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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故事:田七郎
明朝年间,辽阳有个叫武承休的人,为人豪爽,喜欢广交四方名士。当地豪绅赵老爷早就将武承休视做眼中钉,想方设法地想把他除掉,以绝后患。
一天,赵老爷请使名士汪秀才和钱大人前来武家,转告说赵老爷要买武家祠堂的二十亩祭田。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使武家左右为难,只好以慢慢商议搪施。
夜里武承休集结家人一起商量对策,叔叔武乾劝他:“毕竟人多势众,公道自在人心。咱们广结好友还怕他赵老爷不成?”
从此,武承休更加结交四乡名士,三天两头以丰盛的酒宴相待,以壮武家门庭。那些曾与赵府来往甚密的人便成了武家的座上客。
一天深夜,当武承休沉睡之中,恍惚看见先父来到跟前,严肃地对他说:“儿啊,你结交的这些朋友,只可共荣华,而不能同患难。唯有一人可交人交心,你为何反而不识?”

武承休忙是谁。先父答道:“田七郎也!”待要详问,先父已飘然而去。
次日,武承休将昨夜先父来见的蹊跷梦情禀告叔叔武乾,武乾当即嘱咐侄儿:“哥哥托梦给你,必有缘故,你当留心查访此人才是。”
武承休在一次家宴上,当名士好友们酒足饭饱之后,便起身有意寻问:“听说有一个名叫田七郎的,不知各位贤侄是否结交?”众客面面相觑,表示皆不相识。
此时仆人林儿插嘴道:“小的听说东村有个叫田七郎的,以狩猎为生,打狼捕虎,机勇过人,很受人们敬佩。”武承休听后心中暗喜,决定择日亲自拜访。
天刚蒙蒙亮,武承休便催促仆人林儿打点行装,备马赶路。主仆二人顺着青翠的山边沿溪流东行。行约一顿饭工夫才转向乡间泥路,走向山脚下的田七郎居住的草舍。
武承休看到草舍已是破败不堪,岌岌可危。武承休在屋前下了马,便上前举起马鞭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他连喊了三声后,才听见屋内有些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青年壮汉开门出来。这青年约二十七、八岁,宽肩蜂腰,双目炯炯有神,头戴一顶肮脏油腻帽子,围着一条黑色带白补丁的旧围裙,他打量了一下来者,拱手问道:“素不相识,烦问有什么事情?”
武承休一听青年壮汉说话声如洪钟,礼仪不凡,便不敢轻慢,急忙还礼托说道:“路过贵地,忽觉身上不快,想借贵处稍事休息,讨口水喝。”于是,青年壮汉彬彬有礼请武承休进了屋。
武承休喝了一碗水之后,便向青年社汉询问:“请问村中可有一位田七郎吗?”青年答道:“我便是。”
武承休惊喜万分,急忙站起未拱手说:“久闻大名,今日相逢,真乃三生有幸!”田七即还礼,道:“我一个村野借户,哪有什么虚名啊!”
武承休以礼相待,继续说道:“早就闻知你是一条好汉,打狼捕虎,豪气盖世,老夫倾慕已久矣!”
田七郎难耐恭维,便直截了当答道:“我乃一猎户,整日进深山老林,捕杀些飞禽走兽来糊口,实在无可倾慕之处。”
武承休与田七郎交谈不久,便从怀中取出两锭白银,说:“七郎,老夫与你一见如故,愿与你结个忘年之交。这些银子送与你买些柴米,贴补家用。”田七郎再三摆手拒不收纳银两。
正当武承休与田七郎为了银两退让之际,隔壁卧房传来七郎母亲苍老嘶哑的喊声。七郎让客人稍等,便急忙进卧房与母亲相见。

田七郎进得屋来,母亲放下针线活计,小声嘱咐说:“那个银子断不可收下。咱贫苦人,无缘无故受人钱财,总不是吉祥之物。日后他如有不祥之事,你就得舍命相报。”七郎点头称是,然后返回堂屋。
田七郎一边把银子重新放回武承休跟前,一边说:“你的美意我领了,但银子断然不能收。”
武承休将银两硬塞到田七郎手中。此时,田母来到堂屋从中阻拦:“老爷,我们贫苦人家从不受份外钱财,我也不想让儿子高攀贵客。”
武承休听了母亲之言,内心忐忑不安。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田母一揖,说:“老太太言重了。我只是求交个朋友而已,别无他意。”
田母毫不讲情面地说:“我们贫苦百姓人家,不值得武老爷如此抬举!”
