回到大理,继续统治云南。蒙古人的这种做法稳定了自己的后方,也让云南没有生灵涂炭。

公元1272年,蒙古人攻下湖北襄阳,兵分两路大举南进,7年后,金朝降将张弘范指挥元军,在崖山消灭了南宋最后的抵抗势力,陆秀夫背着8岁的幼帝赵昺投海殉国,南宋灭亡。

蒙古人攻下云南到灭南宋中间有二十年,在此期间,蒙古人将政治中心保留在大理,让段兴智继续管理原属各部,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借助段氏家族的力量来加强自己在云南的统治,当然,忽必烈还封皇子忽哥赤为“云南王”,以便干预云南政局。

元朝成立后,在大理设置元帅府,由大元帅统领“万户所”, 都元帅统领“千户所”。那时,在鄯阐城曾设置了两个“昆明千户所”,滇池地区第一次正式使用少数民族的语言——“昆明”。

此时的云南,既有皇族云南王,又有段氏的势力,所以,忽必烈决定再派一个人去平衡这些势力,他派了一个最“忠爱”国家和自己的回回人去了云南。此人就是赛典赤·赡思丁。

赛典赤·赡思丁是一位来自中亚的贵族,他的名字里包含着“荣耀的圣裔”和“宗教的太阳”之意,他出生于中亚伊斯兰文化重镇不花剌(今乌兹别克斯坦的布哈拉),是一个小氏族部落的王族世家。蒙古军攻占了不花剌之后,他父亲率骑兵一千多人归附成吉思汗,获得了成吉思汗的信任和厚爱,而他在青年时代担任了成吉思汗的帐前侍卫,随军征伐,最后来到了中国。

公元1274年,忽必烈派赛典赤·赡思丁为“云南行中书省平章政事”,相当于现在的省长,省会为中庆路,也就是现在的昆明,在他主政云南的六年间,对云南的社会、经济和文化建设都作出了重大贡献,被称为一位优秀的政治家,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五位儿子有四位优秀,其中长子、次子、三子分别担任过云南省、陕西省、江西省的平章政事,四子担任了广东道宣慰使都元帅,相当于今天军区司令员。

自此,昆明取代大理成为云南的政治中心,云南完全纳入了元朝的统一治理范围,“云南”一词也正式作为行省一级的机构出现在历史上。

此后,元朝除了封也先贴木儿为云南王,还封皇孙甘麻剌为梁王,云南王镇守大理,梁王管辖全省。

明朝建立后,元顺帝退出北京,盘踞在云南的割据势力主要是梁王和段氏。

梁王以昆明为其统治中心,服从元朝残余势力的命令;段氏则控制着大理一带,虽然直属元朝政府管辖,但是,处于半独立状态,与梁王之间还不时发生武装冲突。

朱元璋打算以和平方式解决云南问题,曾多次派使者前往谈判,均被杀害,于是,便决定用武力统一云南。

1381年,也是明洪武十四年,这年9月,明军分兵两路南征云南。一路是傅友德率领,从云南东部进攻,一路是郭英、率兵5万,从北面进攻云南。

12月中旬,傅友德率军进抵曲靖,与梁王所部展开激战,明军在曲靖击溃梁王所属的10万精兵,这就是曲靖之战。曲靖是云南东部门户,水陆交通要道,明军占领曲靖后,即扼住了云南的噤喉。明军占领曲靖后,一部由蓝玉、沐英率领,直趋云昆明;一部由傅友德亲率挥师北向乌撒,以策应北路军。

曲靖被攻破后,云南门户大开,于是明军如潮水般攻入梁王领地的腹地,一路攻城略地,征集当地粮食补充补给的不足,很快梁王军的主力就全部被歼灭了。梁王见大势已去,自己又曾杀死明朝使臣,料定朱元璋必然不会饶了他,于是自烧龙衣,沉妻女于滇池,自己和亲信逃进了一个草舍。在绝望之中,梁王自缢而死,彻底结束了蒙古人在云南的统治。

1382年,蓝玉率军攻克大理,段氏就擒,至此,明军平定云南。

当然,战争非常残酷。明军为了惩戒云南蒙古人,傅友德下令,蒙古、色目男子,只要高过车轮者,全部处死;他们的妻女家眷,全部充作营妓,押往中原。剩下一些幼童,全部阉割入宫,作为宦官服侍明朝皇室。

这些人中,有一位姓马的回族人小孩,名字叫马三宝,也被阉割了,后来,他随傅友德、蓝玉班师来到南京,入宫服役。1385年,傅友德、蓝玉又奉调镇守北京,这个小孩再次随军前往,并被调入燕王朱棣府邸中服役,后来,他得到了朱棣的重用,赐汉族郑姓,这便是我们熟悉的航海家——郑和。

朱元璋得到云南平定的消息,大为高兴,为了防止云南再次脱离,他在云南设置都指挥司(相当于省军区),派养子沐英世代镇守云南;他还在当地建立布政司(相当于省政府),明朝在云南设置府、州、县,实行以流放官员为主的统治;在边远地区则建立宣慰司、宣抚司、安抚司、长官司等,由地方部落土司来管理。同时,迁徙大量汉民进入云南耕种。从此,云南形成汉民与少数民族杂居的态势,实现了民族大融合,至此,云南省也成为了我国少数民族分布最多的一个省份,中国的56个民族,这里有52个。

1644年,李自成大军攻破北京,明朝宣告灭亡。云南的沐家支持南明政权,并准备组织军队,抵抗张献忠的起义军。1645年,云南土司沙定洲领头叛乱,攻破昆明,沐家在云南264年的统治也画上了句号。

清军入关后,问鼎中原,南明永历帝朱由榔逃到了云南,1658年,清军兵分三路进攻云南,其中,吴三桂带领北路军,从遵义进入云南。

1659年,南明王朝在云南腾冲,展开了对吴三桂的最后一战:磨盘山血战。此战,明军给予占有明显优势的清军最后一次沉重的打击,也让南明军自己耗尽了最后的精锐,之后,未能再对入滇清军展开有效的打击,为南明最后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1661年,吴三桂带兵进入缅甸,迫使缅甸王交出南明的永历帝,南明王朝正式灭亡。

1662年,吴三桂在昆明将永历帝杀害,随即被清政府封为平西王,镇守云南。

十年后,吴三桂开始叛乱,他自称周王、总统天下水陆大元帅、兴明讨虏大将军,并发布檄文,开始领兵北上,军队从云南和贵州开进湖南。由于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也举兵响应,史称“三藩之乱”。

1678年,吴三桂在衡阳登基为皇帝,国号大周,建都衡阳,建元昭武,不久,吴三桂在衡阳病逝。1681年,清军攻破昆明,三藩之乱平定,清朝对云南的统治确立。

清朝时期,云南地方不再由土司来管理,而是由流放的官员来管理。

时间到了近代,西方国家开辟东方航海通道后,印度被英国占领了,而法国只是分到东南亚的印度支那半岛。

英法对华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法国开始武力侵占越南南部,越南南部六省沦为法国殖民地,法国就开始寻找从这里进入中国的通道。

法国人看上了河内至昆明的滇越通道,于是,法国开始策划,沿着古老的滇越通道,修建滇越铁路,这条铁路是中国西南地区第一条铁路,也是中国为数不多的米轨铁路。

下一篇文章,我们将讲述滇越铁路。

原标题:云南历史,人类百万年起源处,边疆两千年风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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