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若有「五一」咋吃：特种兵逛吃24小时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诗》等，计2000万字。

最惬意的清晨，是被美食叫醒的。

靠窗的餐桌上，沁着阳光，摆着一笼蟹黄汤包。旁边是竹编，盛着鸡腿，炸得金黄。

刚煎的牛排，酱浓汁多。用火腿鱼丝和番茄吊出来的浓汤，直冲鼻梁。

虾仁、腊肉、绿豆、萝卜丁，拌着蛋黄炒出来的米饭。瓶壁上凝结着水珠的汽水、玻璃杯里是冒热气的豆浆。

哈密瓜、鲜橙、草莓，切成了块，桃酥、提子酥、蛋黄酥，摆得满满当当。

多么美妙的清晨，多么美妙的假期。

在人从众拥挤的假期，这些美食，可能只有待在家里，才能如此悠闲，才能享受得上。

也是在此时，才羡慕自己是个现代人。

毕竟古人在美食的烹饪方面，只有一个方法：煮！然后搭配着各种酱。

那情形跟似的。

而且还不管饱！

这种简单的烹饪方法，到了宋朝才算改观。

因为宋朝人，改进了烹饪工具，将铁锅引进 厨房，同时开发出煎炒烹炸等烹饪手段。

人们也能吃饱了，起码从一日两餐，开始了一日三餐。

你没看错，在宋之前，实行的是二餐制，即早餐和午餐。

至于晚餐？除非你是大户人家。要不然只能自求多福。

缘由只有一个：穷呗！

但到了宋朝，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优良的水稻、麦子等品种被引进，大片的农田被开发出来，再加上深耕细作的技术得到大力推广，人们开始从大自然获得了丰厚的馈赠。

在北回归线温暖的阳光下，大自然馈赠给我们更丰富的食材，并通过发达的交通系统，输送到全国各个地方。

市场的繁荣，增加了人们的钱包，也丰富了人民的味蕾，改变了饮食习惯。

一日两餐，与他们鼓囊囊的钱包，已经无法匹配，于是二餐制变成了三餐制。

摆脱了饥饿的人们，也有了更闲适的时间、更从容的心思，来琢磨饮食，研究烹饪之道。

于是，烹、烧、烤、炒、爆、溜、煮、炖、卤、蒸、腊、蜜、葱拔等烹饪技术，被开始在宋朝人手里变得成熟起来；

我们现在能够吃到的火腿、红烧肉、涮火锅、刺身、油条、汤圆、爆米花、各式糕点等，也已经被陆陆续续地被研制出来，并走进寻常百姓的饭桌。

早餐，从汤开始

这个汤，可不是喝的汤，而是洗面汤，又称洗脸水。

这跟我们现在倒是保持得挺一致，起床洗脸刷牙嘛。

我们现在有自来水，水龙头一开，冷热水都有。但古人不行，用热水得现烧。

比如《水浒传》第二十三回中说道：次日早起，那妇人慌忙起来烧洗面汤，舀漱口水，叫武松洗漱了口面。

——那妇人便是潘金莲。因为对小叔子心怀不轨，所以显得颇为贤惠。

如果你想多睡会儿不想起床烧水，也无所谓，因为街上就有专门挑着挑子卖洗面汤的，兼具刮脸、洁面护肤功能。

洗漱完毕，来碗茶，养养胃。

这个茶，叫做其煎点汤茶药。

这可不是药，而是一种保健茶，又叫“煎香茶”，是嫩茶叶加上绿豆和山药，捣碎后发酵而成。

喝的时候，放在水中煮一下即可。

有点儿类似于现在的燕麦碎。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阿婆茶，是用烤板栗、炒芝麻、橄榄、核桃等，捣碎成沫，冲泡而成。

类似于武陟著名的油茶。

如果你昨天晚上有应酬，喝多了，那早晨起来可以来碗“二陈汤”解解酒。

这其实就是用橘红、白茯苓、甘草，加生姜、乌梅煮的，既能解酒，又能提神养身。

文坛大佬欧阳修，就很喜欢这玩意儿，称其：“论功可以疗百疾，轻身久服胜胡麻。”

除此之外，人们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喜好，以及地域气候等，选择甜咸口的，如盐豉汤、荔枝圆眼汤、缩砂汤、无尘汤、木星汤、木香汤、香苏汤、紫苏汤、干木瓜汤、湿木瓜汤、白梅汤、乌梅汤、桂花汤、豆蔻汤、破气汤、玉真汤、薄荷汤、枣汤、快汤、厚朴汤、益智汤、仙术汤、杏霜汤、生姜汤、胡椒汤、洞庭汤等。

