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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国学:研几录(中篇)

闻道国学风欲起 易学起落几多秋

中华沉浮五千年 世人皆醒事自休

乾无弗包,无弗体,故曰大;坤止承乾,乾之所至,坤亦至焉故曰至:比阴阳之义、合德之意也。不明乾道,不可以为君父不明坤道,不可以臣子;不明乾坤之义,不可以为夫妇。《坤》之六三曰:“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夫子释曰:“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臣道也,妻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本义》云“始虽无成而后必有终”,戾其旨矣。

神者,乾坤之妙用。《易》曰:“阴阳不测之谓神。”故曰: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谓此去乾坤而专言六子,误矣。

《易》六位时成,先三后三合而成六。甲者,萌甲也,事物之始也。子月一阳来复,至寅三阳而物始著,又历三阳而后满,故蛊为乱之终、治之始。庚,更也,时物之变也。一阴生于午至申而物始变。巽,阴道也,五阴之盛也。甲为阳之中,庚为阴之中。阳生于阴,阳盛而治;阴生于阳,阴盛而变。故圣人于二卦发此二义。若以先甲为辛,后甲为丁,先庚为丁,后庚为癸,是谜语也。

《临》之九二既云“吉不不利”,何谓“未顺命也”?盖临者居上御下之道也。阳在尊位,以临群阴,顺也。今二在臣位,虽无不利,未顺命也。如周公摄政致治,非不利也,然必动祗王命,无敢违越,不然,宁无凌迫之嫌乎?

《坎》六四“尊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象》曰:“尊酒簋贰,刚柔际也。”《本义》乃从晁氏“尊酒簋”为句,“贰用缶”为句,可谓信经不如信传,尊先圣不及尊先儒也。

子曰:“易有圣人之道四。”专主卜筮,是举一而遗三也。

家不可贰,国不可贰,人之趋向信任不可贰。盖一则和,贰则乖;一则成,贰则败;一则百祥集,贰则百妖作。故学其惟致一乎!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其惟致一乎!

禀义胜者,胜以仁;禀仁胜者,胜以义。此损过就中之意也。

人有恒言,超凡入圣。初学先须辨此二境,那个是凡境,那个是圣境。萌一念,作一事,毋出此入彼,便是脚跟点地。

问:讲学不如言为学,乃实践。曰:讲即为也,犹云讲礼即行礼也。五官齐至是真讲学,就病求医是真讲学,冰寒人热是真讲学,冬裘夏葛是真讲学。若悬谈道理,已隔公案,况饰之以非情,参之以殊径者乎?

问:学须博求,乃能有见。曰:见个甚么?曰:见道。曰:见道如见天,或隔一纱,或隔一纸,或隔一壁,或隔一垣,明暗不同,其蔽一也。欲见须是辟开垣壁,撤了纱纸,便自见,何须博求?博求正为未辟未撤耳。既见或局窗户,或限区域,犹有方也。立乎泰山之巅,而游日月之下,则普天在目,复何容言?舍此而言博求,是记丑而博者也,非圣贤之学。

直甫问:虚无乃老释之非,先生谓吾儒亦然,终未安。曰:虚者,太虚也。太虚原无一物,是虚无也。天下万物万事,岂有能外太虚者乎?生生化化,皆从此出。为人子能虚以事亲则孝为人臣能虚以事君则忠。若实之以慕少艾、私妻子,怀宠计利则不能矣。曰:老释之虚,虚而虚;吾儒之虚,虚而实,亦有辩。曰:如子之言,是亦虚矣。何谓不然?且虚而虚、虚而实之言,亦未明。须知离乎人伦物理而虚无者,二氏之谬也;不离人伦日用而至虚至无者,吾儒之学也。

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是忘躯求道之意。后人不省,指为伏节死义之事,则疏矣。治乱兴亡,是岂人人所遭者哉?惟其重生则有欲,舍生则无欲。重生是养口体者也,成仁取义是养大体者也。

