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事

21世纪，网络覆盖全球的同时

某日礼拜天上午，某地网络平台编辑部的小鹿来了电话。我正在风风火火狼刨城般地打扫房间。他在电话里问我，干啥呢老兄？我说，我能干啥？讲卫生呗。球，咱老兄啥时候这么爱干净啦？改天你飞来给老弟打扫打扫呗，老弟的窝快成猪圈了，球，小鹿调侃道。小鹿说话一路的“球”，让我很是喜欢，这让我联想到一只草地上的小梅花鹿正在戏嘻一只球的举动，如童话般的美好。此刻我也学着他的口气，看你那球样，你就是一头猪，就在你那圈里卧着吧。哈哈哈哈，那边传来一阵劈风暴雨的狂笑。我说，有事说事啊，老兄我正打扫灵魂洗心革面呢，没空给你瞎叨叨。小鹿一下来了正经，哥哎，我这里正策划一场网络诗歌大赛，你参加一下吧，对老弟的诗歌事业支持支持。我说那没问题呀，就怕老弟看不上老哥的诗，就怕老弟撒费心思地挖苦，什么讨饭的，什么流浪狗，什么草花啦，什么雨啦，什么空穴来风啦，你老弟不知道你兄是雌的，是一感情动物？不如你大刀阔斧，砍得昏天黑地，不分昼夜。哈哈哈哈，那头传来了小鹿厉鬼般的笑声，几乎把我的耳朵整聋。球，看老兄说的，我怎敢？我还不是希望你来点惊天地泣鬼神，再说你应该关心国家大事，具有政治性的头脑才深刻，你懂不懂？我说，还政治呢？我只是诗歌的爱好者，只是一个言志的独裁者，我又不是政治家，你老兄的诗给你就不是一路货色，你随便把老兄我的诗杀的一路不留风情，不落底盘。哈哈哈哈，那头又传来小鹿的狂笑，说实在，我蛮喜欢这种满不在乎的笑声，有点笑里藏刀的味道，但你又感觉不到他的刀藏在哪里，假如，我是说假如小鹿真的能在笑声里藏起一把刀，那或许他早已有点政治生涯的建树。那肯定能做他知己的不是我，是另有其人。笑罢，正色说到，老兄，支持一下啊，把诗发来，明天就推出。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说先这吧，球，还有一堆事，挂了。这个小鹿，到底是忙人一个，我摇摇头。忙点好，忙点才有精气神。

小鹿，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鹿鸣。这让我想起了诗经的名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我其实并不是小鹿最原始的嘉宾，他也没有鼓瑟吹笙地欢迎过我。

初识小鹿，是在一次旅行途中。恰巧我们到同一个地点，同上一条船。这让我又想起一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我们是否都是这百年的修渡者，上苍知道。当时我背着一个很沉重的旅行包。女人嘛，就是麻烦，出门免不了衣服膏膏之类的东西。再加上我是一个喰嘴。尤其喜欢花生瓜子之类的干果。虽然我不爱打扮，也不爱化妆，可膏膏还是要涂点，牙刷毛巾床单必须是自己的，这犯不上是洁癖吧。可这些芝麻琐碎的东西整了一大包包，背在身上还蛮有重量。当时我汗流浃背地跑到售票处，人们那个拥挤，可谓一群乌鸦抢食，争先恐后，唯恐美食进了别人的小腹里。难怪人们这么抢，也许大家的心情和我一样，谁不想快点感受“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食粮。我只好在边边上等待。一小伙过来跟我说，人好多啊，挤啥球哩。我说就是呗，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去看山峡，唉，我是挤不了的。小伙子一听我们都是山西口音，他乐了。他看看我臃肿的形体，再瞧瞧身边的大包包说，老兄，看我的，球，今天非去不可。小伙子大步跨距不知他用了什么魔法，眨眼间钻进了拥挤的人群。一会，只见他从人群的缝隙里转出，手里举着两张票向我招手。我并没多想小伙子会给我买票。这意外的惊喜让我感觉小伙子的真诚和实在。

