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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河东流去

文/林歌


林歌,80后,文学爱好者,旅游规划师。行遍千山万水,写过四海八荒。新浪微博@林歌,公众号:握刀听雨堂

代表作:武侠系列《银月洗剑传奇》《刺世嫉邪赋》《凤凰东南飞》《光明皇帝》,青春系列《南塘》《一场游戏》《一个地方,两个姑娘》,两京系列《长安古意》《东京梦华》,诗集《江湖故句》等,计1000万字。

1

春天一到,人就会感到心浮气躁,眼睛虽然看不到万马奔腾,耳朵里却满是山摇地动。

建军和张国庆整天嗷嗷乱叫,为什么不下课,为什么不放假?

建军当时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说喜欢其实也不准确,我敢保证,他根本就没看懂这个电影讲的是什么故事。

他喜欢的是电影里的那种生活。

电影里的马小军、刘忆苦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搞运动、不上课、打架泡妞儿的生活,简直太酷了。

他也曾像电影里的马小军那样,往语文老师的帽子里放煤球,结果速度太慢,被抓了个正着,结果被叫到办公室的老爹给揍得差点儿半身不遂。

建军和张国庆趴在课桌上,双手扒着桌沿儿,下巴按在手背上,用低低的声音骂天骂地,他妈的为什么还不下课?他妈的讲的什么玩意儿?

然后,扭头看着我,他妈的三明治,语文老师是不是给你那个混蛋的校长舅舅送了礼,讲得屁也不是,居然也能当老师?铃铛是不是坏了,怎么还不敲响下课铃放学铃,真是死啦死啦滴!良心大大滴坏啦。

我没有理他,专心致志地缩在桌子底下看刚刚借来的《废都》,那些被标注了口口口此处删除多少字的地方,在传阅的过程中,已经被无数人摩挲得卷了毛边。手指在上面翻过的时候,甚至能够体验到肉感。

建军耍坏,突然出手,挠了挠我肋下的痒痒肉。

他趁着我耸肩膀伸胳膊的当儿,突然出手,从我的腋下将《废都》给顺走了。

我赶紧从桌子底下伸手去抢。

他将书扔给了张国庆。

张国庆扔给了建国。

建国扔给了杜鹃。

杜鹃扔给了苏珊珊。

苏珊珊正在抄写板书,接过书随手翻了翻,然后被标准了口口口的地方吓得尖叫起来,又随手扔了出去。

扔出的书,正好落在讲台上。

此刻,语文老师正好扭过头去在黑板上板书。

我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书捡回来,接过语文老师板书完了,扭头拿过盖在教案书上的《废都》,张口就念,唐宛儿早满脸润红,乌发纷乱,却坐起来说,我给你变个只是吧!

然后发出一声声嘶力竭地呐喊,谁?!这是谁干的?!

2

我、建军和张国庆被扔到外面罚站。

阳光像是锥子般毒辣,扎得我们的皮肉生疼。

建军和张国庆却把罚站当成了享受,用他们的话说,再也不用像是牲口一样被关在屋子里等待挨宰难受了。

他们俩相互逗乐,然后朝对面的几个教室侦查,寻找教室里的欢乐场景。

他们看见杜鹃的哥哥“大秃瓢”将手伸进裤裆里挠了挠,然后放在鼻子底下去问。他们看到张小磊将一只布鞋放到桌子上,用削尖了的铅笔去逗弄里面盛着的布袋虫,让它们咬来咬去。

建军和张国庆冲着他们大声喊,傻逼!

