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日报社--扬州日报(5)

说渐

 

　　宛诗平

　　丰子恺先生在1928年曾写过一篇哲理散文《渐》，其开头一段为：“使人生圆滑进行的微妙的要素，莫如‘渐’；造物主骗人的手段，也莫如‘渐’。在不知不觉之中，天真烂漫的孩子‘渐渐’变成野心勃勃的青年；慷慨豪侠的青年‘渐渐’变成冷酷的成人；血气旺盛的成人‘渐渐’变成顽固的老头子。因为其变更是渐进的，一年一年地、一月一月地、一日一日地、一时一时地、一分一分地、一秒一秒地渐进，犹如从斜度极缓的长远的山坡上走下来，使人不察其递降的痕迹……”

　　翻开古籍，关于“渐”的诗词绝句有很多。“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讲的是“渐”的功力；“滴水穿石”讲的是“渐”的威力。“天下之势，以渐而成；天下之事，以渐而成”，讲“渐”与“小”相通；“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渐”与“势”与“大”相连，所谓“轻者重之端，小者大之源，故堤溃蚁孔，气泄针芒，是以明者慎微，智者见几”。讲的“渐”是“势”与“大”之源。

　　从哲学角度来看，事物的发展往往有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渐”的过程，只有量变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发生质变。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渐”变的过程，只不过有的向上提升，有的向下沉沦。“变故兴细微”，人生重大的转折往往是由细微的变化渐积而成的。一些人往往对剧变警惕，对渐变看不起，“小德”不足道，“小事”不足为，“小节”不足拘，以致积隐成患，导致慢误、慢腐甚至慢亡。一只青蛙，把它扔进沸水里，它能一跃而逃生。把它放进温水里，一点点地加温，它就会感到十分惬意，最终难逃被煮死的命运。“温水煮蛙”的故事告诉我们：知微识渐、慎微慎渐、防微杜渐是人生大义，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尤需警惕。也正因如此，自古以来都把防渐、杜渐当作防变的第一要义。《楚辞·七谏》所云“日渐染而不自知兮，秋毫微哉而变容”；《宋书·吴喜传》所云“且欲防微杜渐，忧在未萌，不欲方幅露其罪恶，明当严诏切之，令自为其所”，讲的都是这个意思。 

　　天下之事，成于“渐”，败于“渐”。从近年来查处的腐败案件来看，很多人都走过了一条渐变的道路。有的人当初未必都是贪得无厌之徒，肆无忌惮之辈，有的可能还是比较守规矩的。但一旦放松了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双脚就渐渐走偏了方向。原来看不惯的事情，渐渐地看得惯甚至于孜孜以求了；原来不敢做的事情，渐渐地敢做甚至于敢以身试法了。最终由渐变酿成突变转为质变，跌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渐”虽可怕，但也可防。不管做人做官，只要坚守信念，时时刻刻回头审视并自觉校正自己前进的方向，“行之以渐，持之以恒”，就能自觉克服不良倾向，步步扎实，事事谨慎，就能成就自己的完美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