游船在峡谷之巅游荡，当我摘下墨镜，小伙子才看清我是女的。球，看看我这双慧眼，大姐，不好意思。他有点窘意地给我说。此刻他羞涩的状态才真正像一个女孩。我说，老弟，客气啥，谁让咱长得三大五粗，失去了秀女的本色。就叫老兄，我感觉这样叫亲切多了。他被我的豪放逗乐了，他说，球，老姐的音色蛮磁性的，有后劲。我笑了笑，学着他的，球，又不是喝酒，到底会不会表扬人啊。

一提起酒，他才说，老兄，以后我叫你喝酒，到我们那里。我说那是一定的，只要老弟一声召唤。

他告诉我他叫鹿鸣，姓小鹿的鹿，单字鸟鸣的鸣。叫他小鹿就行。他还说他的最大爱好就是写诗，诗是他的本源。我也告诉他我也同样喜欢诗歌，喜欢乱涂鸦乱抹画。球，巧了，巧了！缘分原来就是这样来的！小鹿高兴地喊起来，惹得其他人都往我们这边看。此刻的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他本就是一个孩子，才三十出头。

我不知道我和小鹿算怎样的朋友。我想我们是超越普通朋友的那种关系。可别瞎想，尽管我们是男女朋友，但绝对和通俗意义上的男女朋友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们是“哥们”的那种。不戴面具，不行大礼，不拘小节，我行我素如同家人。我们彼此没有任何客套，极其真实。这让我的心略微有些慰藉。这个冷暖无常的世界，谁能掏心掏肺给你厮混成如此最高境界的哥们。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算是清澈见底啦。

小鹿的网络平台诗赛结果出来了。出乎我的意料。说是帮忙，其实我还都是实实在在给他找了几个喜欢写诗的参与，目的是通过诗赛扩大点影响力。不过这点影响力是远远不够的，我心知肚明。在这之前，我给他说这几位诗人可是不错的，别有眼不识泰山。小鹿说，老兄，球，那是当然的？大家的眼睛是雪亮地嘛。我相信了小鹿的眼睛和大家的眼睛。

不久，我和小鹿在电话里争执起来，我问小鹿这几个诗人的诗真的连入围的资格都没有吗？你不是有地区歧视吧？小鹿在电话那边听出了我的生气，柔柔地说，老兄，听我说别生气，参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好诗层出不穷。再说是评委专家评的，我只是发起者。我不信，我让他把获奖诗人的诗给我发来看看。不看则已，一看几乎把我笑喷。其中一首是这样的，天黑了/天是如此黑/没有一颗星宿/非常黑，不是一般黑/黑的像碳涂/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只剩下我的牙齿/……哈哈哈哈，这是什么好诗？这样的诗连那些目不识丁的老农都能哼出。是谁给了这个诗歌得了名次的权利？又是谁给了这个诗人第一名的权利？我咄咄逼问着小鹿。小鹿说是专家啊，是评委啊！是大家雪亮的眼睛啊。专家，我看是“砖家”。告诉你小鹿，我只是感觉某些人的视觉和感官有天大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病根就是失去了视觉上的审美度和灵魂上的敏锐度，你小子别迷蒙了眼睛。我嚷嚷道。

这个赛事过后不久，小鹿才把实情告诉我。原来这首诗的作者是某地响当当的暴发户，背景大有来头，人家有钱，为这次赛事人家出钱不少。他想出名，咱想要钱，一举两得。要不赛事后的证书、奖金从哪里弄来。其他几个得名次的“诗人”，都是本地区的，不是想要繁荣本地的诗歌吗？当然本地人首要出几个中奖的人，入围的人。老兄，咱不是别人，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咱先低调，低调……小鹿说了这么一堆掏心窝的话，我的火气才消了。早知这样，你早说嘛，小老弟干嘛这样神神秘秘的。小鹿知道我的性格，也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狂风暴雨，过去之后谁也不计较谁。我问小鹿，那位财神爷是哪儿请的，你小子路数不小啊？小鹿悄悄地告诉我，是他远方一个舅舅，好说歹说才说动人家。还告诉我，保密啊老兄，天机不可泄漏。球，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