大秃瓢听到了声音,也冲着我们大声喊,大傻逼。

然后,被正在上课的数学老师揪着耳朵提留到了讲台上去做题。

春天的阳光,让我昏昏欲睡。

建军突然说,好无聊。

张国庆也附和道,是好无聊。

然后,我们三个抱着膝盖,蹲在那里,一起唉声叹气。

然后,逃出去玩。

我们什么都不多想地朝着校门口跑。

看大门的大爷不知道是去厕所了,还是躲在传达室里看小书,居然没有跑出来拦我们。

我们三个手拉着手,像电影里的马小军、刘忆苦们一样,在校外的土路上横行无忌。

我们走过操场,走过田野,走过庄稼地,走到一条荒废已久的河边。

这是一条古老的河。

我那个混蛋的校长舅舅受命编制的乡志上说,这是黄河的一条支流。

仔细看过之后你会发现,这是一种吹牛的说法。

她的水质虽然也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黄,但是,那并不是泥沙在作怪,而是河边常住的妇女们在里面洗尿布过多的结果。

它虽然在雨季的时候,也会像是发情的公牛那样,咆哮出“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气势,但奔流到村头的旱沟之后,便像是得了前列腺炎的男子,淅淅沥沥。

但无论怎么样,我还是比较喜欢这条河的。

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她正在我们的面前浩浩荡荡地从未知的远方奔涌而来,然后又浩浩荡荡地朝着未知的远方奔涌而去,奔流不息,一望无际。

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长,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又将流到哪里去。

她就在我们的注视之下,默默地流着,流着,流过秦汉,流过唐宋,流过明清,最后流到现在。

现在,正好是春天。

3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季节,正好是河水完全解冻的时候。

当河面上那些厚重的冰块和积雪,在白色的阳光下渐渐消融的时候,她就像是一位活泼可爱的妙龄少女,脱掉了棉衣,换上了轻装,情窦初开。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这个少女已经重新恢复了她往日的活泼气息,就像只小鹿一样,在我们的面前跳来跳去,并且哗啦哗啦地唱个不停。

当然,说她是位少女似乎是有点儿不大现实了。因为按照地方志记载的时间来看,她应该是一位鹤发童颜、充满活力的太太。

根据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从秦始皇的时代,这条河估计就已经开始奔流不息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一两千岁了吧。

假如你说一个一两千岁的老太太像只小鹿一样跳来跳去的,非挨骂不可。

——你们家的老太太才像小鹿一样呢。

再者说了,一千余岁的老太太即使想像只小鹿那样活蹦乱跳的,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当然,我们在这里也就不再追究她究竟是小姑娘还是像老太太了,而是先欣赏一下她两岸的风景吧。

假如你沿着这条长满杂草,开满野花的河岸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的话,那么,你就可能发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则是顺着河面从上游漂过来的。

比方说,一块在秦始皇的时代才有的棺材盖子。

比方说,一只在汉武帝时代才有的檀木箱子。

再比方说,几件慈禧老佛爷西逃的时候,曾经穿过的内衣裤,用过卫生纸和裹脚布。

甚至还有一具因为惨遭非礼投河自尽的大姑娘的尸身。

这些东西被打捞上来之后,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了那时年少、对世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我们为数不多的宝贝。

那块棺材盖子被我们劈成了碎片,用来烧烤刚刚从河里钓上来的泥鳅和黄鳝。

那只檀木箱子被我们一分为二,改成一大一小两只木船去到河面中央的小洲上去探险。

那几件慈禧太后的衣服和裹脚布,则被我们丢给了路过抱小孩儿的大嫂,让她拿回家去给她刚刚出生不久的胖儿子当尿布。

至于那具女尸,则被我们好心地送回了失主的家里,以图蹭顿可口的饭菜。

但后来我们却偏偏什么也没有吃着,还差点儿被诬陷为杀人犯。

每年夏天洪水来临的时候,从河面上漂过来的东西也就更加数不胜数,真可谓琳琅满目,各式各样。

我就曾经截获过一件意义非凡的宝贝。

那是一只顺水漂过来的木船。

那只船表面上看去,虽然又愚蠢又笨拙,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可是,却很耐用。

我在它的屁股上用力地踹了几脚之后赫然发现,虽然上面布满了虫眼儿,满是裂痕,却仍然还是那么得结实耐用。

我的脚几乎都脱掉了层老皮,它却仍然纹丝未动。

我想,这一定是哪个粗心的家伙在上岸的时候,忘记了把它系在河边的树上,而被大水冲过来的吧。

哼,你可别以为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告诉你,这样的粗心鬼在河两岸的村子里一抓就是一大把。

