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门关于社会主义实现方式的思考
亨利·迈尔斯·海德门（Henry Mayers Hyndman）是英国第一个公开宣传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者、改良主义者，被称为“英国社会主义之父”。他是英国第一个社会主义组织——社会民主联盟的创始人和主要领袖，英国社会主义运动和国际工人运动著名的理论家和活动家。海德门的社会主义思想不仅是英国第一个社会主义政党社会民主联盟的行动纲领，而且对英国早期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开展起到不可忽略的指导和推动作用。在海德门的社会主义思想中，关于社会主义实现方式的认识和思考是其重要组成部分。研究海德门关于社会主义实现方式的认识和思考可以助力我们加深对当今资本主义的透析和对社会主义的再认识。
一、对改良与革命关系的认识
海德门认为,推翻资本主义、实现社会主义必须要进行彻底的革命。他指出和平改良与暴力革命都是实现社会主义的方式。一方面，海德门支持和平的社会与政治改良方式，认为这种方式更容易被民众接受，且可以避免社会的动荡不安，是实现社会主义的重要和必要方式；另一方面，他也明确指出，在必要的时刻，社会主义的实现不能仅仅依靠和平改良，而是应该通过暴力革命彻底摧毁资本主义。
（一）对革命必然性的理解
海德门认为，资本主义必然会被一个更高的、更进步的、更文明的新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所取代，推翻资本主义、实现社会主义是一场长期的、艰巨的但是必然会到来并最终会实现的彻底的社会革命。对于什么是革命这个问题，每个社会主义者都有自己的看法和理解。海德门对革命如是定义，“革命仅仅意味着社会的进化和发展达到了一定程度，可以进行完全的转化，不管是内在的还是外在的，这种迅速的转变是不可避免的。”
海德门的革命观集中体现在“革命时代的黎明”（The Dawn of a Revolution Epoch）和“今天的革命”（Revolution of Today）两篇文章中。1881年1月，海德门在《十九世纪》上发表了一篇题为“革命时代的黎明”的文章，在文中表达了他对社会主义革命的看法。他指出，不管在欧洲大陆还是在英国，政治、经济和社会等方面都在发生着重大变化，资本主义社会危机重重，随时处于动乱之中。海德门指出，在以前，这种动乱和危机也许可以通过采取妥协的方式能够得以解决或者缓解，然而，“在当今社会，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使得问题越来越复杂”，必将引发一场不可避免的彻底的社会革命。这场革命“不再是单纯的关于人权、自由等问题的理论性政治辩论，而是一场坚定的、彻底的斗争”。备受压迫和剥削的工人阶级不仅已经认识到资本主义是他们日益贫困的根源，同时还进一步意识到如果不与资本主义做个彻底了断的话，他们子孙后代的生活将会比他们还艰难。当社会的不公正和生活的极度贫困给他们的身心带来重创时，社会主义革命对于民众来说就不再像以前那般“可笑和恐怖”，而是一种希望和精神寄托，是他们生活、发展和进步的必然要求。
1884年2月，海德门在《今日》上又一次发表了一篇关于社会主义革命的文章，题为“今天的革命”。在这篇文章中，海德门更加坚定了社会主义革命必然会到来的信念。他在文中把资本主义社会形象地比作一栋楼房，指出这栋楼房已经破烂到难以修补，支撑这个房屋的柱子已经开始动摇，屋顶的梁柱已经被蛀虫腐蚀。海德门明确指出，这些都是构成资本主义这栋房屋最重要和最关键的脊柱，而且，这些支撑性脊柱不能更换和修补，所以除了彻底地摧毁这栋房屋没有别的选择。通过这个比喻，海德门指出社会主义革命不再是对资本主义某些政治制度的小修小补，而是彻底地动摇和摧毁整个社会结构。最后，海德门得出结论，不管在欧洲大陆还是在英国，社会主义革命一定会到来，或早或晚。
“不可否认，海德门具有很强的革命性。他所创立的社会民主联盟在当时的英国也是最具革命性的组织。”国外相关研究者也认同这一观点。《泰晤士报》曾刊载文章指出，社会民主联盟是英国当时所有大规模社会组织中最具革命性、最彻底的社会主义组织，尤其是与独立工党相比，它更加纯粹，始终如一，少了一些机会主义的成分，非常大胆地支持理想性的革命性的社会主义。同时，汤姆·曼恩（Tom Mann）也认为海德门坚持革命原则，有革命精神。他指出，海德门总是提出纯粹的民主的社会教义，他在革命原则上毫不妥协，但是，有的时候，却用委婉的方式表达出来。海德门多次提及英国处在社会革命的边缘，革命一触即发。他在与查尔斯·布拉德劳（Charles Bradlaugh）辩论时指出，“今天就会发生革命，革命就在我们身边，就在这里。我们今天晚上所讨论的社会主义，是组织良好的革命性的社会主义，它本身就是一场革命。”对于海德门来说，英国革命是难以避免的，但很难确定它将有秩序地和平地发生，还是无秩序地杂乱地发生。
