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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徐继明:伤痕累累

 引子

儿子上了一高,花钱就多起来了。

之前,我种香菇失败,原因是乡里购置的种子有问题,不出菇,全乡没一家成功的。

我村三家种殖的,那两家全军覆没,没捞回一分钱。我坚持到第二年春,出些板菇,只卖了三四百元,连料钱也不够,好在料钱大队出了。

我养羊失败,买老母羊六只,花2690元,一年发展到十九个,集中养殖,疾病多发,羊价急速下跌,我一气之下,全部卖光,六块五买,两块二钱卖,一年下来,不说人工费用和医疗费,只卖2000元,净亏690元。
儿子说,我考上学,你拿什么供我?
我的情况已不允许再失败了,有个学生,急需抓现钞,只有一条路一一打工。
                   太谷败笔   
我通过自家婶的妹子的介绍,到防爆厂当维修工,也就是跟着厂里的建筑队干杂活,每天10个钟头班,辛苦劳累,一天只能挣13元钱。
2004年,听说外地钱好挣,经人介绍,我们夫妇到山西太谷,管件加工厂上班,到这里才知道,这里的钱也不好挣。辛苦一天,说是每天30元,但厂里规定:前俩个月不给工资,到第仨月头上,才开第一个月的工资。有好些人坚持不住,干一段时间觉得不合适,便窜圈了,厂里临时工流动性很大。
我一看也不中,到别的厂,老乡的建筑队干老本行去了,心想这下可牢靠了吧?
谁承想介绍人是个混蛋,你干活他领工资,自己啥活不干,还胡搞,包了两个野女人,整天花天酒地的。高庙老乡,一看势头不对,纷纷撤丫子走人。所包的大活已基本完成,剩下的扫尾工程,工地只有我和包工头,包工头掐着腰,看我一个人干活,真的一个人不行的话,临时掏现钱找大工解决,活全部竣工,这位包工头没给我一分钱。回来以后也不提这事,说他没要来钱,听他那口气,那派头,全无欠我钱之状,恶声恶气,倒好象我欠他钱似的,净遇上些孬孙,你有啥办法?老婆干不到俩月,嫌干的活不合适,中间调动了一次,以前所干的全部吹灰,工资那天开始算,仨月未满,偷跑回来,仍然一文钱未挣到。
算算这次山西之行,去时拿一千一百元,回来一拿九百元,仨月未挣一分钱,反而赔了二百元,你说惨不惨?
                  天津受挫
2005年又有老同学介绍,说他舅,溧河老家袁老九,在天津有活,喊几个人咱们一起去,据说工资很牢靠。我想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好人总占多数。去之前先和舅家老表联系,(他在那里工地当监理)对我来说,也算是个保险吧,退一步说,不中了找他,或许是个退路。
世事难料,西区工地活干完,开一小部分工资寄回家,我们到东区干活,快竣工时听人说,那个带我们来的袁老九,把那个工地的钱一结,蹿没影了。领我们干活的东北老板,将这个工地的钱结了,也不给我们,并把我们带往北京。
这时我电话找天津舅家老表说明情况,谁知老表听完,干脆一挂电话,从此再也不接了(现在才知道那叫拉黑)。无奈只好随那位老板去北京,没干几天,东北那位老板扬言,你们只管干活,不要再提工资二字,到年底给你们清账。
我们一想,到年底他不给我们结账怎么办?危险,走吧,我们身上都没一文钱,实在没办法,我想起门上有位侄儿娃小同,在北京干事。通过家里他爸、我大哥继东,要来电话号码,我们一行七人,找着侄儿娃小同,够意思,到饭店请我们吃一顿,掏腰包让我们住店,每人相赠一百元盘缠,又外加一百元钱给我,说小叔,到路上给大家买点吃的用的。
侄儿娃,您好,谢謝您,好人一生平安。
                   皇杜庄折腰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老婆当保姆,我继续在工地拚体力,有智吃智,无智吃力,象我这无智之人,身强体壮,力气倒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南阳作为五圣故里,河南古八府之首,由小城市向中等城市转型,富起来的农民,大部分到城市购买房子,作为儿孙娶妻的首要条件,这些年房地产红火,你盖多少间房子,也供不应求,给我们这些下力人以用武之地。
城南物流园、皇杜庄工地。
那天是浇地基,我是拉小斗车推灰,往地基内填料,一共六把车子,我在中间,地基深,挖出的土一堆放,高出地面几尺,我们走的是钢管,扣件,竹笆,铁皮铺起来的路,推至地基处,前边倒完,后边接着倒。
谁知前边那位倒时,钢管扣件断裂,架子倒塌,一头栽下去,后边钢管跷起,我被挑上天,落到地基内,被一石头垫住腰,立即晕厥过去。好一阵儿才醒来,有人搀着我活动活动,觉得没事,只是腰疼,老板让我上车,去医院检查,一查,说是腰脊骨骨质增生,去他妈的,摔成骨质增生啦!
尽扯淡,我回家歇几天后,还是一道白杠,就不管了,继续上班。   
                     鸭河断指

鸭河工地,那是个搞古建筑的工地。

那一天还是浇地基,我打灰,不停地倒水泥。

一不小心,我擞水泥包时,将指头甩入皮带轮,无名指立刻断一截,鲜血喷出,骨头茬子都露出了。

带班队长立即和老板联系,立马送我去南卫校医院缝合。手术不大,半小时了事。中午,老板给我200元钱,到街上吃饭,并坐车回鸭河工地。到车站,忽然内急,到路旁一厕所内小便,进去时也没见人,出来有人拦住,交费两元,我掏出钱举手交时,手抬的老高,收费人桌上一物掉地,一看,原来是块手表。对方大叫,这块表是600块买的,你给我碰坏,这块表就是你的了,请交款600元,不然你休想走人!