喝完煎茶，开了胃，就可以正式享用早点了。

作为北方人，东京开封的宋朝人当然选择面食作为早餐主食。

你可以来一份“酥琼叶”。

这是馒头切成薄片，涂上蜜或油烤制而成的，焦黄酥脆。

这玩意儿最招杨万里喜欢，称其“作雪花声”。

沿街还有卖环饼的。

环饼，即馓子，油炸而成，松脆可口。

这玩意儿最得苏轼倾心，并为其写了一首营销推广的诗：“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匾佳人缠臂金。”

当然，你也可以来个大名鼎鼎的武大郎“炊饼”。

炊饼，可不是烧饼，而是白面蒸饼。

因为“蒸”和“祯”谐音，为了避讳宋仁宗赵祯的讳，所以蒸饼改称炊饼。

当然，也有人说炊饼就是馒头。

但这种说法不怎么靠谱，因为北宋时的馒头，类似于如今的包子，是有馅儿的，诸如羊肉馒头、笋肉馒头、鱼肉馒头、蟹肉馒头、糖肉馒头等。

那位说了，我不不吃炊饼，不要馒头，就想吃碗面。

没问题，软羊面、桐皮面、盐煎面、鸡丝面、插肉面、三鲜面等管够。

需要隆重推荐的，是“云英面”，这是当时的“网红小吃”。

它是将藕、莲、菱、芋、鸡头、荸荠、百合等混在一起，在石臼中捣碎，再加上肉，用面皮裹起来，外层刷上糖和蜜蒸熟了，再入臼中捣成团。

等冷了变硬，再切成片，像雪白的花瓣一般煞是好看，故得名。

如果你想吃牛肉面，对不起。

不是没有，而是不敢。

因为牛在古代是重要的生产工具。在宋朝，法律规定杀牛是重罪。

就算牛老了失去劳动能力，要杀的话也得先到官府备案。

所以《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们，动不动就让店小二切几斤牛肉下酒，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觉得干吃噎得慌，那就来点儿糖水吧。

甘豆汤、豆儿水、漉梨浆、卤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沈香水、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团、雪泡缩皮饮、梅花酒、五苓大顺散、香薷饮、紫苏饮、椰子酒等……

管够，无限畅饮。

午餐，下馆子去

宋朝人没有八小时工作制，午餐当然不在十二点，而是稍晚一些，约三点。

早餐积存的汤汤水水，此刻已经消化殆尽，亟需大量的脂肪、高蛋白等补充能量，犒劳味蕾。

所以一般会找个小馆子，或者酒楼。

这些酒楼外面旗帜飘扬，掩翳天日；里面喧哗热闹，不分昼夜。

北宋年间，最著名也是豪华的酒楼，当属樊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每座楼皆高三层。

一进门，就有个“闲汉”过来招呼：这位爷，来了您呐。

当然，这里所谓的“闲汉”有点儿类似于现在的中介，除了帮酒店招揽顾客之外，还可以帮忙吃酒助兴的节目，如介绍陪唱的歌姬、租借车马等。

他们并不是酒楼的雇员。

真正的雇员不叫店小二，而是叫“大伯”和“焌糟”。

“大伯”是青年男性服务员，“焌糟”是换汤斟酒的女服务员。

落座之后，你可以先点一份开口汤和几碟饭前开胃的果子。

开口汤朝就是各种羹，如鹌子羹、螃蟹清羹、莲子头羹、百味韵羹、杂彩羹、群鲜羹、豆腐羹、青虾辣羹等。

其中最具特色的是瓠羹：瓠子削皮切好，熟羊肉切成薄片，拌上生姜汁，和细细的面丝一起下锅炒，然后加上盐醋葱调和成羹，很开胃。

开胃的果子一般是时令水果或者甜点，如皂儿膏、瓜萎煎、鲍螺、裹蜜、糖丝线、泽州饧、蜜麻酥、炒团、澄沙团子、十般糖、甘露饼等。

接下来是主菜。

红烧肉你得来一份吧。

这是美食家苏轼创制的，又叫东坡肉，解馋、饱腹，还能沾一沾苏东坡的文气。

如果你有选择困难症，那干脆就来一套东坡的美食系列吧，诸如东坡肘子、东坡鱼、东坡豆腐、东坡饼、东坡羹、东坡酥、东坡玉掺、东坡芽脍、东坡豆花等之类。

除此之外，你还可以来个烧河豚，这也是东坡先生的最爱。

他在《惠崇<春江晚景>》中就常常念叨：“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螃蟹，得尝尝吧，最著名的是橙酿蟹。

