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学山
因为自幼喜欢书法,7岁便拜乡村名师宋代大理学家戚同文后代戚金起老先生为师,接受书法启蒙教育。初始阶段,手小笔大,小小一根竹管,却感到重若巨木。因为戚先生是乡村宿儒,出身大户,是远近闻名的大学者,所以入学阶段能跟着名师起步,自然是三生有幸,岂容荒废。
戚先生早年上过私塾,考过秀才,蝇头小楷的功夫不知比现在的所谓书法家好过多少倍,平时村里不论大小事,总是交由戚先生执笔,老先生总是求者不拒,自己破费笔墨纸张不说,还会花费整晌整晌的功夫精心书写。我至今仍清楚的记得,老先生在我的入学本子上给我用毛笔题写的名字,那小字充其量也就半厘米见方,工工整整,笔画清晰。
因为当时年幼,对先生总是抱着崇拜迷信的心情,所以那个本子我一直视若宝贝,一直珍藏了五年之久,后来因为升了初中,要到异地上学,也告别了老先生的教诲,父亲感到我的老旧本子也没甚大用了,就用它撕成一条一条的卷烟吸了,让我遗憾的不行。
虽然小学阶段仅仅五年,我跟着老先生却学会了如何用心写字。可能是层次相差太大的原因吧,老先生也不跟我们讲过多的书法理论,他说,讲多了我们也不懂,还没有讲几个故事中用。
老先生讲故事总是离不开书法。在他跟前,我第一次听到了王羲之、王献之练字的传说故事。现在看来,这些故事大多荒诞不经,根本不值得考究,但是他让我认识到书法的确有着异乎寻常的超级能力,可以变作繁星、可以变作游龙,可以像天马行空,可以像大河奔流。在我的印象中,书法只是一种想象的魔法,能从眼前的方块汉字中升腾起来。
故事终归是故事,老先生不忘从他珍藏的宝匣子里时不时的取出一些线装的字帖来,展示给我们,指呀指的,说这是《兰亭》,那是《黄庭》,还有大如鸡蛋的大楷,说是颜柳欧赵。
我们只是眼花缭乱,听不甚懂,他只说了一句,等你们大了,多练练柳体。
初中三年,不像现在学业繁重,整天有做不完的作业,平时有的是玩耍的时间。我便趁着这个时候,往他家跑。这个时候他便交给我如何从柳体入手,写好大写的字,做好有用的人。
在老先生的指导下,《神策军碑》我练了不知多少遍,但总是写的不像,即使勉强某一个字写像了,也总是感到气质上差距何止万里。我那时就认为,柳体字就是天下最难写、也是最美的汉字了。
老先生鼓励我,不要泄气,因为我的层次不够,认识社会的阅历不足,想完全写好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社会上磨砺长了,见识广了,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了。
于是,之后的六七年里,我不敢辍笔,年年为村里向老先生那样写字帮忙,每到春节,从放假忙到大年三十,一直做着“新桃换旧符”的写春联工作。新年的第一天,家家户户都是我的一笔一划的柳体作品,我那时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夸赞我书法写的好的声音。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感到,原来我这辈子跟书法这么有缘,而且这份缘分就是一笔一划的楷书真正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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