（二） 对和平改良与暴力革命的思考
在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看来，海德门是革命的反对者。虽然海德门认为在有着特殊历史传统的英国，和平的改良方式更容易被民众接受，但是海德门却从来没有反对英国在必要的时刻应该通过暴力革命的方式来促使社会主义黎明的快速到来。他认为，实现社会主义不是简单能够达到的，和平改良的方式是主要手段，但是暴力革命同样是不可避免的。
海德门在《泰晤士报》上曾经回忆马克思对他说的一句话，“英国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进行和平社会改良的国家”，这句话让本来就对暴力革命怀有疑虑的海德门更加相信，英国很有可能和平地过渡到社会主义革命的黎明。他经常引用马克思对他讲的这番话来支撑和证明他关于社会和平改良的观点。他认为，通过社会和政治改良的方式，社会主义可以和平实现。
马克思指出，无产阶级不能简单地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而是彻底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在被彻底打碎的旧废墟上建立新型的无产阶级国家机器。与马克思的观点不同，海德门认为，社会主义不是要彻底推翻现有的国家机器，而是和平地进行必要变革并利用国家机器。这种思想的形成与其大学时代的导师影响不无关系。海德门的导师克拉克(W·H·Clark)是一个温和的革命者，对海德门影响很大。海德门青睐和平的社会改良，这既是他反暴力思想的反映，同时也代表了当时英国同时代人的观点。就像罗伯特·布拉奇福德（Robert Blatchford）所言，英国的社会主义并没有任何的威胁，社会主义只是一种和平的宗教，社会主义社会不可能通过一个沾满鲜血的人建立和维持。《威斯敏斯特评论》（Westminster Review）在1886年曾载文指出，包括海德门在内的社会主义者都是提倡改良的和平主义者。文章认为，一些国家的革命行动遭遇到了阻碍，不得不采取大炮和枪支的暴力手段，但是，英国却通过国会法案进行革命。加之英国人传统的宪章思想和宪章运动对海德门的深远影响，这些不可避免地让社会改良思想在海德门的身上留下烙印。
在民主联盟成立之前，海德门便向马克思表达了他关于改良的想法，他认为：“每一个英国人需要做的是接受政治上和社会上即将到来的变革，但是这种变革并不会充满焦虑和危险……改良是可能的，因为最近，我们的政府在许多方面做出了不少愚蠢的事情。但是，如果可以通过和平的方式更容易实现他们的目标的话，我并不希望人民加入到这场暴力的行动中。我必须要说，我们可以很好地进行改革而不给人民和社会带来麻烦。”同时，他还在文章中指出，“英国悠久的政治传统并没有改变，工人阶级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但是他们希望通过和平的、宪法的手段进行社会改良，他们不想尝试发生在大陆的颠覆性的流血方式。”
早在1881年民主联盟成立大会上，海德门就明确表明自己对和平改良的支持和呼吁。海德门分发给每一位参会人员一本他自己编写的小册子--《大家的英国》，他在书中最后总结到：“大陆人通过混乱和流血的方式实现的革命，在英国，我们可以通过和平、有序、渐进的方式实现。”“英国的革命将会是平静的，因为革命只能从现有的民主机构中发生。”海德门认为，英国和德国、法国不同，英国的工人不会接受暴力革命，只能通过合法的议会斗争的方式取得革命的胜利。1886年2月8日，伦敦发生失业工人的暴动，海德门和社会民主联盟的其他领导人支持这场暴动，并在人群中发表了公开演讲。但是，失控的游行人群抢砸了海德公园附近的几家商铺，游行的主要发起者被逮捕，在接受审判时，海德门为他们进行辩护，逮捕者最终得以释放。这次辩护树立了海德门的威信。海德门在辩护时关于“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社会主义革命可以通过有组织的和平方式实现”的辩护词也得到了民众的认可和传颂。1890年，海德门与查尔斯·布拉德劳举行了一次关于“八小时工作日法案”的激烈辩论，指出，解决资本主义制度下的社会问题应该用彻底的标本兼治的方案，并最后呼吁：“生产资料和生产方式都应该社会化……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实现社会主义公有制”，但是，这些方案的实现应该通过“和平的、有组织的和体面的方式进行，而不是通过流血和混乱的方式”。
