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有风雅颂赋比兴六义之说,风雅颂指内容的分类,赋比兴是写作上表现手法的分类。六义出自《诗大序》: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那么赋比兴有什么区别吗?
赋就是开门见山直来直去。说花就是花,说山就是山,说好就是好,说不好就是不好。例如骆宾王的《鹅》,就是咏物的赋体诗: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杜甫的《绝句》,是写景的赋体: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又如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是写景和抒情的赋体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断肠人在天涯,直接写出了自己的感受。
可以看出,赋就是直接的描写、铺陈。其中没有更深的含义。
比,就是用某物比某物。例如贺知章的《咏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二月春风被比作剪刀,这是一种比喻。而前面两句就是赋体: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兴,一般体现在,先描写景色,或者咏某物,然后引发感慨。前面是一种铺垫,后面才是诗人真正想说的事情。
例如诗经中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前面咏物,写的是鸟,后面两句是兴,引出诗人真正要描写的,是人之间的爱恋。
实际上,诗人创作时,经常赋比兴一起使用。从字面上看,是说一件事,实际上,作者说的是另一件事。例如晏殊的这首《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这是一首惜春词,写景抒怀叙事,表面是赋体。
但是无可奈何的花,与似曾相识的燕子,又暗喻了自己的经历。当时晏殊正被贬官,如同落花,但是他作为皇帝的老师,自信很快就会被重新召回启用,所以有自喻归燕,这是比。
前三句写景,引出无可奈何两句,即是比,也是兴。
很多咏物诗词,表面是赋,其实内有寄托,都是比兴之法。例如虞世南的咏蝉:
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
即是写蝉,也是写自己。这就是和骆宾王的《咏鹅》完全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咏鹅一看就是孩子做的诗,纯洁无暇,简简单单。
吴乔的《围炉诗话》中说到:
诗之失比兴,非细故也。比兴是虚句活句,赋是实句。有比兴则实句变为活句,无比兴则实句变成死句。许浑诗有力量,而当时以为不如不作,无比兴,说死句也。《围炉诗话》
人成长以后,思维变得复杂。有些话想说不敢说(例如王沂孙咏新月是怀念故国),有些话不方便之说(例如晏殊浣溪沙对于自己未来的看好),因此比兴之法盛行。同时,诗人用比兴之法,也更加含蓄富有深意,更耐人寻味,这也是诗歌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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