这些人的普遍特征就是,呆头呆脑,憨厚老实,一见到陌生人就会脸红心跳腿哆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冲着你嘿嘿地傻笑个不停。

他们看上去简直跟那条飘来的木船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假如你真的认为他们都是一些可以信任的人,从而放松警惕的话,那你就惨了。

他们说不定就会趁着你不注意的时候,猛然从后面冲上来,抢夺下你的行李拔腿就跑。

别看他们的脑袋像猪八戒一样蠢,可是,他们的动作却比孙悟空还要灵便。

这就是一些扮猪吃老虎的典型特例。

仔细想想还是古龙先生说得好呀,最不起眼的人,往往就是你最危险的敌人。

当然了,并不是每个人都是这么坏的。

他们只是我们其中一些让人讨厌的败类而已,正所谓树大有枯枝,家大有乞丐。

其实,我们之中的大部分人还是很淳朴的,你不能对我们一概而论。

你说对不对?

4

接下来我还是说说我曾经截获的那只木船的事情吧。

当时,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弄到河岸上来,然后在木桩上拴好,爬上去检查战利品。

结果在船舱里仔细这么一翻腾,吆喝,宝贝还挺多。

我在那只破船上找到了一盏破旧不堪的白铁皮提灯。

假如那个时候我已经读过了那本很有名的《一千零一夜》,知道了关于阿拉丁神灯的故事的话,那我就一定会小心地把它拿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然后用衣服在上面小心地擦两下,把灯神给放出来,实现自己的愿望。

神灯神灯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漂亮的男孩子?

假如得到的答案是另外一个人的话,神灯就会被我无情地扔到河底。

假如是得到的答案是我三明治的话,那我就下河里给神灯捉鱼烤了来吃。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

我把油灯用力地擦了三下,然后,一阵青烟,灯神就从里面跳了出来。

神灯说,是你救了我,我要实现你的三个愿望。

我说,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再也不要去上什么见鬼的数学课,第二个愿望就是请赐给我无穷的魔力,第三个愿望——

我的第三个愿望还没有说出来,就听见灯神说,打住,打住。

我说,怎么了,我的第三个愿望还没有说出来呢?

灯神说,对不起,我也是在课堂上调皮捣蛋,结果被老师赶出了教室。我趁着他一个不注意溜出了学校,结果被一个降龙伏虎的道士给捉住了,关在了油灯里面。由于本灯神的法力有限,所以,无法实现你的三个愿望。再见,古得拜了您呐。

这是个梦。

虽然灯神没有实现我的三个愿望,但我仍然很高兴。

你们看,连法力无边的神仙也调皮捣蛋被老师赶了出来,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天真无邪的小朋友呢?你说是不是?

我想,我终于找到知音了。

假如不是灯神逃得快的话,真想找他好好喝两杯。

在那条船上,我还找到一把劈柴火用的厚背大砍刀,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形成一个龙的图案。

我怀疑那就是传说中的屠龙刀。

可看看刀身上那满布的铁锈,又觉得实在不怎么像。

此外,还有一只破酒壶,是用笨重的大水葫芦制成的。

看上去它就像是一只装满了尿液的牛尿脬,头顶的塞子不知何时已经掉了,把里面的酒洒了一地,酒气熏天。

我本来想把它也拿走的。

可是,壶底已经裂了好几道大缝。里面那些淅淅沥沥的劣质酒精漏了我一裤裆,像是刚刚不小心尿上去的。气得我一脚把它给踩碎,扔到了水里喂王八。

——他妈的,别人的尿是骚的,我的竟然带着一股子酒精味儿。

我真怕村头那个瞎眼的老头子酒瘾犯了的时候,会钻到我的裤裆里对着我的小弟弟嘬个不停。哼哈,那我不被他给嘬坏了才怪呢。

船上还摊着一张破破烂烂的鱼网,上面的网眼大得估计只有鲸鱼才能给它抓住。

除此之外,还有几件臭烘烘的衣服,上面的污垢厚得简直可以上二亩地,放到水里洗一下简直可以把整条河变成黑色。

在船舷上,还系着一根只有台球杆粗细的钓竿,是用青竹制成的。系在上面的长线结实得几乎能用来上吊。线头上系着的钓钩粗得能钓上一头大象。

船上的这些东西虽然和我想象中的载着满船的金银珠宝有很大的区别,可是,对于我来说却也算是发了一笔不小的洋财。

仔细检查完整个船舱,确定了夹缝里没有藏匿着什么金银珠宝之后,我就把这些稍微有点儿价值的东西都搬到了岸上,藏到了芦苇丛里。

临走的时候,我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那根绳子是否把它系牢了,以防再被大水冲走。

