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金
三十年前,我和父亲准备了出集的萝卜,黎明时分,父亲催促我快起床,我揉揉眼一看,还不到四点,不情不愿起来,开门:鹅毛大雪扑面而来,父亲知道我要说什么,给我说“越下雪,萝卜越好卖”。大有“心忧炭贱愿天寒”之意。果真,还没到集市,就被贩子全买下了。我服了,父亲料事如神。
父亲为了奖赏我,花了三毛钱,父子俩一人一碗包面。其实,父亲是想给我再加任务,快过年了,家家炒炒米,炸豆腐,棉梗柴火太旺,烧茅草最合适,刚才挑萝卜来卖,再就要挑茅草回去了,一担萝卜来,一担茅草归,这,不成问题。一元八角一大担一小担成交了。父亲掏出5元钱,卖主却找不开,父亲叫我等着,他去农行换开。
父亲高兴拿着一叠5角付给了卖主,却慌忙慌张地又跑向农行。
“爸,你在慌忙什么?”
“20张5角是10元,人家多给了10张,我当然要退给人家”。
父亲有三个儿子。我是老大,那年,我考上了师范,父亲特感荣耀,要求老二老三向哥哥学习,要考大学。就在老二要高考,老三要中考那时,我所在的寝室遭劫,钱、饭票都没了,我只好写信找父亲要钱。
父亲的来信我拆开一看,先落地的是一刁金灿灿的麦穗,信纸上写道“麦已成熟,问题会大吗?要有信心”我的眼泪正好滴在这麦穗上,我遇到一位老乡,在触媒厂,我每天下晚自习到他那儿推斗车,干一小时活,既解决我的生活费,也有结余,农忙放假,我带了20多个皮蛋给父母,父亲深情看着皮蛋上的松花,问我像什么?我怎么也答不上。
“像麦芒”
我省悟了——“喔,像麦芒”!
转眼,父亲早已离我而去。
转眼 ,我的儿子已到了当年的我。
无论如何,我跟儿子讲你爷爷怎样怎样,你爸爸怎样,儿子听吗?信吗?且只是听,且只是信,他反过来要问“爸,你给了我什么,又能给我什么?”
的确,在物流横际的时代,在高铁、微信岁月里,月薪万元有谁谈“角”?电磁炉、天然气,有谁还谈“茅草”?反思我作为一个父亲,的确,不能给儿子什么,对不起我父亲的孙子,唉,我拿什么奉献给你——父亲的孙子,我的儿子?——就这两个故事罢。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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