在《民主的未来》一书中，海德门也提及了和平改良的思想。他认为，如果流血的战争爆发，将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参战士兵死伤惨重，普通百姓无辜被害，因此，“民众更倾向于社会和平而不是流血的暴力革命”。对海德门来说，与流血的暴力革命相比，和平改良更加容易得到群众的共鸣、响应和支持。晚年时期，海德门给亚历山大·布罗茨（Alexander Broz）出版的一本书写了一篇序言，名称为《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的第一年》，对捷克和平的改良予以赞颂。他认为，“从来没有一场革命进行得如此彻底，如此和平，所有的阶级都参与进来，结果非常令人满意。”从他对捷克革命的称赞能看出他对和平改良的向往和赞美。
在论及社会变革时，海德门也提到直接的革命方式，但是他既不提倡它，也不希望除了和平变革以外的事情发生。他曾在1884年参加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他是一个手无寸铁的社会主义者，对于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威胁。不难看出，他这席话所传达的意思是，他既不会使用暴力，也不希望暴力发生。作为社会民主联盟的始创者和长期领导者，他也多次试图向外界传达出一种联盟不是暴动者和造反派的信号。1887年，他给《泰晤士报》写了一封信，希望该报刊向读者表达出这样的讯息，社会民主党人不是野蛮不讲理之人，他们既冷静又理性，会尽最大的努力使英国和平度过这一变革时期，从而到达更好的社会发展阶段。海德门多次提及通向幸福时代的“垫脚石”，其主要内容包括：为手工业者和农业劳动者提供更好的住房条件、为所有阶层的孩子提供免费的教育并保证免费就餐、保证八小时工作日、铁路国有化、土地和银行国有化等。海德门认为，通过这个“垫脚石”，可以让英国和平地实现社会主义。
在十九世纪晚期和二十世纪早期，对于海德门和他同时代人来说，改革并非等同于暴力，他们想要通过改良的方式达到更替现存的经济机构、政治机器和社会关系的效果。海德门认为，革命是一种彻底的社会变革，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能急于求成，革命的实现必须建立在资本主义高度发展的基础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时机成熟之前完成这样的一种革命。尽管人类已经成为了社会发展的理智代理，他们希望通过和平而不是暴力的方式进行革命。”海德门认为，和平改良的方式可以完成革命任务，促进革命时代黎明的早日到来，这种方式在有着改良历史传统的英国更容易被民众接受。
受个人自身认知条件和英国特殊的历史传统影响，海德门青睐通过和平改良方式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任务。但是，海德门并不是绝对反对暴力革命。他认为，社会主义革命这个任务最终一定会实现，如果在必要的时间和场合，当仅仅依靠和平的社会改良无法实现这个任务时，或者殊死抵抗的资产阶级率先使用武力时，社会主义者应该领导工人阶级采取武力的方式进行最终革命。正如他指出的那样，“热情的、雄辩的人应该让人民认识到社会不公正的根源，并带领民众进行革命，而且，必要的时候，可以采用暴力推翻腐朽的资本主义制度”。1887年，海德门在《当代评论》（Contemporary Review）上发表一篇文章，警告工人阶级，尽管他们遵纪守法，走和平道路，但是他们不可能永远这样耐心地等下去，“通过激烈的社会活动进行革命性的社会变革”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同时，他认为，对革命方式的选择问题应该根据具体形势决定，“当大资本家和地主们不断地对我们使用武力时，而我们却高呼拒绝武力，这是非常荒谬和可笑的事情”。
十九世纪八十年代，海德门提出并发展了他的社会主义革命理论，其中革命思想是重要部分，这也是他职业生涯中一直提倡和坚守的理论。这也是历史学家们研究的兴趣点，而海德门所从事的理论指导下的实践却被大大弱化，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肯定。一些历史学家对海德门的批评和指责也大多跟其改良思想有关。但笔者认为，暴力革命与和平改良相互作用和影响，在社会发展的不同时期，应该根据当时的社会发展背景和社会主义运动的具体情况而定，不可把两者完全分开，更不能因为海德门支持和平改良而对其全盘否定。正如前文所述，海德门提倡改良但绝不反对革命，他相信革命总有一天会爆发，和平改良也可以完成革命任务。这种方式可以避免社会的动乱和减少伤亡，更易于民众接受。但是，当和平改良方式不能取得革命的胜利，或者资产阶级使用了暴力方式，这时，工人阶级不得不采用暴力的方式与资产阶级进行顽强搏斗，将革命进行到底，最终实现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他认为，改良和革命仅仅是语言层面的区别，这一点也被独立工党所采纳。所以，海德门认为，为了更好地实现社会主义，“必须要学会利用一切方式，从投票箱到投弹，从政治行动到暗杀”，根据不同的社会发展需求和时代要求采用多种方式进行社会主义革命。