问:发愤忘食、闻《韶》忘味,与食而不知其味同乎?曰:食不知味,昏而忘者也。闻《韶》发愤,惺惺而忘者也。曰:惺惺而忘,岂必闻《韶》?曰:亦岂必三月乎?门人特因同德感孚,记其精神聚会以美《韶》耳。吾侪会得本体功夫明白,以观前言,横说亦是,直说亦是。不然,字字滞,句句碍。

论曲直则非让,计大小则非容,顾有无则非守。盖让者以至崇而处至卑,容者以无尽而纳有尽,守者取自适而非适物。

无事时用得工夫,一沾事便走,此还是事重;一沾物便摇,此是物重;一沾毁誉利害便动心,此是名利心未净:是谓宾胜主当为不为,必厌事;当接不接,必恶外物;当理会处不理会,必有推堕不管之病:是谓主胜宾。宾胜主,近乎俗;主胜宾,近乎禅。匪俗匪禅,常虚而不息,常应而无滞,则圣学明矣。

洗涤得洁洁净净,抖擞得精精明明,充扩得平平荡荡,此乃是上达功夫。若沾沾耿耿,即为贤人之学;悠悠陈陈,而无峣崎却是善人之学。

《大学》曰:“一人贪戾,一国作乱。”贪病显而易知,戾病大而难识。凡有计利近名占便宜之心,皆贪也。任情乖方,不体物,不宜土俗,皆戾也。又有矫情泥古、守正自是,亦戾也盖不戾则本体周流,廓然顺应,自然痛志成务,身修而国治矣或曰:凡拂人情谓之戾。圣人之处凶顽,刑罚流窜,亦可谓之戾乎?曰:刑罚流窜,彼自取也。因物付物,正不戾也。且观帝王之处顽谗,侯明挞识,浑是并生之意,安有戾也?为囚求生道至三至五,必不得已而临刑犹为之惨恻,为之下车而泣,安有戾也?其有改作人心未□,谆谆以言语代斧钺。后世凡见己之非便掩余,见人之非便忿扬,谓之义气,谓之名节,有所改作,排众自遂,谓之力量,不知正是戾也。此意不讲,人之所以难贤,世之所以难治。

问喜怒哀乐未发气象。曰:未发谓中,中节谓和,一齐见在,分拆不得。若以时地分得开,便是体用二源,形影为二物。盖和非顺适人意之谓,不戾本体之谓也。本体见在,无染无着,名之为中。中则自和,定静清快气象便是。若无和意,必是心中素有取舍,有向背,有放下不得,如此,是有喜根怒根在矣有根便非寂然不动,便无定静清快气象。曰:先儒谓有知即是动,何如?曰:此将虚灵知觉分体用,故有此言。然不知,则昏忘矣。且谓虽无闻见而闻见之理在,理又是何物?亦鹘突。心之本体,虚明而已。虚明是能见能闻能知觉的物事,即是良知。耳目是虚明户牖。虚明在,户牖辟,虽不出入,自是通朗所谓不睹不闻而亦常睹常闻者也。虚明不在,户牖暗塞,便无中和可见,亦无复有致之者。故知虚明如月如镜,养得常存,虽闻虽见,不增不移,无闻无见,不减不去。见得此意,功夫自有落下。

圣贤之言亦尽矣,乃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何也?此见有言未尽无言之妙也。圣人之教不愤不启,中人不可语上,惟立象以尽意,系之以辞以尽言,在学者自观自悟而已。故画一以象乾,画二以象坤,二画错综,易之道备矣。然二画恶乎尽?二篇之辞恶乎尽?惟观象而悟焉,引伸触类而通焉,则可以尽之矣。故学者非得意以忘象,得象以忘言,未可以语易也。

对治之功,因名责实,随方就真,是为方便法。如喜人称善,吾必好善如不及;恶人言吾不善,必见不善土探汤。如此,即病是药;不能善用,即药是病。

问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缺,女娲炼五色之石以补天此语之诞,虽至愚能明也。史存之以疑世,何也?曰:此出子书。仙家多寓言。君臣,天地之大义也。祝融,君也,共工,臣也,故曰天柱地维《书》曰:“自周有终,相亦维终。”君失道不周,故臣判,臣判而天地覆矣。天,纯阳也;石,阴中阳也。以女娲嗣位,是以阴续阳也,故曰补天。

