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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凯歌向死而生的悲剧性,哪来的?

最近,陈凯歌成了风口浪尖的话题人物,这一次与电影无关。

简单说,陈凯歌在2009年出版了《我的青春回忆录:陈凯歌自传》。邱路光认为书中描述的K的丈夫就是自己,并以陈凯歌造谣、杜撰,侵犯名誉权为由,将陈凯歌告了。

后来法院下了判决,要求陈凯歌登报道歉。然而,几年下来,陈凯歌没有履行判决,于是邱路光向法院申请执行。“陈凯歌拒绝道歉”因此登上热搜。最终,在1月15日,陈凯歌遵照判决,在三家报纸刊登道歉公告,该案落下帷幕。

《我的青春回忆录》我没有看过,不予置评,但陈凯歌的另一本书,即2001年出版的《少年凯歌》,则让我时常掩卷长叹。

一直以来,我对陈凯歌不太感冒。一方面是因为《霸王别姬》之后,他就再无直击人心的电影。另一方面是,他有点飘在云端,不接地气。

坊间很多段子都间接体现了他高冷、孤傲、桀骜的性格。但是,看完《少年凯歌》,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和情感。 有一句话这样说:如果你了解他的过去,你就会原谅现在的他。甚至,因他的遣词造句的才华,深情缱绻的抒情,以及叩问良心的勇气,还多了几分好感。

导的书,我看了一些,比如李安、张艺谋、冯小刚,国外的小津安二郎是枝裕和、费里尼,但从来没有一本书像《少年凯歌》一样,我还没看到一半,就决定给五星好评。《少年凯歌》在豆瓣有9.1的高分,是知名导演们写的书里面,评分最高的。

据前言介绍,这本书起于一家日本出版社的邀约,在日本书名为《我的红卫兵时代》。不知是因为它将在日本发行,还是陈凯歌痛定思痛的决心,书中文字既大胆赤露,又发自肺腑照见肝胆。

用陈凯歌的话说,这是一本自供书。在我看来它还是一本忏悔书。扉页末句如是写:“我一直不能以轻松的态度看待生活,这也许恰恰是我在书中所描绘的那个时代给我的影响,我却没有什么后悔。”

看《霸王别姬》大概是四五年前,看时不知道它在华语电影圈的高峰地位,看完觉得百味杂陈,酣畅淋漓,但又复杂难表。

一年以前,影评人梅雪风写陈凯歌,我对他这段话印象深刻:“姜文是呈现幻灭,而陈凯歌却拍的是即使幻灭,但幻灭的烟火也好过平庸的无声息的活过…他在这种幻灭中,看到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慷慨,一种极致的单纯,一种向死而生的壮烈。”

父亲

陈凯歌电影中的悲壮性,来自他性格中的悲壮性,而他性格悲壮性的诱因,或许发生在1964年。

《少年凯歌》讲了一件小事:1964年,阶级斗争盛行,一位小姑娘在以《母亲》为题的作文中,将她的地主母亲视为仇敌,而将党歌颂为母亲。这篇范文被传诵一时。陈凯歌说,他从小就被告之,爱是有阶级性的,血族亲爱关系也毫不例外。

一天,班主任将陈凯歌叫到面前,“她用两根手指拎着我的作业簿说:你爸爸不是共产党员”。在此以前,他一直以为父母都是共产党员,班主任的话不啻为晴天响雷。

陈凯歌日益增长的虚荣心无枝可依了,同时觉得羞愧极了。“我匆匆取回作文簿,在没人的地方撕掉了整篇作文。”

陈凯歌与父亲

后来,陈凯歌的父亲跟其他人,被关进了社会主义学院。母亲让陈凯歌去看父亲,替父亲“把问题同组织上讲清楚”。

于是,陈凯歌好像知道了父亲“确实有问题”。在跟父亲见面后,父亲叮嘱他,以后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他写道,“我们中国人没有拥抱的习惯,离开襁褓以后,除了父亲打我,我没有接触过他的手。我希望我当时抱他一下。”