分明是摆圈坑人,此处人生地不熟,你找谁评理去?好说歹说,给人家二百块钱,哪敢提要表,任人家骂骂咧咧,我饿着肚子,坐车而归,今天是人财两伤,溲气他妈哭半夜一一嗖死了!

                     袁营桥断魂

五里堡工地,在白河以南,主要干的是埋管子、垒阴井、修路。

那一天干完活骑电车回家,老婆当保姆不在家,我每天慌慌张张去南阳干活,一天一个来回。

毕竟年纪大了,眼色不好使,到袁营桥,对面几辆汽车,车灯照过来,我两眼一摸黑,前边有人骑车横穿公路,待我发现时,已到眼前,眼看要撞人,情急之中,我双手捏闸,电车一甩,我一头栽地下,便不醒人事……

昏昏沉沉如做梦,不认得南北与西东,恍忽间,我发现,我是向南走的,车头咋向北呢?对面有一男子大叫,让我给他修电车泥瓦,并打电话报警……我摸索出电话,告诉老婆情况,告诉朋友,开车来接我。

事故大队人来,看我头破血流,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知道伤势不轻,交警将那男子好一顿训斥:"你还有没有良心?你看人家都成啥样了,还好意思说赔泥瓦,自己修吧!"

朋友把我拉回汉冢街,老婆回来,带着外甥的小车,送我到家,才发现我肋下有一道血口子,血肉模糊的,又把我拉回汉冢,缝了几针……

这一次,我的左眼视力,由原来的1.1,降为0.1。

                   检查站成拐

护城河工地。

已到老景,包工活干不了,我身体有点吃不消,累得很,一觉歇不过来,罢了,干计时吧,少挣点,有钱多花,没钱少花,缺钱不花,勤俭节约,吃苦耐劳,朴素的唯物主义精神。

这根弦时刻不能松啊,这是我们庄稼人的固有本质。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是农历七月三十日,我照例下班骑车往家赶,出城已是满天星斗了。到双铺西边,原来的收费站处,有几辆车直直地冲过来,那光柱到处,让你伸手不见五指,我只知道往南躲,也没减速,没承想撞到路中间的铁栏杆墙上,正碰住左膝盖,立马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好长时间,被一人发现,将我搀起,扶上电车,继续前进。到双铺上312国道,有红灯,一站,又摔倒了。又被一位好心人扶上车,这次一气儿到家,到门前又摔倒,不能开门。我喊了邻居打开门,搀进屋,扶上床,硬等着老婆回来。

第二天去高庙骨科诊治,拍片子可知,属于膝盖骨折性裂纹,医生建议,你已这把年纪了,不必要挨那一刀,保守治疗吧,吃药,贴膏药,可能恢复的不那么理想,重活是干不成了。

诚如医生所言,至今我确实不能干重活,腿脚不灵便,干什么都费劲呀,索性什么也不干了,这四五年,我基本上是在养老。

                     结语

人闲心不闲,于艰难之中,存聊以卒岁之想,瞻念前途,无所畏惧。

儿子已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在大都市那日子过得滋润,令我欣慰。儿孙不用我操心,人家安排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孙子生下来,我们三年未去照料,儿媳没上班,做全权护理。就今年下半年儿媳想上班,老伴去了一阵子。计划等几天还得去,春节是否回来,还是个未知数,看看疫情如何再定。

冬至已过,天气转冷,妻子将出远门,我一人在家,那日子也未必寂寞、单调,有文字、桃符紧随其身,过得自然相当充实。活一天,快乐一天,牢记一个原则:不向孩子伸手,有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维持生计,喝稀吃稠都无所谓。儿子挣那点钱,也不容易,大都市,高消费,得还车贷,房贷,孙子上学一年得五六万,那日子,也够紧张的了,我们的快乐健康,就是他们的福气。

数九隆冬天冷了怎么办?靠墙角站着,那地方暖和,90度;再冷了怎么办?打开折扇不去扇,那地方更暖和,150度;如果还冷,那就就地转一圈儿,360度;真的还抗不住冷,就躺床上做一梦,梦里寻她千百度……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言真。

徐继明:

         网名山涧孤竹。自幼酷爱文学,早年曾在省地市报刊发表诗歌,散文,小说多篇。文学创作,是一项艰苦的劳动,并非发家致富的工具,也曾迷惘过,辍笔三十多年,近年开始写作,以楹联为主,兼搞诗歌,写小说是最近的事。

作者作品可见其专栏:

1.徐继明 ||【散文】将人生进行到底

2.徐继明||【诗歌】清明祭(新韵)外一首

3.徐继明||【散文】 饭 局

4.徐继明||【散文】第99媒

5.徐继明||【散文】韬光养晦

6.徐继明||【散文】花婶之死

7.徐继明||【新年心语】活的潇洒,牛!

8.徐继明||【散文】美哉桃符

9.徐继明||【散文】南阳饭局

10.徐继明||【散文】那人那猪那狗

11.徐继明||【随笔】梅开二度

12.徐继明||【随笔】被鲜花包围的村庄

13.徐继明||【随笔】鬼才村长

14.徐继明||【随笔】暑服

15.徐继明||【随笔】笑傲河南

16.徐继明||【随笔】童年的天空

17.徐继明||【散文】赏月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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