皇道浑而难知,帝道广而无为,王道正而切实,霸道炫而近俗故浑者其化简,广者其用神,正者必有所去,炫者必有所要,此治之所以不同也。

尝遇一尹,纵言及王。尹遽曰:“噫!王道拘碍,迂疏不可行矣。居今之世,惟杂霸为通。”曰:“斯见也,匪独王非王,而霸亦非霸矣。夫霸者,行己责人必以正,特未诚而卒有变耳若夫狙诈奸欺,霸之弊也,拘碍迂疏,王之弊也,恶得以噎而废食哉?且子谓何不可行?”曰:“上吏难事,小民难孚,纷纭琐屑,执之则愈窒,济之以粉饰,斯可痛耳。”曰:“执而泥迹,非王也;通而念正,非霸也。且伪足以济变,饰可以御急,然而伪败饰彰,其窒不既甚乎?传曰'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长也l慈者,所以;众也’,又曰'若保赤子’,此王道也。今能事上如事亲,爱民如爱子,看行弗行?”曰:“唯。某失言矣。”

问:周公之处管叔,不如舜之处象。恐圣亦有优劣。曰:否。象之罪在一家,其欲害在己,固可略也。管叔之罪系天下后世不得而宥也。且乱贼之人,天讨无赦,周公明其首从,是亦仁之至、义之尽矣。故明乎小大之分则知学,明乎轻重之伦则知学,明乎得失之源则知学,明乎公私义利之辩则知学。

吉凶悔吝之来,皆自取也。君子将有行也,有为也,必自审曰“是殆将吉凶乎,悔吝乎”,量可而进,知非而避。此体易之道也。

易有贞吉,有贞凶,有利君子贞,有不利君子贞,有刚胜柔胜而吉凶异,有同德同位而悔吝异者,此易体也。天道盈虚消长人事进退存亡,君子与时偕行而已。见得此理,将迎意必着一些不得,取舍忧惧亦着一些不得。

人有正见有邪见,虚明自觉者正见也,习闻意向者邪见也。正见,吉凶得失之象、悔吝忧惧之象也;邪见之人,固有以吉为凶、以凶为吉、悔非可悔而吝非可吝者。此不可不察也。

问:讲良知,何不讲良能?曰:依良知处,是良能也,非二也

有觌见之言,有影见之言,有臆见之言,有昧见之言。以圣语圣,以贤语贤,觌见者也;以贤语圣,影见者也;以常人而语圣贤,臆见者也;以忌疾之人而议君子,昧见者也。治世者不得闻觌见之言,得闻影见斯可矣;不得远臆见之人,得远昧见斯可矣。不然,臆者不足以定是非之归,治乱相半而用昧言,是非倒置,未有不臻乱者也。

圣人无可无不可,故无忤。其次,以忤之多寡为贤之优劣。故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又曰:“伏节死义之士,当于敢言直谏中求之。”苟专以无忤为贤,非容谀即乡原矣,于国家何利焉?

气清则不欲,气定则不忿,故气不可不养也。养气之功,时劳佚,节饮食,省思寡欲,言动无违逆,则清而定矣。常能清定自然精明和蔼,以之临事,自有条,以之处人,自有恩。古人相安无事,以全天真,正为此也。后世惟西汉与民休息,务为宽厚,不计小过,仅得此意,治称近古。自是使人奔走劳役,神罢不可继,力匮不能支,少暇则又昼寐而夜酣,莫知其所息坐此昏乱相寻,莫知救药。

大游问:治世以何为紧要?曰:只有这件紧要。世人事事紧要只有这件不紧要。曰:法度亦莫可废。曰:徒善徒法,有明训矣。然善无定善,以不戾不然为善;法无定法,以遂善成物为法。

问良知。曰:在目为明,在耳为聪,在言为忠信,在行为笃敬在父为慈,在子为孝,在君为仁,在臣为敬,在尧舜为禅授,在汤武为放伐。曰:禅授放伐亦谓之良知乎?曰:尧舜知其子不可以误天下,汤武知民之涂炭,不可以不救,是良知也。

