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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故事:狐姬复仇

以下故事,出自清代王韬笔记小说《遁窟谰言》,翻译时有改动。

西樵有一人叫丁大,是个无赖,但是胆子很大,力气也大于常人,所以经常为非作歹,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当地有一富贵人家,家里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个园子,种了不少名花异草。后来这家人搬家,房子也没挂出去卖,也没有租给别人,所以很快就荒废了。不到三年,这个废园里经常传来奇怪的声音,大家都说有狐狸精在里面。

有一天,隔壁人家举办婚礼,丁大等人喝了酒,大家忙完了事,来到这家门口,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说到了废园里有狐狸精的事,几个人打赌,说谁要是能进去住一晚上,那么第二天就请他吃酒。

丁大一听,连忙表示自己可以,大家跟他约好后,丁大就怀揣利刃进去了。

到了晚上,丁大并不害怕,闭上眼睛睡觉。到了半夜,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脚部,往身上爬,很快到了大腿上。到了小腹时,丁大觉得这东西突然变重了很多,也更加冰冷了,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

那小东西继续爬,慢慢爬到了丁大的嘴边,丁大被他弄得鼻子痒痒,实在忍不住了,忽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小东西也掉了下来。丁大趁其不备,摸出短剑,连砍几下,然后点灯一看,发现是个小狐狸,毛茸茸的,身上有几处伤口,血淋淋的,只剩下一口气了。

丁大笑了,说:看来之前说的狐狸精,就是这玩意啊!说完后,他把狐狸放到大瓮里,上面压着石头。

忙完后,丁大累了,继续睡觉。结果,又来个小狐狸爬到他脚上,一直爬到他鼻子上,丁大又打了喷嚏,小狐狸落下后,丁大连补几剑,依旧重伤狐狸。眼瞅着狐狸要死了,他也没管,丢在大瓮里,上面压着石头。

一晚上,连续六次这样,丁大也因此砍死了六只小狐狸。

忙完后,天已经亮了。丁大除了废园,然后回家拿了一口铁锅以及油盐,抱来了干柴,打来了一桶水。打开大瓮,里面的六只小狐狸都死了,丁大把小狐狸全都剥了皮,剁去爪子和头,开肠破肚,掏出内脏,然后统统煮吃了。一边吃,丁大还一边夸:味道不错,很鲜美啊,太好吃了。

吃完后,他把狐狸皮和头带回去,让那些打赌的少年看了,那些少年也很高兴,纷纷出钱请丁大喝酒吃饭。丁大很得意,一连吃了六七天。

狐狸都杀了,丁大很高兴,他干脆搬到富贵人家的院子里住下了。果然,后面很多天,再也没有狐狸精了。

一天晚上,丁大睡下了,忽然觉得被窝里有人,他大骇之下,连忙点灯掀开被子看。只见一位妙龄女子在他身上,此女年方二八,肤如凝脂,皓齿明眸,是个绝色佳人。丁大动了心,问姑娘从何而来,姓甚名谁。

姑娘忽然流泪了,说:我叫黎黎,今年十六岁,家在远处,父母狠心把我卖给家乡富人做了小妾。那富人妻子时常打我骂我,我实在受不了,所以跑出来了。我看这里是废园,以为没人,没想到你住在这里。天寒夜冷,所以到你的床榻上取暖。

丁大没想太多,只觉得黎黎姿色动人,忍不住去亲吻黎黎,黎黎没有拒绝,于是两人做了夫妻。

一夜欢愉,丁大只觉得这辈子太幸福了。天亮以后,黎黎对丁大说:这里虽然很大,但毕竟是个废园,如何能够常住?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相公要考虑清楚。

丁大说:这里并不是我家,我只是觉得这里清净。我家在不远处,但房屋破败,还有几个孩子,不知道你愿意跟我回去吗?一旦回去了,就得操持家务,养猪喂鸡,相夫教子,是很辛苦的事。你愿意做这些脏活累活吗?

黎黎表示愿意,说:我既然做了相公的女人,自然要抚育相公的孩子,帮相公打理家庭,怎么敢说辛苦或者不愿意呢?我们女子,不做这些事做什么呢?

丁大很高兴,带着黎黎回了家。

原来,丁大之前成家,生了三个孩子,后来妻子难产而死,丁大又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想再娶也没人愿意嫁给他。丁大就托一个老太太照顾自己的孩子,但很少给老太太钱,几个孩子都饿瘦了。

而黎黎到了丁大家后,洗衣做饭、喂鸡喂猪,什么活儿都干,也都干得很好。但是,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她总是呵斥、打骂丁大的孩子。三个孩子,最大的儿子只有八岁,女儿才五岁,而最小的不过两岁,经常被黎黎打。

丁大不敢说话,黎黎对他特别温顺,他怕黎黎生气,更怕黎黎离开。

没一个月,丁大的大儿子被活活吓死了。几天之后,女儿也夭折了。丁大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大骂黎黎狠心。黎黎不说话,但脾气不改,又过了几天,小儿子也快被她打死了,眼瞅着活不成了。

不到两个月,三个孩子都死了。丁大痛骂黎黎,然后去请郎中,不料黎黎说了一番话,让丁大彻底傻眼了。

黎黎说:你就不活你儿子了,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伤心了是不是?那你有没有,我的四个女儿,两个儿子被你活活砍死,我该多伤心?实话告诉你吧,我可不是什么富人小妾,我是狐姬,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狐狸精,你杀了我六个孩儿,我今天来报仇了!

丁大正一脸懵的时候,忽然想到,他在废园杀了六只狐狸。

果然,黎黎说了:我几年前搬到废园,从不敢扰人,也告诉我儿子不可擅杀,平日他们见到人也不怕。那夜我出去觅食,六个孩子爬到你身上,要与你嬉闹,却全被你杀死,你杀我孩儿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丁大汗颜,说不出一句话。

黎黎又说:我本是西山一狐狸,修行千年,已经得道成仙,天帝以我为瑶姬。我儿惨死,拼着被天帝责罚,我也要报仇。我也要你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何况,你把我儿斩掉四爪,剁去头颅,剥皮刮肚,余下的骨肉全吃了,还有比你更狠毒的人吗?

丁大愤怒,抄起棍子要打黎黎,但黎黎转眼不见了。

要说明的是,用今天的眼光来看,丁大的孩子很冤枉,狐狸可以找丁大复仇,但不该害死丁大孩子。其实,古人复仇观念就是这样,只要复仇,就要想尽办法斩草除根,杀个干净,免得对方再来找自己报仇。

如果狐狸成精害人,打死它们是为民除害,是有功德的,这于情于理都合适。但是那些小狐狸,和丁大既没有冤仇,也没有害人,甚至没有惹事,何必下死手杀了它们呢?动物的命,也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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