武承休见田母如此刚强性格,心中更为敬重,当即收回银子,并和颜悦色地说:“七郎,如爱不弃,请来舍下聚谈,敝人竭诚欢迎!”
武承休告别七郎母子后,一路上辗转思虑:七郎生活如此贫寒,为何拒不收受赠银呢?
想来想去,不解其意。林儿便将在草舍后面听到田母对七郎之言相告,武承休方悟出此乃七郎为人之端正所致。由此,武承休对田母的见识和贤德愈加敬佩。
时值五月端阳节,武家特备酒席宴请四乡好友,并专派仆人前去请田七郎。不料,田七郎以与武家非亲非故,只一面之交,不便叨拢为由,不肯前来。
第二天,武承休便让两个仆人抬着两坛状元红名酒,亲自到田七郎家同饮。临别,武承休再三请求:“如今咱们是朋友了,日后七郎有空请来舍下一叙,请勿见外才好。”
没过多久,田七郎真的来到武家。只见他手持宝剑,精神抖擞,毫无低率之气。武承休喜出望外,盛情款待并赠与银两酬谢。
田七郎步履蹒跚地路进家门,田母大吃一惊,劝儿子归还武承休的钱。
田七郎说:“待儿明日进山打个老虎来,凑够数再送去不迟。”田母看七郎意已定夺,便欣然同意了。
自此,田七郎腰挂宝剑,手持弓箭,整日在深山老林寻见,一晃七日过去,却一只禽兽也没遇到。他所带之食已尽,况又惦念老母与妻子,只好垂头丧气地下山回家。
田母正在屋前焦急地张望,猛见七郎归来便扑上前去,说:“儿啊,你可回来了。你媳妇患了重病卧床不起,你快想办法吧!”七郎扔下弓箭,快步奔向卧房。
田妻躺在炕上低声呻吟,脸色腊黄,病得实在不轻。七郎见妻子病重难忍,便抽身想去请郎中。田母喊住儿子,只好将武老爷买兽皮的银子递给了七郎。
田七郎熬好药,便一手托起妻子上身,一手给她喂药,怎奈妻子嘴已难张开,药汁顺着嘴角流了下来。母子俩见此状,都难过得流出眼泪。
不久之后田妻去世了。田七郎哭得两眼通红,田母也泣不成声。武家闻讯急忙派仆人送来一匹素绢和一匹白布表示慰问。
七郎母子俩经过几天丧事的折腾,悲伤忧郁,脸色蜡黄。一天深夜,母子面对昏黄的菜油灯商量着:“七郎,把武家买兽皮的钱都花光了,这可怎么办哪?”“娘,你别发愁,明日就进山,说什么也不欠武家的债。”
田七郎连续数日进山,每天早出晚归,竟然连一只野鸡都没猎到。武承休也连日派仆人到七郎家探望,也都未见到七郎之面。
武承休惟恐田七郎是因那点银子羞于见面,便决定亲自到七郎家探个虚实,以便当面说明自己赠送之本意。
武承休接着说:“买毛皮之银本是赠送,不足之数以后再说,万不可因此疏远了咱们情谊。”
田家母子听了武老爷的话,便急忙起身收拾毛皮。七郎拿下毛皮,发现手上有兽毛,仔细一看,原来毛皮已被虫蛀侵蚀,大片皮毛纷纷脱落。

武承休看到七郎母子焦急的样子,便进前询问究竟,方知兽皮已不值钱了。他稍一沉思后说:“不碍事的,我本来要的就是皮子。”
武承休骑着马漫步回府,仆人林儿边走边叨咕:“老爷真是的,要这些被虫子蛀坏的皮有什么用呢?”
武承休听了也不答话。心想:我这不是买毛皮,而是要买个人情。
田家母子送走了武老爷,疑虑的心更加沉重。田母对七郎说:“武老爷如此好心肠照应我家,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
七郎说:“娘,你不要过于担心,日后有了猎物给他送去便是,他能把我们怎样!”田母指着炕头墙上的宝剑说:“莫非他是看上了这把宝剑?”