可是,他还是知道了,父亲曾经参加过国民党。母亲解释说,父亲参加国民党,完全出于抗日战争爆发后的爱国热忱,当时国民党是执政党,在东南沿海的父亲甚至没有听说过共产党。

自幼接受共产党教育的陈凯歌,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开始恨我的父亲”。

红卫兵后来将他的父亲,押进了他家的院子,人群中响起了“打倒”的口号声。“我也喊了,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大。”

后来,在众人目光的胁迫中,陈凯歌还走上前去,在父亲的肩上推了一下。“我弄不清我推得有多重,大约不很重,但我毕竟推了我的父亲。”

“活着还是死去?之所以还是问题,就因为人们尚能选择。在父亲的问题上,我选择了自私。我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害得失。”陈凯歌写道。

在推了父亲一把以后,陈凯歌才意识到,“我如此爱这个男人,在我试着推倒他的时候,才发现威严强大的父亲原来是很弱的一个人,似乎在这时他变成了真正的父亲。”

但是,14岁的陈凯歌还是学会了背叛自己的父亲,即便他强忍的泪水已流进了喉咙,他屈服于集体,屈服于恐惧,跟自己的父亲成为了阶级敌人。

母亲

噩运接踵而至。他曾经很要好的七八个同班同学,推开他家的房门,开口就是一句:“陈凯歌,我们红卫兵来抄你们家。”大病卧床的母亲,被命令面墙而立。

“我好像想说一句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来。”

陈凯歌看着家里所有东西被砸成狼藉一片。被一家人视为全部家当和宝贝的书,都被付之一炬。“他们打不开一个圆圆的小盒子,就用椰头把它敲扁,里面是用面纸包着的我和妹妹的胎发。”

一个个句子看似不动声色,但又好像都浸染了血泪。

陈凯歌一动不动,看着大病的母亲,被喝令着在墙边站了三个小时。“我没有想说理,或抗议,也没有想到怒斥或者索性用生命一搏…我甚至没有想到为久病的母亲要一把椅子。”

陈凯歌选择了血肉至亲受苦受难时,无动于衷。

而那时,陈凯歌刚刚14岁,在最幼年时,便领教了最残酷与恶诞的人生。

虽然,背叛与冷漠“出于自保”和“年幼无知”,这好像勉强可以成为父母谅解与自我和解的资本,但这种违逆人性的记忆,似乎还是给陈凯歌留下了无解的伤口。

“当孩子尚小,母亲的期待中一定包括着勇敢,那么,她那时是失望了吗?”

小四

相似的故事在《霸王别姬》中上演。程蝶衣把捡回来的弃婴小四养大,毫无保留地教他唱戏。却被长大后的小四反咬一口:小四不仅利用诡计抢了虞姬的角色,还将救命恩人的程蝶衣和段小楼推向火海。

在红卫兵的逼供下,程蝶衣当众揭穿菊仙是妓女;

段小楼为了保命跟菊仙划清了界限,令菊仙绝望到底;

段小楼还报告程蝶衣跟袁四爷有同性恋情。自相残杀、恩将仇报,统统上演,奏成醉生梦死的悲歌。

《霸王别姬》处处闪现着陈凯歌的人生印记,帧帧回响着他的人生长叹。

张艺谋因父辈的阶级成分不好,遭遇了人生的跌宕与磨难,但是,他没有过被迫“反戈一击”的遭遇,以及与之相应的遗留性伤痛,所以,他根本的表达驱动力,是超越跌宕与磨难,是求生。

相比于此,陈凯歌更倾向于“求死”,在向死的悲壮中,达成了自我身份的和解;在否定过去的自戕,获得些许被宽恕的疗慰。

以前,我将《霸王别姬》的功劳,归于演得极好的张国荣,或者归于写得极好的李碧华,而后来庸作常有的陈凯歌,也印证了他的天分与才华,跟《霸王别姬》并不匹配。或许,他只是幸运罢了。

如今,我才意识到,陈凯歌跟《霸王别姬》的关系,绝不仅仅是一场美丽的偶遇。

文/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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