问:自是与见人不是皆为魔,何如?曰:心体即是太虚,愈虚则愈精。君子终日乾乾,惟见无穷,安有自是处?自是便非虚便滞可见可闻,可见可闻者有尽,不可见闻者无尽也。君子之于人也,仁爱之而已。其有不是可告、告之可戒者,戒之;不可告戒,俟其自悔悟可也。若只见其不是,必生忿疾厌弃,而仁爱之心潜矣。故皆是魔。

言以明道,其文以人殊,亦以时异。上世辞古,至人辞约,皆自然也。不希其本而希其末,未有能精者也。

天地之化,有神气形质。神,无不通者也。神而气,已滞而能化者也,神而质,已偏而可变者也;神而形,则难变矣。万物形也;五行,质也;阴阳,气也;太极,神也;无极,不神而神者也。故学有自无极而学者,有自太极而学者,有自阴阳而学者,有自五行而学者,有自万物而学者。万物之学,成有材一艺之士也;五行之学,成夷惠之清和也;阴阳之学,成汤武之仁义也;太极之学,成帝德之广运也;无极之学,成羲皇之混沌也。

天地之生如一树,枝叶花实皆生意也。然千枝百叶毓一花,千花凝一实。实者,生生不已者也。花谢则为虚秀,枝叶槁则为余物矣。然则志士才人将为实乎?为花乎?为枝叶乎?

不堕此,不堕彼,不堕中间,此圣学之的也。孟子于杨墨谓其堕此堕彼者也,于子莫谓其堕中间者也,于狂狷之于乡原、夷惠之于伊尹亦然。

圣人之言无精粗,贤人之言有得失。子夏“大德”、“小德”之言是也,注非之;“先传”、“后倦”之言非也,注是之。夫大德体也,小德用也,即《中庸》惇化、川流者也。体无走作而用自当出入,谓应用也。不然,以子夏之文学,岂迷不矜细行之旨乎?洒扫应对可观,末也;其所以可观,本也。本犹木之根,末犹木之稍,木小则根梢小,木大则根梢大,既我有梢无根之木,又宁有先梢后根之理乎?故曰子游、子夏借非。

问:德性之知、本体之明,明由中出,圣人之事也;闻见之知探讨之力,明从外入,学者之事也。曰:此似是而非之言,学之所以不明也。凡明皆从内出,未有自外入者。水之能鉴,水之清也;未清,澄之而已;清岂自外至哉?镜之能照,镜之明也;未明,刮之而已;明岂从外得哉?虽闻见之知与实际之明不同,然闻之而省,见之而通,亦电光影照而后有也。不然,虽闻虽见,不省也。明不从外得,则学不假外求,又何疑焉?

问:古人台池苑囿之制甚靡,何也?曰:为养君德,非逸豫也万姓一人,万几一心,喜怒失平,其关匪细,故必有游观田猎以愉以适,亦致中和之一助也。计利者欲啬惩,纵欲者欲去,皆未见古人之意。

避世独立,未必无君也,其流则然矣。亲仇平等,未必无父也其弊则然矣。

学在孔门,已分四科。然圣人成德达材,均以仁也归,成其所长。

生知学知困勉,顿渐之意也。后儒不究其悟之殊,而避其顿之非,引归迂缓,谓必先知后行、先己后物,以为循序,使始学之士弊精污漫,驰神茫昧,率致泛见难真而行无期,性难空定而物非外,蔽久莫解,非细故也。

当任贵诚不贵巧,临事贵正不贵通。盖诚则自明,正则自理。先巧务通,未有不离道者也。

问:惩忿窒欲是学否?曰:学之损,非学之益也。迁善改过是学否?曰:学之益,非学之本也。请问焉。曰:损益有时,当损当益时,孰主之?必有学也。无可损无可益时,何事?必有学也。