七郎凝视着墙上挂着的宝剑陷入了沉思:这把宝剑是祖父留下来的祖传之物,是进山狩猎必不可少的法宝,怎能容许落入他人之手!他又一想,此剑的神奇之功外人从不知晓,武老爷怎能视此剑为宝剑呢?想到此处,七郎对母亲的疑虑也就不在意了。
光阴似箭,转眼间炎日酷暑即过。田七郎进山打猎往往是几昼夜才下山回家看望一次母亲。也该他走运,跟踪一只老虎整七日七夜,终将这条山中大虫捕获。
天刚朦朦亮,田七郎带着大虫站在武家门口等候。不多时,武承休父子以及宾客围了上来,人们见到这只猛虎议论纷纷,个个惊赞不已。
田七郎见众人赞语不休,急忙对武老爷说:“暑热未退,食物易腐,这虎肉望武老爷早些处理。”武承休笑着点点头。
等人将虎抬走后,田七郎即向武老爷告辞。武承休急忙拉住七郎:“不行!猎得老虎是难逢的喜事,明天摆酒庆贺。”
田七郎以母亲独自在家不放心为由拒绝,武承休一再坚持才把田七郎留了下来。
当夜,武老爷让仆人伺候七郎沐浴,然后安排在一间干净的房屋里过夜。田七郎早已进入梦境,武家客厅仍烛火通明,武绅与客友们谈兴正浓。有人直言道:“武老爷为何对七郎如此厚爱?他只是一个乡野猎户而已。”
武承休解释说:“田七郎品格高尚,是我的贵人,我确实有事相求。”
中午,武家酒宴宾客满座,菜肴丰盛,议虎之声不断。田七郎懒于交谈,饭饱之后即离席告辞回家了。席间,武承休与汪秀才、钱大人提起赵府买地之事,汪、钱二人都说赵府未再提起过。
不过,钱大人提醒武老爷叔侄说:“后日赵府赵老爷寿诞,可备厚礼前往,以解两家之隙。”
赵老爷寿诞之日,朱门大院装饰得一新,大门两侧悬挂大红宫灯,一对石狮蹲在门口,院内管弦之声不断,真乃一派欢庆气氛。武乾骑着马,跟随肩挑着红绸礼担的仆人来到赵府门口。
武乾对着看门人说:“烦请禀报,武乾前来恭贺赵老爷寿辰,请将拜帖和礼单转呈进去。”看门人不敢怠慢,接过礼单进门而去。
片刻,看门人返来,冷冷地对武乾说:“我家老爷说,与武家素无往来,不敢劳动大驾,原物奉还。”随手将拜帖礼单掷落门外。武乾碰了一鼻子灰,气得满脸通红,二话没说回头便走。
武承休听说权叔武乾祝寿归来正在厅堂发怒,便急忙前去询问。武乾见武承休来问,便把前后情由向侄儿还说了一遍。武承休说:“按说与赵府不和,宜解不宜结,但你一厢情愿难啊!赵府如此冷面无情,我们应当格外戒备才是。”

叔侄二人本已气消心安,不料武承休的儿子武绅闻讯跑来厅堂,进门就大声吼叫,骂赵府的不是。
武绅几句火上浇油的话,又挑起武承休的气恼。翌日,武承休前来看望田七郎,二人在七郎家屋前喊了多声。
只见田母拄着竹节拐杖步履艰难地走出来,说:“七郎打猎去了。咱贫苦人家日日为生计操劳,难以服侍老爷,请以后少来寻他为好。”武承休只好告辞。
几天之后,武家仆人林儿在街上看见几个公差衙役把田七郎抓到县衙门去了,便急忙跑回来向武老爷禀告。武承休听后大吃一惊,便找来叔叔武乾等人商议解教之计。
阴暗的县衙牢房,透过高高的铁栅小窗射入一线阳光,地上铺着乱草,田七郎戴着沉重的木枷铁索,神情惨然地席地面坐。
武承休来到县衙牢门,用碎银买通牢卒,便来到关押田七郎的牢房。七郎见到武老爷来见,挣扎着站了起来。武承休跨前两步,扶住七郎,便问起遭此惨变的前因后果。
原来,田七郎昨天在深山中打死一只金钱豹,恰被丁家父子撞见,并赖说是丁家父子捕获的。田七郎不依,双方便争吵起来,丁家仗着人多,强抢硬夺,七郎急中失手,将丁家老爷撞倒致死。
武承休听了七郎如实叙述伤人致死的经过,这才放下心来,他安慰七郎说:“这是失手误伤人命,还有回旋余地,待我想办法搭救于你。”
七郎扑地跪下,说:“武老爷,感谢你的大恩大德,杀人偿命我自做自受,毫无怨言。只是家中高堂老母拜托老爷照应了。”
不一会儿,牢卒前来催促武承休离开牢房。临走时,武承休再三安慰七郎:“七郎,你且放宽心。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待我上上下下打发点银子,总叫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好。”
.武承休离开牢房,便直奔县署拜见知县的师爷。武承休与师爷叙谈几句话后,便直接了当地提出七郎伤人之案。武承休从怀中掏出银锭百两,拜请师爷转呈知县大人,并说:“事成之后,师爷这里,当另有谢意。”
第二天,武承休由师爷作陪又亲自到县署拜见唐知县。武承休询问田七郎伤人一案。
第三天,唐知县说:“此案本县尚未过堂,失手误伤只是一面之词,尚不知仇主丁家如何申诉。”
第四天,武承休当即禀告说:“仇主丁家我已送去纹银一百两聊表慰问。”知县说:“好吧,待开庭之时,我会来公审理。”
待武承休离开了县署,唐知县便向师爷询问:“田七郎何许人也,武承休为何为他如此舍财奔走?”