（三） 对争取八小时工作日运动的看法
对于缩短工人阶级工作时长这一问题，马克思、恩格斯认为，缩短工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保证工人阶级的身心权益，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稍许改善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是一个阶段性的成果，但是，从长远来看，缩短工时的运动和工作日立法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工人阶级备受奴役和压迫的命运。马克思、恩格斯在《国际工人协会成立宣言》中曾指出，英国十个小时工作日法案对工人在体力、道德和智力方面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不仅是一个重大的实际的成功，而且是一个原则的胜利，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第一次在工人阶级政治经济学面前公开投降了”。但是，十小时工作日法案是“一个骗人的手段，是不高明的甚至是反动的措施，它本身包含着自我毁灭的根苗”。海德门也表达了对工人缩短工时运动的看法，指出缩短工人工作日法案在短期内会改善工人的生活状况，但是从长远来看，是一项治标不治本的政策。只有进行彻底的社会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统治，才能从根本上改善工人的社会状况，改变被压迫、被奴役的命运。
1884年，海德门与查尔斯·布拉德劳（Charles Bradlaugh）进行了一次关于八小时工作日的激烈争论。在这次辩论中，海德门充分地阐述了对八小时工作日的看法。他对当时英国工人阶级超负荷的工作予以批判，指出为了确保工人阶级的身心健康，必须降低工作量，减少工作时长。他认为旨在缩短工作时间的八小时工作日运动是必要的，但是这仅仅是斗争的开始，应该进一步与资产阶级抗争，尽可能地缩短工作时间，减少工作量，真正实现劳逸结合，保证工人阶级的身心健康。
首先，海德门认为争取八小时工作日运动是必要的，并应该对此予以立法保护。他在辩论中指出，资产阶级的唯一目的就是榨取雇佣工人生产的剩余价值，确保尽可能多的利润。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资产阶级联合起来，延长工人的工作时间，随意增加他们的工作量，给工人阶级带来极其恶劣的影响，“不仅损害了他们的智力，削减了工作活力，还侵害了他们的休息权，粉碎了他们与家人团聚的田园般生活的梦想”。他呼吁，“不管是煤矿工人、车间工人、纺织工人还是运输工人，他们一天工作八个小时或者一周工作五十个小时应该是他们的最大工作量”，“缩短工作时间可以保证工人阶级的健康生活，维护工人阶级和这个社会的利益，并且促进社会公平”。同时，他认为对八小时工作日予以立法是解决目前生产无政府状态的良策。早在1882年，海德门参加了在威斯特敏斯特大厅举办的一场题为“紧急需要的实用解决方案”的谈论会，他在会上提出了一些应对和解决方案，其中很重要的一个措施便是把八小时工作日纳入立法程序。除此之外，海德门在他发表的书、文章和公开演讲中也多次提及争取八小时工作日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并呼吁将其纳入立法程序。
其次，海德门强调，八小时工作日能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工人阶级的身心负担，但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工人阶级超负荷工作的社会问题。正如海德门指出，生理学家和医生都认为，即使一个人每天被迫工作八小时，这个工作时间也太长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超负荷工作对人体损害较大。他还引用具体数据表明超负荷工作是工人阶级早逝的主要原因。“在现今社会发展的形式下，社会的平均寿命为55岁，但是工人阶级的平均寿命为27岁，工人阶级早逝的主要原因是超负荷工作给身体带来的严重损害，这让我们感到无比羞愧”。所以，在海德门看来，争取八小时工作日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和暂缓之计，当工人阶级争取到八小时工作，并不能因此而停止反抗，应该为争取更短工作时长而继续奋斗，海德门也提出了保证工人身心健康，尽可能缩短工作时间的具体措施。
