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来的泥土

 

正月初六，乡下的亲戚来拜年，我对他们说，什么礼物都不要买，给我带点泥土来，我要在楼顶上种菜。亲戚们果然用车给我拖来6蛇皮袋泥土，又呼哧呼哧背上楼顶。

我家住这栋楼的最高层，楼顶上足有五六十平方米空地，平时除了偶尔上去登高一望之外，平顶闲置得十分可惜。也曾摆放一些小花盆，栽些花或小葱，但城里全是水泥覆盖了地面，四处寻来的泥土很不纯正，长的花草也就没什么精神。亲戚们生活在平原，平原上的泥土是插根枯枝也发芽的，肥沃得很，昨天他们带着这特殊的礼物进城，我就觉得比提什么酒之类珍贵多了。

种菜本是俗活，但在许多城里人看来属于雅趣。而我有种菜情结，完全出自于生存的需要。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结婚时，正值国家经济通货膨胀，物价高，工资又低。为了降低生活成本，攒钱买电视机，夫妻俩到两里外的城郊寻了一块空地，开垦出一垄菜畦，那菜垄长约10米，宽约一米，却种植了五六个品种的菜，做到了蔬菜自给自足。每当从菜地劳动归来，我骑一辆破单车，驮着妻子，两人手上还像玩杂耍似地携带着锄头粪桶之类，穿城而过，也不觉得丢人。也许青年夫妻婚姻之始都有一种对家庭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吧，所以能“你挑水来我浇园”，同甘共苦。

现在萌生种菜的强烈愿望，却是为了生存质量的需要。困难年代没什么吃的，至多营养不良吧。现在经济条件改善了，物质丰富了，人们吃得越多，摄入的有毒物质就越多。不知从何时起，高致癌毒大米、毛发水勾兑出的酱油、敌敌畏泡出的火腿、用激素催熟的草莓猕猴桃、用石蜡做凝固剂的火锅底料、用硫磺熏白的银耳……我们已被有毒食品包围，还谈得上什么幸福指数？就连有些原本纯朴的菜农，为了利益，也不得不将蔬菜施洒化肥农药，而据我所知，他们自己吃的菜是从不施洒农药化肥的。这便让我心底生出无限悲哀，过去所说的城乡差别是贫与富，现在的城乡差别应该是，城里人被动地接受着有害食品，而乡下人可以主动地选择着安全食品。

所以，我要亲自种菜！当我手捧这些来自乡野的泥土，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本是农民的儿子，我的双手不仅仅是只会五笔输入敲击键盘，而且也能侍弄好蔬菜，让我的楼顶上生出一片绿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