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图册』里的小人儿,原本只打算写一篇文字,可是今日再读画册,还是被那些小人儿以及石涛的妙思奇想打动,所以再加一个续篇。
黄山有个“百步云梯”景点,隔着山谷远远望去,真如一根细长的面线悬挂在两个高耸峭立的山峰之间,那一段登山路最多两人并行,陡直高峭的石阶,许多时候需要手脚并用,爬行而上,多年前的登山经历还历历在目。
在这个册页里,石涛描绘出了这个景点,而且他再次在人物和山石上用了一致的颜色,所以又是两位很容易被忽视的小人儿,他俩朝着相反方向的石壁站立,各拿一根小棍儿,上面那位的小棍儿横在左肩上,下面这位则将小棍儿夹在腋下,这个细节有些微的俏皮,石涛想让观画人感受到轻松愉悦吧。
在这个峡谷周围是如一朵朵云彩般的山峰,它们或横或立、或斜或正,传达出黄山石的无限妙趣。黄山松从画面底部向上依次盘旋生长,如盛开的山花布满山顶——清丽雄奇是这个页面的主题。
第十个有小人儿的画页里,层层叠叠直达天际的一座危峰上,一棵松树长在峰顶,两个小人儿就在树下,可是他俩动作体势完全不同:前面这位红色衣衫,它坐在峭壁边上,伸脖扭头看向远处云海中的景色;而站着的那位穿蓝色衣衫,他双臂向天空尽情舒展,面对观画人,似乎在向我们大声宣告:他登上了最险峻的山峰,看到了最美丽奇绝的风景,如果你认真看他一会儿,再看看画里的风景,相信会感受他的快乐和兴奋之情。
第十一个画页里,泉水是主要描绘对象,它从高远的山崖之间逶迤而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欢畅,一座茅屋安放在近处平缓的山坡上,洁白的屋舍内,一位深色衣服的小人儿,背对看画人,面向山泉——此刻他究竟在看风景还是在听泉声呢?在这一片山水之间,他是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黄山画派另一位著名人物梅清多次描绘黄山的景色,在他一帧册页里,绘有三位白衣小人儿,他们或立或趴倚在山崖边,好奇写在每个人的脸上,在一棵巨大的苍翠的黄山松下,脚下是深不可测的谷底。
石涛反其道而行,在一棵苍劲的松树顶上,三位白衣小人儿安然坐在树顶,这三个人没有好奇的表情,他们面容平静,如在平地。松树长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这里是近景,也是极高的山巅,因为近景的背后是无边无际的、越来越淡的云海。
还有两帧册页里,画的都是两位赶路人,一组小人儿在木桥上,他们经过河流后,就会抵达不远处的庙宇,而庙宇半隐在雾气里。另外一对小人儿可能刚从远处的寺庙里走出来,他们离开了身后的石桥,沿着河岸向未知的远方走去。
这两个册页很容易让人想起黄山早期极伟大的开路人——普门和尚与潘之恒,一位是具有超强毅力和坚定信念的清贫僧人;另一位则是数十年如一日为黄山立传的文人雅士,黄山的伟大和著名,与他俩有着密不可分的重要关系。
最后有小人儿的画面是该套册页的倒数第二页:秋天又来了,一座简单的小房子里,一位白衣人斜坐在廊檐下,他的对面是高不可及的山峰和一道流泉,高处的泉水缓缓流下,毫无声息,近处的水流也被石涛有意淡化,隐在树石之间。
无论山林还是流水,包括小人儿都安静下来了,在这个红果挂枝头的季节,在这片山林里,也在这套册页的最后,仿佛那经历过繁华辛苦的人生,在一片内心的宁静里回归,祝愿看过这篇小文的你也能得到内心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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