问:圣愚一致、始终本末同条共贯处何如?曰:孔子无言之教至精者也;百姓日用饮食,至粗者也。然无言,此虚明也,虚明常存,动静贯矣;日用饮食,此虚明也,虚明不存,食不知味矣。故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食能知味,行能知步瞬能知存,息能知养,则虚明常在。为子知孝,为臣知忠,至于知化知天,一也。

学之病,曰希慕,曰厌烦,曰执滞,曰枯寂,曰急迫,曰懈缓曰拘检,曰忽略,曰想像,曰表暴,曰解说,曰因循。希慕则逐物,厌烦则离物,执滞则着有,枯寂则沦无,急迫则助,懈缓则忘,拘检则碍,忽略则疏,想像则非真,表暴则饰外,解说则文过,因循则入俗。数者有一,非学也。日省而免焉,则可谓好学矣。

颛臾近费之对,解说者也;曾元易箦之对,因循者也。

问古圣汇出,后来成仙成佛者多,成圣者寡,何也?曰:此在教与学异也。五三之世,执中建极,教简而学专,故人人君子后世中极之义未明,孔子申一贯之旨,一以上非颜不闻,一以下遂分两截,尚谓且学贯未可学一,其支离不经亦甚矣。学者见其繁艰,皆委心不能,虽周程倡可学之要,再传复晦。既不得其门而入,而辞章功利之习又从而薰烁之,奈何有成?若佛以见性,仙以超升,学之者直欲作佛,必求超升,件件放下,其道虽偏,其教简径,其学精专,以此成就者众。今知其然,尽洗世陋,直以易简为学,以圣人为归,然而不成未之有也。

知学用功,犹有比昵鄙僻之非,未一也;犹有粗浮轻率之非,未定静也;犹有缠绕忧疑之非,未精明也。总为未真切。一真切,便无此病,亦无层数。

主宰不走作,便有溥博渊泉、明镜止水意思,有浑是一团和气有身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气象。时时省观体取,养得此意常有诸己,自然精莹将去。

穷神知化,精于几而已;忘己逐物,慢于几而已。故几也者,一正则百正,一邪则百邪,有即百有,无即百无,不可不慎也

仁之问:某亦自谓精专,百念已屏息,而此心未清灵和畅,何也?曰:养久自适。此学一念千年,不可急。一急便是计功欲速,反为心疾,非悠远博厚高明意也。曰:正为稍缓则驰外,稍急则滞内,如何则可?曰:功夫落形器、逐方所,故有此病能如太阳当空,悬虚常照,何缓何急,何内何外?

有异人行,见一尸,曰:“形在此,神在何处?”复见传神,曰:“像在此,人在何处?”闻者有省。

朝闻夕死可矣,如何是闻道?由知德者鲜矣,如何是知德?曾点、漆雕开已见大意,如何是见大意?于此省悟一分,是入头学问,省悟十分,是到头学问。却去闲理会,何益?

良家,闲人来往不得。清衙,闲人出入不得。人心,闲念起得来,发得出,便不是真体,不是功夫。

常见真体,便有妙用。未见未常而不能善应,遂舍而他求,是谓信道不笃。

见其小,便迷其大;见其大,则小忘矣。乐乎私,便害乎公;乐乎公,则私举矣。

问:史断以汉得天下为正,宋得天下为谋,如何?曰:以迹论人,以意臆事,鲜有当其情者。沛公初如咸阳,纵观秦皇帝,喟然叹曰:“大丈夫当如是矣。”此汉得天下之念也。视非富天下之心,正不正可知矣。艺祖闻母之命,终始不渝,得一贤士以畀其弟,是岂诡谋于前而被迫于后者耶?雄猜阴臆之语,烛影摇红之词,非宜传世。故经不正,无真儒;史不正,无良吏。

常存谨畏,学内精,道乃凝;少懈则昏,大懈则散。孔门惟颜曾得此意,故曰“语之不惰”,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问:有志,见头脑为难;既见,调停工夫尤难。曰:学以太极为主,便是头脑;调停阴阳不偏胜,便是工夫。又曰:拘者守礼,礼胜则苦;纵者好乐,乐胜则荒;圣人严敬中有和乐,和乐中有严敬,真体常存,自如此。