然后,再四处打听这条船的主人,让他过去认领。

我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就有点儿装逼了。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装好人,告诉人家我帮他找到了船,让他感激我。

我想,我虚伪的个性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显露无疑了,怪不得现在别人一见我就说我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不是好人。

当我把船上所有的东西都解决好了之后,便躺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那条木船在波浪的撞击之下,随着荡动的波纹不停地晃来晃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滁州西涧》里面的一句话:野渡无人舟自横。

只可惜的是,我们村里的人没有一点儿浪漫情调的,他们在过河的时候是从来不坐船的。

冬天的时候,他们就走桥。

夏天的时候,直接泅水游到对岸去。

这让我本来想做个摆渡人的梦想立刻破灭,产生一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慨。

其实,打心眼儿里说,我并不想把这条船还给人家的。

我本来是想把它也给弄走,弄到集市上卖它一两个小钱花花的,可是,当我试着推了它一下的时候,却发现,我对它简直是无能为力。

它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个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

我拿它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装好人把船乖乖地系到岸上,等着主人来认领。

到时候,说不定那只船的主人一感激,还会请我喝两杯呢。

船上的那些东西虽然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了岸上,并且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藏好。

可是,除了那根钓竿和那把生锈了的大砍刀之外,我一样也不敢拿回家,又全部扔到了芦苇丛里喂野鸭。

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实在没有勇气让我那顽固的老头子见到。

否则,那老头子知道我发了这么一笔洋财的话,非宰了我不可。

老头子一向就是如此固执的,不是自己用双手亲自挣回来的东西坚决不要。

这也就难怪他一辈子也发不了大财啦。

即使我的父亲知道我是个钓鱼的好手,可是,那根钓竿和大砍刀还是费了很大力气编了个毫无破绽的瞎话,才总算逃过了他的法眼。

仔细想想,做个贼还真够不容易的呀。

5

我、建军和张国庆来到河边。

我像是武侠小说中的寻宝者一样,装模作样地按照我自己绘制的藏宝图,找到上次藏东西的地方,挖开了宝藏。

我从里面掏出那把后背大砍刀当作我的屠龙刀,扛上那根青绿色的钓竿,当作建军的倚天剑。

张国庆什么也没有扛,只好去挖蚯蚓。

我们打算钓鱼。

反正闲来无事。

但张国庆挖来挖去也没有挖到蚯蚓,就在我和建军大骂他废物点心的时候,他却像是突然发现了新的宝藏似的,冲着我们喊,鸭!鸭!鸭!

我回他,虎!虎!虎!

张国庆骂了我一句,妈的,谁给你对暗号呢,这里有只野鸭子。

对于我们这些食肉动物而言,野鸭子就是大餐的代名词。

张国庆猫着腰,扛着大砍刀,猫手猫脚地走过去,走近,走近。

鸭子发现了他,刚想扇动翅膀飞走,只见张国庆一挥大砍刀,直接将鸭子的脑袋削了下来。

无头的鸭子迎空扑棱了几下翅膀,便一脖子栽了下来,继续扑棱了几下翅膀,便断气了。

尽管如此,脖腔子里喷出的血,随着他的扑棱,弄了我们满脸满身。

建军走过去,踹了它两脚,大手一挥,干它!

