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文人们对“气节”是非常看重的,有“安能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李白,有“不为五斗米折腰”、宁愿交出官印回乡下种田的陶渊明,文人们总认为“人品即艺品”,死也不要同流合污。
但是,中国历史上却有一个著名的反例:
他的书法,让他被称为“楷书四大家”;他的画,作为一代宗师,影响了像王蒙、齐白石之类的大师……
可以说,如果没有他的“同流合污”,中国书法、绘画艺术恐怕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但是,他不仅过得苦,还一直背负着骂名,直到现在还争议不断。
那么,他究竟干了什么?
这要从元代说起。
当时,蒙古族人是老大,歪果仁排行第二(当时叫做“色目人”),普通汉族人排第三。曾经生活在南宋国土内的汉族人,被称为“南人”,最低等。
赵孟頫就是一个“南人”。
确切地说,他不仅是南人,还是南人贵族,因为他是宋太祖赵匡胤的第十一代后人,也就是“赵十一世”。
宋太祖赵匡胤
他这样的身份,要是在宋朝,是能当个大官的。
所以赵孟頫从小就被妈妈教导要用功读书,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惜,还没来得及考,赶上了宋朝灭亡,元朝把科举制取消了。
这下子,全国文人都不干了。
“老子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年《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你说不考就不考了?”
蒙古人想要汉族人乖乖听话,总得表达一下对于汉文化的尊重。元世祖忽必烈就想出个办法,搞几个汉族人在中央当官,让大家看看“我们还是很重视你们的嘛”。
于是就派人在全国找那种学习又好,又有威望,最好还是贵族的那种人。
赵孟頫怎么看都最合适了。
忽必烈就派人去找了他好几次。
赵孟頫说:“当我知道要在元朝做官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你不能让我做我就做……”
蒙古族人哪管那么多,咔擦一下把另一个拒绝当官的人杀了,几乎是用绑架的方式把赵孟頫抓起来,就这样逼着他当官了。
虽然后来蒙古皇帝对赵孟頫不错,官衔也很高。但毕竟是个“南人”,没有太多实权,周围的蒙古官员都爱欺负他。
关键是在那个很讲究气节的时代里,宋朝的贵族,家族都被蒙古灭了,还跑去侍奉蒙古佬,肯定不受待见。
你看这个赵孟頫,想好好学习,科举制取消了。想隐居吧,被绑去做官。做了个官吧,官场的蒙古人欺负他,汉族人还看不起他。
然而,自古苦难出高人。
从此之后,赵孟頫越过越苦,没有人支持他,就这样自己苦着苦着,还真苦出了艺术造诣。
赵孟頫确实是博学多才,只要和艺术有关的技能,可以说是样样精通。
赵宝宝心里苦,只好经常写写诗,画点画来抒发心情。
赵孟頫《相州昼锦堂记》
赵孟頫擅长画马。
比如这幅《滚尘马图》,画的是一只喵星人附体的马在打滚卖萌。
要知道那时候还没有照相机,一匹马要卖个萌也就几秒钟的时间,赵孟頫要仔细观察,胸有成马,才能把这个马卖萌的瞬间画出来。
虽然赵孟頫很擅长画马,但是影响力最大的,是他的山水画。
比如这幅《鹊华秋色》。
《鹊华秋色》局部
画的是一座圆圆山(鹊山)和一座尖尖山(华不注山),两座山的形象、笔法、气质都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鹊华秋色》局部
更有意思的是前面的这些树,没有很细致地去画真实的叶子,而是用不同的笔法,有的点点点,有的圈圈圈,有的画三角形,有的画线条,就画出了各种各样不同种类的树。
《鹊华秋色》局部
这种追求用笔自然写意的特点,影响了后来几百年来的中国画家。
另外,赵孟頫的书法也很强。与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并成为“楷书四大家”。
赵孟頫《湖州妙严寺记》
颜真卿楷体
柳公权楷体
欧阳询楷体
虽然他的书法写得很好,书画作品的成就也高,但却一直得不到认可,甚至都到了现在,也很少有老师推崇赵体,甚至有些人会骂赵体字太媚。
尤其到了明朝之后,责骂赵孟頫的人越来越多,慢慢的,人们不仅歧视赵孟頫这个人,连他的书法、诗书、绘画也被歧视了。
赵孟頫侍奉元朝君主,成为了他身上的大污点,把他身上所有的才华、艺术造诣一一掩盖了过去。
然而,当一个国家被侵略了,以身殉国是可歌可泣。但是如果蒙古人杀进来了,汉族的文人咔咔咔全部自杀了,那汉文化还怎么传承下去?
那才是真正的亡国。
赵孟頫没有自杀,还成为了汉文化最好的继承者。他不仅自己通达古今、精通诗书画,还在宫里努力为汉族人争取利益,兴办儒学学堂,资助优秀的文人。
相比周武王灭商后耻食周粟、在首阳山上采薇而食最后饿死的伯夷和叔齐,赵孟頫却活得像个污点,自己苦不说,走到哪就被黑到哪。他用忍辱负重的方式,顶住了骂名,把中国文化传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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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章《书尽人间千纸格,原是红尘一点墨丨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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