师爷回答说:“田七郎系武老爷的莫逆之交,望老爷从轻发落为宜。”知县点头称是。
田七郎被无罪释放了。母子俩见面后痛哭流涕,七郎泪眼凝视着母亲消瘦的面孔,说:“儿在牢中月余,娘受苦了!”
田母强笑答道:“武老爷差人送来柴米银两,倒也不曾受饥寒之苦,只是挂念于你,菜饭难以下咽哪!”
田七郎在家休养数日,身体恢复正常,便与母亲商议说:“儿能无罪开释,全凭武老爷之力,此恩可如何报答啊!”
田母此时不得不改变自己的主见,劝告七郎说:“儿啊,过去娘不愿你与武老爷交往,如今他是你的再生父母,恩不得不报。不过,小恩可谢,救命之思不可言谢语。”
田七郎来到武家,恰逢武承休贺寿之日,厅堂里陈放着各色寿礼,宾客满座,一派喜庆气氛。只有田七郎腰间挂着那把宝剑,两手空空地迈上了武家大门的石阶。
武承休看到七郎不请而至,十分高兴,在厅堂他当着众人面恭贺七郎大劫已满,得以安生,还说:“老夫本当登门道喜,只是适逢鄙人生辰,实难抽出身。”
七郎急忙插话:“不知是武老爷寿诞,空手上门,实在过意不去。”武承休不等七郎说完,便吩咐绅儿领七邮到后房更换衣服。
七郎走后,宾客议论七郎之短。武承休听了众语并不在意,只是说:“七郎忠厚朴实,不善言词,此乃君子本色,你们休要多言!”
武家寿宴延续到傍晚时分方席罢人散,男宾们多喝得醉意朦胧。田七郎待要向武老爷告辞,武老爷再三挽留,非得留宿不可。
夜深人静,淡淡的月光从窗棂照进厢房。当二更时分,武承休被一阵清脆金属声惊醒,他抬头细看,只见田七郎挂在床架上的宝剑,居然自行从剑鞘内腾出数寸,寒光闪耀,铮铮作响,好不吓人。

武承休眼见宝剑从鞘内继续向外移动,不觉大为惊诧,急忙推醒身边的七郎。
田七郎望着出鞘之剑,悄声问道:“外屋三人,何人与老爷有仇?”武承休莫名其妙:“多年家仆,何仇之有?”七郎取下宝剑,按剑入鞘,放在枕边后说:“三人之中必有恶人。”武承休您待追问,七郎已倒头入睡了。
次日清晨,武承休驱走仆人,在七郎对面坐下,详问昨晚之事。七郎这才从实相告:此剑是我家祖传之物,杀生从不沾血我家三代用此剑杀的飞禽走兽数以千计,如今仍锋利无比。”武承休听后赞不绝口。
田七郎见武承休并无索取宝剑之心,便手抚摸剑鞘靠近武老爷身边说:“这剑还有一奇,它见到恶人会自行跃出剑鞘,发出声响。”
武承休惊愕,自言自语地说:“那么,恶人是谁呢?”七郎见武老爷愁眉不展,便说:“但愿府上平安无事,万一有何短长,七郎当以死相报。”
七郎告辞回家去了。武承休却自己思来想去:仆人中谁是恶人呢?林儿聪明伶俐,百依百顺:童仆刚满十二岁,老实无知;只有李应性情暴燥执拗,不服教训,莫非是林儿伺机报复于我?