第一，海德门提出，缩短工时的前提条件是废除计件工资，推进科技进步，引进新机器是解决工人超负荷工作的具体措施。资本家生产的唯一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榨取工人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获得最高额的利润。他们强迫劳动者加班加点拼命工作，即使是保证了八小时工作日，但是如果实行计件工资，工作越短，完成的工作量越少，工人得到的工资越少。最后，工人的“肚子决定他们的选择”，他们不得不主动提出加班，这样形成了一个难以逃脱的恶性循环。所以海德门认为，应该废除计件工资，制定最低工资标准，同时引进高科技的新机器，提高工作效率。
第二，解决就业问题是缩短工时的关键。伦敦每年有20万左右的人失业，他们在劳务市场上等待着雇主的到来。哪怕工作时间很长，工作量超大，工资比较低，他们仍然能够接受，因为这份工作是他们乃至整个家庭的救命稻草。正是因为这些每天在劳务市场渴求工作的大量失业人员的工作没有得以解决，才使其他工人难以进行八小时工作日的运动，因为就算是这些在业工人罢工，也会有人接替这份工作。所以海德门认为解决失业问题是缩短工时的关键。
第三，加大社会主义宣传，改变劳动者的“奴性”，让工人阶级认识到资产阶级的腐朽和寄生性，使他们真正从异化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海德门指出了劳动者长期超负荷工作的原因，一方面，资本主义体制的日益腐朽，贪婪的资本家对劳动者进行压榨和剥削；另一方面是人的奴性，“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奴性，而是整个民族的奴性”，这是劳动者明知被压榨却还心甘情愿工作的主要原因。所以海德门认为，应该在工人阶级中进行社会主义的宣传，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唤醒他们的阶级意识，为推翻资本主义制度而不懈奋斗。
第四，海德人主张国家出资建立“社区（community）”。社区的职责是为每一个人的身心健康提供心理辅导和医疗帮助，尤其是给孩子、妇女、老人和长期过度工作的劳动者提供服务。海德门认为：“合理的作息时间分配关系到身心健康的经济价值，但是健康的经济价值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抽象概念，通常被忽略。健康的经济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不仅关系到工人投入到再生产的力量积蓄，同时也关系到社会的长远发展。”鉴于当时劳动者身心存在的问题，海德门呼吁“社区”的建立应尽快提上日程。
海德门阐述了对争取八小时工作日运动的看法，也提出了解决工人阶级超负荷工作这一问题的具体措施。他认为，八小时工作日运动和八小时工作日方案可以在短期内，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但是，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工人阶级的命运，是一个缓兵之计。所以，他呼吁工人阶级联合起来，推翻资本主义，进行社会主义运动，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改变自身被压迫、被剥削和被奴役的命运，成为社会真正的主人。
二、对议会斗争的看法
议会斗争是海德门政治策略的核心问题之一，民主的形式和议会的方式是社会民主联盟独特的政治策略特征。海德门认为，议会斗争应该成为从事政治活动、进行政治斗争的主要手段和策略。议会斗争是工人阶级参与政治、表达阶级诉求、维护阶级利益的一种方式和手段，同时，也是政党政治斗争的主要形式。海德门一直主张通过议会扩大社会主义的影响力和受众范围。但是，海德门也认识到当时英国的议会制度存在很多问题，尤其是议会选举制度亟待改革。
（一）议会斗争是政党政治斗争的主要形式
对于一个政党来说，政治斗争的方式和策略至关重要，采取何种斗争方式和策略，何时和如何改变斗争方式和策略，都涉及到政党的荣辱和兴衰。社会民主联盟不仅多次在联盟年会上讨论党的斗争方式和策略问题，同时也在党的机关报《正义报》上围绕这个问题开展了激烈的争论和辩论。作为社会民主联盟的创立者和长期领导者，海德门不管在会议发言中还是在主要报纸上，都明确阐述了社会民主联盟的斗争方式和策略问题。他认为，充分的政治民主是社会主义的前提条件，议会是保证公民充分享有政治民主的重要形式。为了更好地进行社会主义宣传和社会主义运动，海德门立足于英国工人阶级和工人运动的实际，并结合资本主义的发展形势，认为议会斗争应该成为从事政治活动、进行政治斗争的主要手段和策略。
