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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日本的时候在我身上，还真出过一档事。那年我二十（岁），她（老伴儿）十八，头一年结婚——是下半年六月初十结的婚，转年正月十四夜间，蒸白面做的刺猬、老鼠上供，我记得，日本人来个大讨伐，把堤头给包围了。 在屋里，我听胡同大皮靴子咔咔地响，日本跟保甲长这就来了。保甲长在胡同里喊：“别让大太君着急呀！乡亲们，你们可也别跑。跑的话，日本人就开枪。好好走道，太君大检查。”这说话工夫，当啷！这大门给踹开了，我媳妇一听，把头就用被卧盖上了。进来仨兵鬼儿。 “你的什么的干活？”那阵我正卖炭，挑小挑卖炭。那时我一看，他们成年人四五十岁卖炭的，卖给日本人炭生意挺火，我也跟着凑合卖了一年多点。他们说话多少我也懂点，跟他们说：“斯密桑！斯密桑！”说我斯密桑。“你的居住证有？”（日本人）大枪刺刀冲着我，我说：“有。”掏出来递给他们。他们围着我，居住证上写着，卖嘛卖嘛，卖木炭（斯密）、螃蟹（三格拉）、西瓜（咔迷），他也说半拉中国话：“哪边斯密嗒？”（在哪卖炭？）我说：“尼宏嘎！”（日本的）这句话关键，我那时候也不知怎么的了，幸亏绷住了。他问我：“这边八路军的大大有，你的明白嘎？”我说：“瓦啦浪！（不明白）”“你的明白嘎？”“我不明白瓦啦浪！”“你的不明白？”我说“不明白”。 就在我们说话这光景，我那位（媳妇）吓得在被窝里哆嗦上了。被窝一哆嗦头发就露出来了，新烫的发呀。地上仨兵鬼一回头，咣就奔炕上去了，大枪刺这就要挑呀。哎哟，我的心里如同焦火啊！那位没穿衣服呀！我心说崴啦！我手里没有剪子！有剪子我照着屁股蛋子捅。就这光景我想起一句话，这句话在哪学的呢？在北站一溜，宪兵队打那个伤兵（日本兵），伤兵喝醉了走马路上，打他们自己伤兵，越打越说：“黑得桑！黑得桑！”越打越都立（站得直），黑得桑就是长官的意思！我想起这么一句话。“花姑娘的哪！”仨人都蹦炕上去了，这就要挑被窝。“都立啦！黑得桑！”这一声，呱，都冲我来了。这光景呢，进来一个挎王八盒子的，一道金线仨花。 “你什么的干活？”我说：“斯密桑。”我指着我媳妇说：“这是我太太！”这个官冲着炕上这几个日本兵就骂街了。咱不知道啊，他们嘛规矩嘛政策，啪啪打了俩人嘴巴子。那几个日本兵跑了，那个官拍我肩膀，“你的这边说话，这边八路大大的？”又来一句，我说“不明白”。我要说明白坏了，让我领他们去找，我领哪去？对付来，对付去，才算逃过一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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