次日,武承休将仆人李应唤到厅堂,便以武家入不敷出唯有节省开支方能维持生活为由,将李应辞退。李应不服,当武承休面即嚷了起来:“我做了什么错事,犯了那条王法,要开出我?”
武承休唯恐李应离府后前来寻事,便好言相劝,并拿出些银子相送,说:“你也二十多岁了,这些银子给你去做个小买卖,也好早日成亲。”李应只好扛着铺盖卷离开武家。武承休望着李应的背影对武绅说:“此人可恶,日后务要多加提防。”
其实,恶人并不是李应,而是深得武家赏识的林儿。林儿凭着眉清目秀的长相和能说会道的本事,曾在武家后花园对武绅年轻貌美的妻子王氏有意调戏过,今日花园菊花盛开,他又趁王氏釆摘菊花之机,动手动脚,最后竟然抱住王氏,欲行男女之事。

事有凑巧,正当林儿捂住王氏嘴巴,强行奸污之时,武绅走进花园,见此状大怒,追打林儿。林儿急中生智,借着棵树抽身爬上高高的围墙逃跑了。王氏遭此羞辱和惊吓,病不起,不久便短命归天。
武家派人四处追找林儿,想不到林儿已逃到赵府。武承休命武绅前去赵府,索回狗奴才林儿治罪。武绅深怕赵府存心不良,有意作对,踌躇多时不敢前往。
无奈,武承休便给赵府修书一封,命武绅前去交涉。
赵老爷看完武绅亲自送来的书信,当即板起面孔教训起来:“武绅,你父亲此信无理之极!林儿自愿入我府中,乃是我赵府的家人,哪有送到你家惩处之理,老夫不敢领教。送客!”说着将信甩给武绅,掉过头大摇大摆地走入内房。
几日来,武承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索性写了状纸,告林儿调戏儿妻后畏罪潜逃,告赵府藏匿罪人。写好状纸后,便令专人送到县署唐知县手下。
唐知县与师爷在高悬“明镜高照”匾额的议事堂,正在磋商武承休之状纸。
师爷看见知县面有难色,便说:“大人,赵老爷的哥哥是京都监察御史,岂可随意到赵府捕人?如若去抓,抓不到人犯,知县大人如何吃罪得起?”
知县反问道:“那武老爷此状如何打发?”师爷作了个拖的手势,知县心领神会,两人相对哈哈大笑。
几天后,武承休探得知县对捉拿林儿一案毫无动静,便带百两银锭拜望唐知县催办。
知县收下银两后说:“武老爷不必心急,待本官差人细细查访,务必将人犯缉拿归案。”知县当即趁武承休在场,唤来县衙吴班头,让其办理此案。
从此,吴班头和两个差役每日在赵、武两府附近转来转去,似查非查,似办非办。
田七郎闻知武家状告赵府,便来武家探听虚实。武承休将林儿调戏儿媳,赵府姿意包庇,知县搪塞敷衍等一一相告,并说此事应了七郎宝剑出鞘那夜之言。七郎听后,手按腰间剑柄,内心愤怒不已,只是终无一语。
武承休急得实在束手无策了,便与武绅商议出重赏捉拿林儿。当天,武家传出话来:“抓住恶奴林儿者,武家重赏。”
此话传出的第三天,被武家革除的仆人李应将林儿五花大绑送到武家。顿时打骂声在武家嚷成一团。
在林儿猛遭毒打之时,武承休将李应领到客厅,坐定之后他颇为感激地说:“前些天错怪了你。今天才明白你是忠心尽力的,老夫日后决不亏待于你。”武承休还亲自替李应安顿了住处。

林儿已被打得衣裤开花,遍体血迹。这时病已多日的武乾也让人搀扶着匆匆赶来。他把侄儿武承休叫到跟前,悄悄说:“不要再打了。倘若赵府告咱私设刑堂,又要节外生枝,不如将恶奴送官究办为好。”武承休点头称是。
赵老爷对林儿不知去向之事正在犯疑,忽然家人来报说林儿在武家惨遭毒打。赵老爷闻听此话顿开愁容:“好!你武家自送来了把柄,莫怪我赵某不仁。”说着便起身亲赴县署。
唐知县与师爷迎见一腔怒气的赵老爷,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赵老爷说:“林儿虽说曾在武家,但现下是我赵府的家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嘛!”此时,差人禀报武家将林儿绑至县衙。
赵老爷便说:“知县大人,怎么审,怎么断,权在你手里。不过,家兄对此事十分关心,请知县大人看着办吧!”