社会民主联盟成立伊始受到无政府主义的影响，在发展完善的过程中，也没有完全摆脱其影响。海德门提出的参加议会选举、通过议会斗争的方式来宣传社会主义的观点，遭到联盟中无政府主义者的反对。但是，海德门认为，一个拒绝参加政治斗争、“只关注抽象理论和政策的政党，难以调动内部成员的积极性，同时，整个政党也会死气沉沉。”所以，一个政党必须在政治活动中发挥有效的作用。早在1884年海德门就提出，社会民主联盟应该充分利用议会斗争舞台逐步扩大社会主义在英国的影响力和感召力。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工人阶级逐步走向领导地位，才能成为各阶级的主导。”在海德门的议会斗争思想中，工人阶级是主体，议会斗争是取得革命斗争胜利的必要方式，工人阶级应充分认识到议会斗争的重要性，利用议会来推动革命进程。
海德门的议会斗争思想对联盟其他成员产生较大影响。哈利·奎尔奇（Harry Quelch）是联盟的重要领导者，他认为选举政治和议会活动对社会党来说异常重要，这是一个效果明显的有价值的宣传平台。为了进一步宣传和扩大社会民主联盟的影响及其政策主张，所有可以被利用的平台都应该充分利用起来。他进一步指出，“充分利用现存的议会平台来宣传社会党的政策，这是社会党不可推卸的责任，应该充分影响行政部门和司法部门，甚至尽可能地掌握对其控制权，反之，如果忽略这些有利于改革的因素，这将大错特错。”联盟内部持此观点的不在少数，在海德门的领导和倡导下，社会民主联盟各个分部也积极地参与到议会选举中。
海德门曾在信中把社会民主联盟未来发展的唯一希望寄托于成功的政治运动，在参加议会选举中可以更好地宣传社会主义理论和联盟的纲领政策，但成功参选的基础步骤——竞选宣传却一直被联盟忽视。同时，海德门在信中还提到，参加选举不是最终目的，在参选的过程中要注意宣传社会主义思想，选举过后，也不可直接放弃在选区中的影响，应该在选区内加大人力和物力投入，确保联盟在选区的长久影响。
海德门从来没有放弃过通过议会来宣传社会主义的想法，他一直很乐观地认为迟早会参选成功。遗憾的是，虽然多次积极努力的备选、参选，但是，最终没有成功，社会民主联盟一直未能取得议席。但是，海德门的一生都在为了参加议会选举而不懈努力。
（二） 呼吁议会改革
海德门认为，议会是英国政治的中心，是最高立法机关，是英国民主政治制度的缩影。议会本来应该是英国人民利益的代表，但当时的执政党并不代表人民的利益。“保守党没能很好地发挥议会的作用，所以自由党再一次登上执政舞台。令人遗憾的是，自由党仍然没有通过议会采取任何实际的改革措施，仍然没有为未来的立法机构作出任何贡献，仍然没有为工人阶级谋取任何利益。”“大地主和贵族们控制了整个上议院，并处心积虑地抢占下议院，他们根本没有代表选举人的利益，而是利用在议会中的权利为自己牟取私利，抢夺普通大众的财产，抢占小摊贩没日没夜工作赚来的辛苦钱，并把工人阶级的工作踩在脚底下，尽管这样，他们仍趾高气扬地相信未来是他们创造的并由他们把控。”海德门指出，“议会做了很多事情来制止反动，而不是促进进步”，“下议院已经完全失去了本身应该发挥的作用，议员们已经不再代表选民的意愿，而是成为地主和资本家操纵议会的工具”。“议会政府已经变成以抢夺和压迫为目的的机器，这预示着一代人生活在失败和欺骗中。”海德门认为，“政治机器如果不能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就形同虚设”，主张必须对议会进行改革。他呼吁，为了进行社会改革，政治改革必须先行，而政治改革的重点则是议会改革。
海德门在其初期代表性著作《大家的英国》一书中就明确提出，为了促进社会改革，应该先从议会改革入手。他在书中简单提及了议会改革的具体措施，包括：保证全体成年人的选举权，每三年进行一次议会选举，平等地划分议会选区，扩大下议院的议员构成范围并吸纳殖民地的代表，推动议会立法等内容。
海德门认为，普选权是议会改革的基础，只有让每一个成年人参与到选举中，不论性别、种族和信仰，才能保证选举的民主性，才能让议员代表更广泛的社会意愿和民众需求。但是，当时英国的选举权仅仅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很多人被拒之门外。海德门认为这不利于保障所有群体的权益，尤其是妇女这种特殊的群体，同时也不利于社会发展和社会改革。“现在的选举权不足以给社会带来有益的改变”，“已经取得选举权的少数人，他们的利益已经得到保障，他们倾向于抗拒一切有利于社会进步的改革”。海德门进一步抨击有限的选举，指出：“如果有人相信，在一定时间内，目前有限的选举权能够给城镇或者乡村带来社会变革，并且这个改革可以给大多数人带来幸福和重新组织我们的政治机构，我只能说这个人太乐观了。”如果普选权不能得以实现，那么推动社会进步的改革根本没法进行，因为“拥有选举权的人已经获得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受限的选举权只能把大多数人拒之门外，议会被少数不法分子所控制”。所以，海德门坚信，“只有普选权才能确保社会的进步”。如果普选权得不到实现，“不管是国会还是地方议会，想要进行改革是非常困难的”。进行议会改革，国家实现真正的民主，第一步必须要让纳税人在税款的征收和使用方面拥有发言权。“普选权是社会改革尤其是议会改革的真正力量。”
