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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国路上浙江人丨婺剧演员楼胜:我的“梅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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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12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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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浙江省金华市武义县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村。童年最大的愿望是将来有出息了,我要把家里的泥土房拆了,盖一个用石头搭的房子,铺上琉璃瓦。直到前些年,父亲把旧瓦翻新,铺上了琉璃瓦,我心里才有万般不舍:破碎的瓦片里,每一寸斑驳的印记都是我童年的记忆。

我的梦是一次偶然间开始的:那天放学回家,听见不远处的会堂里一直在放爆竹,声音震得整个山谷都像在摇,我问妈妈怎么回事,妈说唱大戏呢!我飞奔着跑到会堂,挤进后台,蹲着看演员们化妆,离得好近好近。

我趴在台板上看戏,高靴在我眼前来来回回地跺过。我幻想着我也能蹬上高靴,头插翎子,额头抹上绯红的胭脂……之后,只要村里的大人去哪儿看戏,我都会跟着去,坐拖拉机,坐三轮车,走着也要去。再之后,我拿了姐姐的口红,在额头抹上一道火焰。我入梦了!

剧目《十八棵青松》 楼胜饰郭建光

剧目《血路芳华》 楼胜饰多杰

直到13岁那年,有一天正上着课,教室进来了几个人,非常严肃地把每个同学都看了一遍,点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我。我们被叫到另外一间教室,“会歌曲吗?”“不会!”“会舞蹈吗?”“不会!”“那会表演什么吗?”我使劲地摇着头。“那你来段广播体操吧!”……现在想起来十分搞笑,我进艺校的才艺展示是广播体操。

那时候我的成绩还算优异,一直是班长。老师找我谈话了,校长找我谈话了,都希望我能好好完成学业,我从来是个乖孩子,只有在这个事情上我很固执,没有听老师们的话。我想象着要进入那色彩斑斓的世界,想象着聚光灯下的自己,兴奋得无法入睡!

剧目《火烧子都》 楼胜饰公孙子都

剧目《吕布试马》 楼胜饰吕布

拉顶下腰、压腿踢腿掰腿,在操场上一千个虎跳一千个虎跳地翻……每天只有魔鬼般的训练,耳边没有响起我内心期待的音乐,眼里看不见那五彩斑斓的世界,我不记得当时是练了多久才能熬住不哭的,无路可退了。两年后,我才感觉从灰暗的世界里走出来。

剧目《临江会》 楼胜饰周瑜

实习那年,我终于可以登台跑龙套了。我们跟着民间戏班坐拖拉机、睡稻草铺、吃大锅饭,条件艰苦,还要装车卸车非常辛苦,但是我很开心,因为有了登台的机会,有12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练了两年的功,我明白了角儿似乎不是人人能唱的,追梦的路才刚刚开始。再看戏,我的眼里多了些敬意。

时至今日,我曾经实习的那个民间剧团,不管刮风下雨依然穿梭在最基层,几十年几乎天天演出,始终没有停下来……我时常回忆起艺校的老师们,他们所有的青春都给了学生,教了一辈子戏,用刀坯子唬住了一代又一代的戏苗子,是严厉,更是爱。这样的事,一干就是一辈子,桃李满天下。

下乡演出《穆桂英》

剧目《穆桂英》 楼胜饰杨宗保

毕业后,我如愿考入浙江婺剧艺术研究院,工资涨到180元一个月,演出一场还有5元补贴,一切都很圆满,可是我却迷茫了,不知前路该往何处。因为进团后声音突然变得非常低沉,没有了高音,演《三岔口》几句念白都十分费劲,我遇见了戏曲男演员最怕的、最无力回天的倒嗓。那几年感觉天都塌了,我不敢在有人的地方开口唱,没有了想登台唱戏的勇气。观众看完《界牌关》都在评论说这小伙子功夫不错,只是嗓子太差了,羞得我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自卑一直像头顶的一片乌云,紧紧地跟着我。

一天,王晓平院长直截了当地对我说:“《断桥》的许仙你试试看。”当时我简直难以置信,虽然怕胜任不了这么重要的角色,但是心里的梦想还是在那一刻被点燃了。过了许久我才知道,原来院里领导班子会议决定要排青春版《白蛇传》,关于饰演许仙的人选,只有王院长一个人投了我一票。现在想来,那时候我自己要是有投票权,可能自己都不会投自己的。但就是王院长这一票,给了我一根“救命稻草”,把我从黑暗的谷底拽了出来。就是这一票,让我断了原本打算改行离开舞台的念头。

剧目《白蛇传》 楼胜饰许仙

那段时间我着魔了,白天黑夜都是许仙,每次演出完,也总有老师点拨我。现在回头看,老师们对于青年演员的爱是伟大的,我就在老师们的身边慢慢成长。每次演出完,老师总是鼓励我,慢慢地为我调整动作和节奏。在老师们的鼓励声中,我逐渐走出自卑,变得自信了起来。

剧目《断桥》 楼胜饰许仙

剧目《悔姻缘》 楼胜饰蔡文德

记得有一次在央视录制戏曲春晚演出《断桥》,陈美兰老师坚持要走台,但演播厅里一直在录制,轮不上我们,导演让我们回酒店休息明天直接来录,老师不同意,坐在央视过道的椅子上一直等到凌晨二点多才轮到我们走台。美兰老师的严谨、较真、“固执”,给我们树立了榜样。

这么多年,美兰老师从自己演到带着我们演,变成坐台下看着我们演,看了几百上千遍,场场都在,都在叫好、都在鼓掌,一直在看着我们成长。她的身上有一种精神——梅花赋予她的精神,也是她对梅花的解读。她在用自己的人格续写着梅花精神。她的这种梅花精神,也让我对“梅花奖”有了最初的印象。

香港演出后,楼胜与妻子杨霞云合影

后来,我遇见了汪世瑜、林为林、李龙斌等老师,我感觉他们有着同一种信仰,他们在拿同一种精神修炼着自己。在他们的言传身教下,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追寻着他们的足迹,完成我自己的“梅花”梦。

楼胜在给学生上课

在南京争“梅”成功后,我才明白拿奖不是归宿,这不过是个起点。在南京领取梅花奖的舞台上,我思索着恩师的一次次嘱托,感谢着观众寄予的厚望。

既然艺术没有终点,我将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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