唐知县点头哈腰,连声说:“是,请赵老爷和御史大人放心,下官照办就是了。”唐知县端坐公堂,凶神般的皂隶差役分列两旁,赵老爷、林儿、武承休、武绅在堂下听审。

知县没问上几句,便宣判:“常言道,捉贼捉脏,捉奸捉双。查武家告林儿调戏主妇一案,虽事出有因,但查无实据,令赵府将林儿领回,严加管教。退堂。”武承休刚待申诉,皂隶已将他挡住。
赵府特意备些酒菜,让家人为林儿压惊。这些家人饮酒作乐,深感赵老爷恩德无量。林儿酒兴大作,越加放肆,在众人面前竟然将他调戏王氏之丑,说成是武绅之妻主动与他私通,把武家主仆乱伦之情描述得令人恶心。
不料,恰有一赵家门子与田七郎相交,事后便将林儿所作所言偷偷告诉了七郎。七郎听后,怒火顿起,深为知县不公、赵府仗势压人、武家无辜被欺所不平。
武绅之妻主动与仆人林儿私通的话语,刹时在街巷中不翼而飞。人言可畏,武家上上下下一些人也有嘴难辩真伪,有眼难明是非,把武承休气得死去活来。实无可忍,武承休跑到赵府门口叫骂,可是赵府却置之不理。
武承休一家处在气恼之极而又无可奈何的苦闷之中,有理无处讲,有气无处出。忽然街上沸沸扬扬,都在议论一件奇事:林儿昨天夜里被人杀了。
武家得知林儿被人杀死,身断八块,尸首抛在城西荒野,真是又惊又喜。可是,是谁竟敢冒犯赵府权势杀死林儿的呢武承休与武绅猜想多时,忽然想到会不会是田七郎所为?武承休点头自语:“对,只有他会干。
武家父子心绪稍加安定,县衝吴班头带着几个差役闻入武家。吴班头说赵府赵老爷递了状纸,告你们为泄私愤,杀了林儿,跟我们走一趟吧!”
武承休赶忙分辩说:“那有此事,老夫怎会做出这种事来!”吴班头不容武家人多说半句,立即抓走武承休、武乾、武绅三人急奔县衙。
唐知县当即升堂,审判一案。“你们为泄私愤,杀了林儿还辱骂朝廷命官御史大人,真是目无王法,胆大包天!”
知县一拍惊堂木,不容分说,当即拿起一根竹签,扔下堂去,要动大刑。
武承休一看知县之为,急忙高声喊叫:“知县大人,此事皆我自己所为,与叔叔无干,万万不可在八旬老人身上动刑。”知县听而不闻,理也不理。
“动刑!”知县一声令下,吴班头领着一群皂隶一拥而上,将武家三人掀翻在地,重板朝着武家三人打了起来。
武承休与武绅被打得皮肉绽裂,痛得高声喊叫,而武乾因年老多病,重责二十大板后已经口吐鲜血,奄奄一息了。师爷眼看刑下要出人命,赶忙给县令使了眼色,县令会意,忙说:“武承休,准你们取保回家,听候开审。退堂。”

武家三人在县衙横遭毒打,自知是唐知县受了赵府厚金贿赂所致,虽有冤屈,也难以辩理。只好由家人搀扶武承休父子,抬着武乾回家诊治。不消几日,武承休父子伤势渐愈,可武乾却一命归天了。
武乾的丧事,因武家父子身体欠佳,只好由家人草草埋葬了事。事后,名士们姗姗来到,可当武承休提出恳请名士乡贤联名呈状,为武家平冤昭雪之事,他们却吞吞吐吐地以“事关重大,宜三思而后行”之语拒绝。
无奈,武家父子只好去求救于田七郎。武承休觉得,七郎为人忠厚,受人滴水之恩,必涌泉相报。虽猜测林儿是他所杀,但恳求于他也必然相助。
武承休与武绅父子来到田家屋前,只见铁将军把门。仆人李应问及邻居,说田七郎前几日就带着老娥远走他乡了。
武绅长叹一声:“哎,往日我武家高朋满座,如今这些人都躲得远远的了。”武承休摆手制止儿子,说:“不,七郎是避风去了,他暗中杀了林儿,岂有在家待死之理。”
近日来,赵府客厅热闹非凡,以前与武承休交好的名士等都成了座上客。这些人恭维赵府、诽谤武家之言不断,说得赵老爷更加趾高气扬。此时,汪秀才靠近赵老爷,咬着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赵老爷听闻武家策划联名上告之事,内心不安起来,急忙将汪秀才、钱大人请入内室,详问其情。汪秀才为取得赵老爷信任,未曾开口即将武承休草拟的联名状告唐知县等人的文稿双手捧给了赵老爷。
赵老爷拿到武承休亲笔状告知县的文,当即乘轿直住县著会见唐知县。知县展阅联名上告文榜后大怒:“这武承休太猖狂了,敢在老子头上动刀!”