海德门主张，每年定期进行一次议会选举，每一年都应该有三分之一的议员离开议会，并增选一批新的议员加入到议会中，每三年进行一次议会大会，这样，可以保证议会代表接受选民的监督并能保证代表选民的利益。除此之外，海德门认为，参加议会选举的候选人的费用应该出自公共选举基金，这样可以确保选举的公平性，保证低收入的工人阶级也能和有钱的贵族同台竞争，避免选举成为“有钱人的游戏”。另外，候选人和议员都应该有工资，保证他们可以更好地投入到为选民争取利益的活动中，并加大对贪污受贿者的定罪力度，尽可能地避免暴政和议员的异化。废除所有的世袭的权利，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保证每一个人享有公平的权利。对于议会改革的具体措施，海德门还提及重新调整选区，合理、平等地分配席位。取消人数过少的或者衰败的选区，把空出的席位分配给新兴的城市和工业区。
海德门坚持认为，议会应该是全民议会，代表所有人的利益，而绝非少数人甚至是个别人的利益。他呼吁议会应该为保证整个社会的福利和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而积极推进立法进程。也正是在社会民主联盟和当时其他社会主义政党的共同努力下，推动了一个又一个有关社会保障的立法，比如，1889年，国会颁布的旨在保证儿童健康等基本权益的《禁止虐待并保护儿童法》；1890年，国会通过的《工人阶级住房法》和《公共健康法修订法》；1891年，国会对《工厂法》再修订，并出台了《教育法》和《儿童保护法》；1893年，颁布并实施了《铁路工人工作日法》等。这些法律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并维护了普通民众，尤其是工人阶级的权益。这些法律也都是议会立法功能的体现和效果，虽然这些成果不是海德门及其领导的社会民主联盟直接争得的成果，但这是包括海德门在内的英国社会主义者积极干预并推进议会改革的成果。作为当时较有影响力的社会主义政党——社会民主联盟的创立者和领导者，海德门关于议会改革的著作、文章和无数次的公开演讲，影响了很大一批社会主义者对议会制度的看法。在他们的推动下，议会才更好地发挥了代表选民意愿的作用，发挥了议会的立法功能，出台了一个又一个代表选民意愿并保障民众权益的法律法规。
早在七十年代，海德门就提出对议会进行彻底的改革，给殖民地代表充分的发言权。他曾在《蓓尔美尔公报》上发表文章指出：“应要求殖民地派代表参加我们的议会，并且他们可以直接和我们政府的各个机构进行直接联系，印度、加拿大和新西兰的代表可以给现在虽然高贵但是已经老旧的议会注入新血液，使其焕发新的活力。”海德门支持增加殖民地代表，扩大议会的成员基础，充分发挥议会代表的参与积极性。英国在海外占有大量的殖民地，每个殖民地的历史传统和民俗民风迥异，但英国殖民者在殖民地的政策都是通过国内议会制定和决策。海德门认为，这些政策不能适应所有地区，应该让当地人自己管理自己。他指出，应当给殖民地留出一定数量的席位，让殖民地代表参加议会，在议会中代表自己国家的利益。
（三） 积极参加议会选举
海德门相信，议会斗争是工人阶级维护自身利益、推动革命进程的必备方式和必要手段，通过议会斗争可以加速改良的进程。海德门不仅宣传议会斗争的重要性，而且积极投入到议会选举的行动中。但是，在海德门看来，参加议会选举并不意味着完全支持现有议会，他只是想通过利用这些议会机构来加速社会改革的进程。在海德门的支持和领导下，社会民主联盟积极参与到议会选举中去。
1881年9月，爱尔兰的一个选区蒂龙（Tyrone）进行补选。为了支持和协助爱尔兰土地联盟，海德门立即成立了选举团，并亲自担任主席。这次选举以失败告终，加剧了民主联盟内部的分裂，给民主联盟带来很大损失。但这并没有中断海德门利用议会、参加选举的念头和实际行动。1884年7月21日，工人在海德公园发动一场争取选举权的大型集会和游行，这场集会和游行就是受到民主联盟的支持和引导。海德门带领其他联盟成员在集会群众中发表演说，支持工人争取选举权，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1885年11月，在海德门的领导下，社会民主联盟准备参加当年的选举。为此，海德门和钱皮恩专门找到张伯伦进行协商，希望张伯伦能够帮助并指导社会民主联盟进行这次参选，但是他们的提议遭到张伯伦的拒绝，于是他们不得不求助好友。钱皮恩找到他的好友肥皂商哈得逊，由哈得逊出资支持约翰·伯恩斯作为社会民主联盟的候选人参选。当时，“保守党人害怕杰克·卡特门获得胜利，企图分化自由党的选票，于是也提供款项另行选出两个主张社会民主的候选人。这样，社会民主联盟就有了参加竞选的机会。伯恩斯争取诺丁昂的议席，威廉斯争取罕普斯提德的议席，约翰菲尔丁则争取肯宁顿的议席”。但是，社会民主联盟参加这次竞选的结果并不理想，三名候选人分别获得了598、27和32票，远远少于对手获得的选票。虽然这次选举的结果让海德门和社会民主联盟受到很大打击，让他们失去了一些会员，减少了会费收入，但是海德门并没有因此而放弃通过议会来实现自己的社会主义目标的努力。