问:心非内,物非外,此意竟难省。曰:以有所求心,以有形视物,故未明。曰:廓然顺应,先生所亟称者,亦云物来,来非外乎?曰:来何从,去何往,总在吾灵明、吾仁爱之中。其应有时,故云来。然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未应如镜之虚已应如镜之照,虚照一体,何有加减?何有去来?若以心为内物为外,非堕遗伦离世之见,即落别穷物理之学,一病而两痛矣。

得已即已,便无事;得过且过,便无累;能处人之所恶,便可无欲。

毋谓未知,良知自致,不能尽。尽得良知无慊,非大贤以上不能也。

文章、性与天道,乃形而上下之意,非有彼此,非有先后浅深也。但未悟者见其文章而已,悟了莫非性也,莫非天也,更无差别。

捐金于野,挥锄不顾,乃是清净齐物意见。圣贤之学虽不染不着,然有裁成之道、辅相之宜,却不如是。

夜坐论无欲工夫。端崇曰:必如是,才是圣功,才为入门。不然,还行乂口路,尚作隔墙人。

《易》曰:“神无方,易无体。”《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诗》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礼》曰:“大德不官,大道不器,大信不约,大时不齐。”《语》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曰:“巍巍乎,有天下而不与焉。”曰:“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此至德之精道之妙也。二氏播弄千般,虽虚而无虚、玄之又玄,不过是也然圣人之精不遗,二氏之妙有弊。

问读书之法。曰:程子谓:“求经义,皆栽培之意。”栽培必先有根,以根为主。既栽既培,有自生生之意。是读书时,优游讽咏,得书之益,不读时,体贴充养,尤得书之益也。今人读书,以书为主,心为奴隶,敝精务博,反为心害,释卷则茫然,谓均亡羊,皆非栽培之意也。

水本清也,镜本明也,泥埃混之耳。人心本虚也,物欲害之耳故养之之道,去其害而已。去害,直其心而已。直心者,惟顺良知,一有意欲,不为之迁就解说,不为之方便,则直矣。故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又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

权度失,则轻重长短迷矣。本体失,则是非取舍紊矣。故一言之差,一行之谬,不当在言行上追咎,当察其时真体存不存耳悔而复存,万境昭融,不必留滞。留滞展转,反为本体之害。

问:心学之要,《六经》、《四书》亦具矣。读者皆自谓既通然可漫谈耳,及求之,茫无可入,何也?曰:学在心悟。悟者必有口传心受,自观自永而得者寡矣。自周而来,二千年间,美质志士非不多也,而知学闻道独称洙泗濂洛之间,以有孔子周、程为之师也。于是见学不可无师友。

德绍问:禹谓知人安民,惟帝其难之,然史称其仁如天,其智如神,何相戾欤?曰:此正见圣人与天合。天地无全功,圣人无全能。夫一言而是,一动而非,夫妇之愚真可与知也。见入井怵惕,见饥寒恻隐,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也。至三监不可封四凶不可任,与夫博施济众,诚所不知所不能也。圣人亦惟廓然顺应而已。学圣者亦惟廓然顺应,斯可学矣。若求必知、求必能,便是后世事。求可功、求成学问,非帝王希天之学也。

问:明物察伦何辩?由仁义行与行仁义何异?曰:圣人之心犹日常明。日在天,万象毕照,照其细既彰,照其大尤彰,是谓明物察伦。日出,则天下之物由日而暖。仁,人心;义,人路。凡事从本心蔼然恻怛处行将去,是谓由仁义行。若以暖为日,而求其暖于物,便在外面寻个道理依行,是之谓行仁义,是义袭也。辩此可以知学矣。

圣人于欲下个“窒”字,垂训极精切。窒者,塞之必密,去之必净也。隐微之中,才有一些便昏,开一隙便扰,不待著盛也异书亦云:一尘飞而障天。去欲之道,非如此不能去。一在俱在,学问无由充积。