即将黄熟带枝的大橙子，截顶，去瓤，只留下少许汁液，再将蟹黄、蟹油、蟹肉放在橙子里，仍用截去的带枝的橙顶盖住原截处，放入小甑内，用酒、醋、水蒸熟后，用醋和盐拌着吃。这种橙酿蟹，不仅香，而且鲜，更主要的是它使人领略到了新酒、菊花、香橙、螃蟹色味交融的艺术氛围。

另外一种是“洗手蟹”。

即将生蟹拆开，调以盐梅、椒橙，然后洗手再吃。说白了就是生炝。

既然生炝了螃蟹，那顺便来个鱼脍和鱼鲊吧。

鱼脍，即生鱼片，也是苏轼的最爱。

鱼鲊，则是用酒、醋、酱等把鲜鱼通过腌渍与微生物发酵，也是生炝的一种。

除了生炝鲜鱼，还可以生炝虾蟹、鸡鸭、雀鸟、鹅掌等。

晚餐，涮锅或夜市

解除了宵禁的宋朝，晚上才是吃饭的重头戏，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挑选店家，品尝菜品。

除了去馆子里吃时令菜，还可以选择一种气氛十足的吃法：火锅！

别以为吃火锅是现代人的专利，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宋朝发明出来的。

发明火锅的人，也是一位美食家：林洪。

他自称是“梅妻鹤子”的北宋隐士林逋的七世孙。

他发明火锅的过程，得从一只兔子说起。

据说他出外游玩，捡到一只撞树而死的兔子。

因为野外没有带烹饪的设备，便将兔子片成了片，涮了蘸酱吃：“山间只用薄批，酒酱椒料沃之，以风炉安座上，用水少半铫。侯汤响一杯后，各分一筋，令自筴入汤、摆熟、啖之，及随宜各以汁供。”

翻译过来就是，用筷子夹着切成薄片的野兔肉，在热气蒸腾的汤水中一撩拨，马上变出云霞一般的色泽，再蘸上“酒酱椒料”制成的调味汁水，入口一咬，一种更鲜美泼辣的味道立即便激活了味蕾。

这是“涮火锅”的雏形。

除此之外，林洪还发明了豆芽：“以水浸黑豆，曝之及芽，以糠秕置盆中，铺沙植豆，用板压。及长，则复以桶，晓则晒之，欲其齐而不为风日损也……越三日出之。”

豆芽的吃法是：“洗，焯以油、盐、苦酒、香料可为茹，卷以麻饼尤佳。”

其实就是薄饼卷豆芽。

如果你想尝尝风味小吃，如果薄饼卷豆芽之类，那就得去脚店，或者分茶、食店、饭店等，来碗汤饼尝尝，即面条。

晚饭没吃尽兴，那就在夜市上接着吃。

宋代因为解除了夜禁，所以夜市火爆无比：“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耍闹去处，通宵不绝”。

比现在的淄博还要疯狂。

当时，东京开封最有名的是州桥夜市。

对，就是刚刚被评为年度考古发现的那个州桥。

当时围绕着州桥，开发了小吃一条街：旋煎羊、白肠、鲊脯、抹脏、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等，让人几乎不知道该选哪？

估计就是现在最火热的“旅游特种兵”来了，也得捂着肚子投降！

——美食实在太多了，干不完呐！

州桥往南去，当街还有卖水饭、爊肉、干脯的。

最有名的是王家楼的獾儿、野狐、肉脯、鸡等，梅家、鹿家的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等食品，每份不过15文钱。

每至深夜，小吃琳琅满目，随笔抓一把空气都能攥出油来。

夜市上的香味和热闹，据说让宋仁宗都有些羡慕和向往。

说有天夜里，宋仁宗“在宫中闻丝竹声笑之声”，觉得奇怪，就问身边宫人，说：“这是哪里在作乐啊？”

宫人回答说：“这是民间酒楼在寻欢作乐。皇上啊，与外面的快活相比，宫中实在是太冷清了。”

宋仁宗说：“要是宫中像外面那样快活，民间就要冷冷清清了。”

皇宫里的人，居然羡慕夜市的喧嚣。

大概这就是夜市的魅力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