1890年，社会民主联盟再一次投入到大选中去。在海德门的建议和领导下，联盟决定在所有有希望的选区都要推选候选人。海德门作为切尔西（Chelsea）地区的候选人参加选举。海德门为此次选举作出了很大努力，尤其是参选的费用问题。当时，由于受到巴林银行破产的影响，致使海德门损失惨重，资金几乎被耗尽。社会民主联盟的选举资金和选举计划受到影响。所以海德门决定削减参选开支。原计划推出的9名候选人最后只有2人参加选举，并且候选人的得票数也不尽人意。虽然再次遭受选举失败，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海德门参加议会选举的热情和积极性。
1895年大选来临，海德门带领社会民主联盟又一次投入到大选中。海德门此次参加伯恩利选区的竞选。为了参选，他参加很多会议，并发表了不少于五十次的公开演讲，宣传社会主义，维护工人阶级的权益。竞选期间，海德门在曼彻斯特自由交易大厅发表“不向特权屈服，不向抢夺屈服”的演讲，在选民中影响很大。曾退出联盟的莫里斯也在演讲中称赞海德门为这次选举所做的努力及其对社会主义宣传的良好效果。7月，海德门参加了一次在伯恩利举行的会议，他在会议上强调社会主义的可行性和实用性。8月，他再次发表题为“社会主义的第一个星期一的早晨”的演讲。这些演讲不仅扩大了他在选民中的影响力，而且使社会主义思想得以传播。海德门和社会民主联盟为这次选举作出了不懈努力，也寄予很高希望，但是，选举结果却令人失望。虽然海德门赢得了1498张选票，但是与其他候选人的选票仍相差甚远。
1905年，海德门重返伯恩利选区，参加了重新回到政坛的第一次大选。这次参选也是海德门期望最高、付出最多、准备最充分的一次竞选。他自信地认为，如果愿意的话，在下议院中赢得席位是很简单的事。为了得到更多选民的支持，他所做的公开演讲尽可能保证“温和”。在进行竞选演说时，他不再提及社会主义改革，没有提及阶级斗争，也没有对资本主义虚伪的自由贸易进行抨击，而是集中在全面免费教育、爱尔兰自治、议会改革和外交事务，极力避开偏激的语言和观点。海德门这次参选受到当地社会民主联盟支部和独立工党的支持，萧伯纳和沃里克夫人也伸出援助之手。最后，海德门赢得了4932张选票，却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对手麦迪逊。
1910年1月，海德门再一次参加竞选，他赢得了16000张选票，但是仍以不到900票的差距输给了竞争对手。后来，因为上议院和下议院两院的纠纷引发了12月份的第二次大选，海德门代表社会民主党参加选举，但是结果仍然令人失望。这是时年69岁的海德门参加的最后一次选举。
三、小结
资本主义的灭亡和社会主义的实现都是不可避免的，对于如何完成这一伟大的革命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海德门认为实现社会主义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在每个国家和地区都呈现着不同的特点，尤其是在有着特殊历史传统的英国，社会主义的实现不可简单地模仿欧洲大陆的暴力方式。
和平改良方式和议会斗争方式贯穿着海德门关于社会主义实现方式思想的始终。海德门指出，和平的社会改良方式是英国进行社会主义的必然选择，这种方式更容易得到民众的支持和避免社会动荡。但这并不代表他绝对排斥暴力革命。他认为，彻底的社会革命必然会发生，社会主义革命的任务必须要完成。如果和平改良的方式不能推翻资本主义，在必要的时刻，工人阶级应该用武力武装自己，通过暴力革命完成推翻资本主义、实现社会主义的革命任务。工人阶级政党应该做好领导英国革命的准备，并适时抓住机遇。同时，海德门认为议会斗争是实现社会主义的一个有效途径。他主张通过议会扩大社会主义的影响力和受众范围，但他也认识到当时英国的议会制度存在很多问题，尤其是议会选举制度亟待改革。为了在议会选举中取得更多选票，海德门主张各个社会主义政党应该进行联合，为社会主义的实现凝心聚力。研究海德门关于社会主义实现方式的认识和思考，不仅可以助力我们加深对当今资本主义的透析，而且可以拓宽对社会主义的再认知。
作者简介：刘慧，女，山东临沂人，法学博士，教授，硕士生导师，现为临沂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孙海英，女，山东蓬莱人，临沂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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