我们便拔毛的拔毛,洗刷的洗刷。

我们找来干柴,在河边空地上点起了一堆火,周边垒上土坷垃。

等土坷垃烧红了,我们便将裹上了泥巴的鸭子扔进灰烬里,然后用土坷垃掩埋严实。

叫花鸭就是这样炼成的。

一顿叫花鸭吃得我们满嘴流油、脑满肠肥,看着扔了一地的鸭肠子觉得可惜,便决定挂到鱼钩上钓鱼。

6

太阳已经很高了。

我们一人揪了一片泡桐芽上的叶子,戴在脑袋上当遮阳帽。

钓竿只有一根,由我操持,而建军和张国庆则每人叼着一根透气的泡桐叶梗,钻到河里练习潜水凫水。

我将他们往远处轰,倒是怕他们吓跑了我的鱼,而是怕他们挂在我的鱼钩上。

上文我已经说过,那鱼钩粗得能钓大象。

鸭肠子都快用完了,我才钓到了一条鲤鱼。

这条鱼的块头,简直有一个成年的男人那么高大。

看着它在鱼沟上活蹦乱跳的样子,简直把我给高兴坏了。

长这么大,块头这么大的鱼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

建军和张国庆赶紧从水里爬上来,帮我收竿。

可是,那鲤鱼却偏偏赖在水里不肯出来,非要跟我们比谁的力气大。

于是,我们就三人一鱼,岸上和水里相互僵持着,拔河似的。

一个不小心,我们三个大小伙子还差点儿让它给拽到河里去。

它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我门也就自然拿它没办法,只好把钓线拴到岸边的木桩上,任由它在水里面不停的扑棱,直到气竭身亡为止。

只有这样,我门才能老老实实地把它拖岸上来,是杀是剐,任由摆布。

后来,它终于没劲儿了,我们这才把它弄到岸上来。

它就那么乖乖地躺在草地上,肥大的鳞片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着粼粼的波纹,就像是一个游泳游累了的女人正躺在地上休息。

当然了,真正的女人是不可能长它这么大块头的。

再者说了,假如一个女人的身材像它这么平坦的话,估计再漂亮也无法吸引男人的兴趣的。

欣赏够了它扑棱身子的英姿,我们也歇足了力气,开始动手剖开了它的肚子。

我把后背大砍刀一刀挥下去,只听得哗啦一下,鲜血直流。

紧接着一股浓重的腥味儿迎面扑来,差点儿没把我的鼻子给熏歪。

我拔掉了一把青草塞住鼻子,然后,勾着脑袋在它的肚子里仔细查看了一下,发现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

像什么钉子啦,扣子啦,别针啦,破鞋啦,小孩儿的尿布啦,碎砖头啦,药瓶子啦,拖把啦,反正你能够想象得到的东西都有啦。

它的肚子里开个杂货铺都绰绰有余。

在它的肚子底下的屁眼儿处,我甚至还发现了一打避孕套。

这也就难怪无法在它的肚子里找到鱼卵了。

我觉得它可真像个调皮的孩子,什么东西都敢往肚子里吃,居然还没有吃坏肚子拉稀,真是不容易呀。

我们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这具被我鼓捣得乱七八糟的鱼的身体的时候,一群狗就已经循着腥味儿跑了过来。

他们先是汪汪一顿狂吠,把我给吓跑,然后,在上面乱咬一气。

最后,一狗一口地拖着一块消失在芦苇丛中。

夕阳的余晖下只剩下一阵血腥的余味儿。

7

我们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应该到了放学的时间,便在水里洗净了脸上身上的鱼血和鱼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碰到了我三叔。

三叔,你干什么去?

我们家鸭圈坏了,跑出来了一只,你们见过吗?

是不是一只花毛的,在那……

我的手刚刚指向我们烧烤的方向,就被建军和张国庆给联合压住,没,没,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然后,惊慌失措地逃走了。

坏小子们,赶紧回家吧,老师已经告到家里了。

我三叔一边这样幸灾乐祸着,一边朝着我刚刚所指的方向找过去。

我们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还是决定回家。

——家里,有得到老师告状的家长,等着揍我。

——后面,有差不多要发现真相的三叔,追着要揍我!

看来,我们腹背受敌呀。

我们一下子瘫倒在大河岸边的青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为数不多的自由空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好像更浓了。

大河汤汤,在天空下,向东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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