凝重从容,自可寡过;轻躁惰慢,未有不离道者。故曰“君子不重则不威”,曰“从容中道”。

无疾言遽色,自是难事。非禀来宽厚、资性近道,须养得心体和平,不尤人,不着事始得。

视人如己,即爱人之心恳切。爱人恳切,则千乖百怪自遁。

先兄靖轩先生初见,问行己之要。老先生云:闻公笃行有素,姑言其意。曰:凡事亦依理而行,不敢出范围耳。曰:依理而行,是犹二也。随事求无私心而行,则一矣。先兄忽有省,曰:平日在事事物物上求理,故有此误。今知求诸心,心应不遗事物,求之事物,有遗心者也。

问:尧水汤旱,或谓之数,或谓桀余虐,然乎?曰:否。还是中和未尽致。曰:尧汤之圣,安有未尽?曰:尧知鲧不可用而终用之,遂致九年。其时,廷臣亦未有能治水者。此便是中和致未尽处。汤前未竭诚致祷,一竭诚亦便雨,曰弥之于后,诚然致之于前,奚自曰亦由人?若归数归命,裁成辅相之责何以?

山堂坐雨,先生曰:清时清景,正可理会问学归一。曰:如何理会?曰:直求真体出来作主,便一;夹些意气闻见,便不一至如知行合一等说,亦须理会才一。舍弟尚迁过越时,自谓已见得一,老先生云:“如何见?”曰:“辟之行,目视属知,足履属行。”曰:“较精于旧,然视于履犹二也。视处即行,视而见处即知,如此则一矣。”济时问:昨诘舜殛其父、用其子与禹忘亲事君不嫌之义,思未明。曰:君臣一心,至公无我父子一体,图盖前愆,亦可见其一也。

问非礼之礼、非义之义。曰:仲子之哇、段干木之避,非义之义也。子思不受鼎肉、孟子不受万钟之养,以非礼之礼也。

人有数金遗失,求之戚戚,日且忘食,夜且忘寐,人亦为之嗟惜。乃至无价明珠、通天至宝遗之而弗顾,何也?

问:孔门以仁为教,以仁为学,乃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曰:此在名目事迹上求仁,非仁体也。求之仁体,好仁即好学矣。故曰“六言六蔽”。凡可言可见者,皆行迹也。行迹有善有恶,善恶交驰,其心塞矣,故愚。仁体只是至善良心安处,使昭昭不昧,何愚之有?然人无得而称焉,故至善之学难知,名节之学易见,人所喜也。未达。曰:证父之直,直可见也,可称也。父子相隐,无可见无可称,然直在其中,此谓无善无恶谓之至善。

本清问:本心本性是道是圣,存心养性是学是希圣,尝闻命矣敢问如何是本心本性?曰:公且自道。曰:即今语言动作是淡本心本性。曰:说得太易。即此是本心本性,便有宽裕温柔否?有发强刚毅否?有齐庄中正文理密察否?本清请问。曰:扫荡廓清到风平浪静时便自见。曰:见得何似?曰:虚明和畅,与物同体。曰:此须养成而后有。曰:是又说得太难。人人同有时时发见,但不知体取,自逃闪成桔耳。孟子指夜气,程子以静后见万物皆有生意,象山谓此时虽有美色过前,必无悦之之心,何须刚制?皆点出真体示人。仙家教人采药结胎,亦此意但主宰不同耳。曰:然则心性何别?曰:明觉是心,明觉自然是性。

真体常存,作用自别。时时见此真体,谓之知德;纯是真体流行,谓之闻道。

学贵美质。有真切之志,便是质美。苟不志于道,虽敏非敏,虽强非强。

问:温公忠诚博洽,德望孚华夷,平生所为未尝不可对人言,程子以为未如学、未闻道,何也?曰:观对张天棋之语,处东坡论助役之事,亦可见。学在致中和,于此不明,是未有戒慎恐惧时时刻刻功夫。这功夫是主脑,常用在常明,事事从此照出,乃不差。不然,憧憧往来,虽善必粗,非大本达道之学也温公谨厚前辈,非有可议,但论学不得不明耳。

吾辈皆为发扬中华文化精髓,勿恶言相赠,若是批评指教,虚心受教,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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