赵老爷也咬牙切齿地说:“是啊,对此恶棍,只能让他倾家荡产,才解我心头只恨”
唐知县与赵老爷密谋多时后,只见赵老爷从怀中取出红绸包着的几个银元宝,放在知县桌上,说:“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唐知县笑纳。”
唐知县笑嘻嘻地说:“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人便走出房来,沿着长长廊边谈边行。
此时,从走廊左侧小门进来挑着一担柴草的樵夫,看门的皂隶拦住道:“干什么的?”樵夫答道:“送柴来的。”
“走吧,到里边不得胡乱行走!”看门皂隶并未认出樵夫便是田七郎。
田七郎一眼看见知县与赵老爷沿廊走来,心想此时不除掉这两个狗官吏,还待何时。
田七郎放下柴担,从柴草中抽出宝剑,眨眼间七郎一剑刺中他的胸膛,一命鸣呼。待七郎抽回宝剑,已寻不见知县的踪影。
吴班头等一群皂隶差夫从四面八方朝七郎围拢过来,刀、棍齐指七郎。七郎怒视不言,不逃也不斗,持剑挺立于中间,只见他慢慢举起宝剑,猛抹脖颈自刎而死。他倒地之后,双目圆睁,手中宝剑牢牢握在手中。
吴班头认出是田七郎,便急速禀告唐知县前来验尸。唐知县惊魂未定,待听田七郎已经身亡,才慢慢向七郎尸体走来。当他低头验尸之际,哪知七郎死尸突然跃起,一剑刺来,正中知县胸膛,倒地而死。七郎也随之倒地,合上了眼睛。

县衙吴班头等皂隶差夫,望着唐知县躺在血泊之中,个个胆战心惊,胆小的吓昏坐地,乖巧的偷偷溜走。只是吴班头经多识广,临阵不慌,急忙挑选几个体壮差夫去捕捉田七郎之母,以便用来顶罪。
时隔不久,差夫只抓来几个田七郎邻居之人,未见田母。据邻居人供称:田七郎之母已死去多日了。
武承休得知田七郎杀死了唐知县和赵老爷,替武家报仇之后自刎而绝,全家恸哭不已,举府尽哀。武承休父子商议,立即派人寻找七郎尸体,加以厚葬,然后全家立即逃往他乡。
寻找七日之久,也未能询问到田七郎尸体下落。武承休心急如焚,坐卧不宁。此时,武绅采纳仆人李应之见,拿出些碎银到衙内差夫中疏通,方知已将七郎尸体扔进南山荒沟之中。
武绅带领家人急至南山荒沟寻找,只见成群禽兽来往荒沟之内,顿时人人心悸:七郎之体兽食矣!待禽兽逃窜后近观之,七郎尸体完好,无一禽兽所食之痕。武绅等人恍然大悟:田七郎乃世间义士,死后禽兽皆环守之。
在南山荒坡上,武家厚葬了田七郎,墓碑上写着“义士田七之墓”。坟头上点燃着线香,烧着纸钱,武承休与武绅父子跪在坟前默默祷告。
武绅扶起武承休,催促道:“父亲,此处非久留之地,快走吧!”武承休再三向田七郎灵墓致意后,才缓步离开。
马路边的几辆马车,装着武家箱笼细软,坐着家眷。李应把武承休、武绅扶上车。马车渐渐远去,武承休仍是呆呆地回望着义士田七郎的茔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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