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7-17 18:16:36)作者：
木妤木妤
十月，订了上海歌舞团12月2日晚在广州大剧院演出的舞剧《朱鹮》的票。
关于舞剧《朱鹮》的第一印象是随门票寄来的海报封面。一束追光灯倾泻，担纲主演的朱洁静嵌在黑暗里， 她身着蓝紫、橙红和粉白变换的纱舞裙，紧贴的上衣绣着精致的珠片和羽毛，尤其是那一片如染胭脂般的绯红羽毛，与朱红色的裙摆交相辉映，显得高洁而典雅。朱洁静穿着红舞鞋，绷紧脚尖踮起，双手作着兰花指，双臂模仿着鸟翼状优雅而缓缓地舒展开，那飘逸的纱裙摆如漂浮的云般灵动，乍眼一看，像是一只体态优美，在流涧处款款而来的朱鹮。近看，她双眼轻闭，眉头紧锁，颊肌收紧稍向上提，头枕在右手一侧，神情显得悲伤痛苦而又有太多的无奈，似是杜鹃啼血般的哀愁，似是濒危命运的不忍卒读，似是人间留不住的凄美告别，是杜宇声声唤不完的生命之殇。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贰日晚。羊城寒意来袭。前往广州大剧院一赏《朱鹮》。
在观影前两天，我看到公告，得知上海歌舞团首席朱洁静因病不能出演，临时替换为优秀青年舞蹈演员王景担纲主演。起初，本想着一睹朱洁静舞艺的我为此低落了两天，但其实，像杨丽萍所说，冲着某个明星去看一场舞蹈，那一定是个外行人。而事实上，整个上歌的演员都十分优秀，当晚他们呈现了一场优美至极的高水准舞剧表演。王景的舞蹈技艺亦十分精湛，在朱鹮变成塑像，作着一个优雅的向上仰的姿态那里，我甚至觉得，王景的上身弯曲度比朱洁静的要更好看，更有美态一些。但到了舞剧下篇的高潮处，尤其突显主演处，王景在气质上稍稍欠缺了一些，似乎缺了一点韵味，这不是指舞蹈动作与姿态上，而是那种内涵与气质上，欠了一点更能打动观众的深层的东西，我想，朱洁静或许会更有表现力一点，这大概也是某种遗憾吧。
8:00PM，如星星般的小射灯从远到近缓缓熄灭，充满东方古典气息的乐声款款入耳，歌剧院黑了下来，两侧的屏幕上，滚动着中英文对照的简介，直至出现“上篇”二字，明亮而温暖的灯光打落在红色的帷幕上，轻轻地，像少女的百褶裙摆，帷幕从中间缓缓拉开......
梦幻般的如烟紫蓝色渲染着一种缥缈的仙境之感，朱红色的小篆字“朱鹮”显示在薄薄的纱幕左上方，“鹮”字的尾还衔着一片充满隐喻性的洁白羽毛，总体上看，羽毛又像是朱鹮洁白通透的身子，“朱鹮”二字便是它那朱红色的嘴巴。纱幕前，一名男子独舞，纱幕后，一只洁白的朱鹮缓缓起舞，若隐若现，这时，舞台上方轻轻地，轻轻地，飘下了一片洁白的羽毛，男子接过，若有所思......
帷幕缓缓而合又缓缓而开，舞剧正式开始。
故事的上篇：素朴纯美而意境悠远的水墨画面，悠扬恬淡的音乐，将人们带回千年远古农耕时代，氤氲缭绕的烟雨湖边，羽色粉红的朱鹮款步而致，时而展翅掠过血色夕阳，时而以赤色脚掌轻打涟漪，恬静唯美、优雅高贵。在自然的怀抱下，忙碌于山野田间的淳朴村民与美丽的朱鹮相生相伴，共同分享着自然的赐予。在朱鹮粉嫩羽翼婀娜身姿的掩映下，在鹮仙与樵夫真挚的情感点缀中，和美祥乐诗画般的情境将人与自然的美好生机推向极致。
故事的下篇：然而，随着工业化的进程迅速推进，朱鹮渐渐消失在灰色的城市中，被誉为“吉祥之鸟”的朱鹮定格成为了玻璃橱里优雅美丽的塑像。曾经和朱鹮共舞韶华男子也是渐入暮年，只能在记忆中重温鸟儿的身影，孩子们更是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一睹朱鹮的倩影。最后，那七只代表希望之光的朱鹮再度翩然而至……
舞剧有许多细节打动人心，可圈可点，遂取二三细谈。
一是场景布置和灯光的配合，类似中国剪纸的树桠，悬空而挂，烘托出淡雅的山水意境和立体的空间感，时而橙黄时而淡蓝的射灯交叠，光圈的重叠变幻加上疏影横斜的树枝影子，影影绰绰，逼真地再现盈盈一水间的清浅，让人晃觉在流涧旁，看一群优美朱鹮惬意栖息，戏水。
二是化妆的精致和动作的精细。犹记得有一幕场景，是一群朱鹮沿河涉水洗澡，我注意到演员的手上都撒了银粉，当她们在优雅地弄清影之时，那肌肤便隐隐约约地闪动点银色的光芒，那水光的灵动竟是如此逼真展现！还有一幕，演员站成一排，为了展现朱鹮羽翼的动态美，她们的右手从身后绕过放在腰间，配合风铃声声手指轻轻震动，这小小的细节，锦上添花，使整个画面多了一种律动美。这些细节的尽力展现，让观众理解到演员的用心。
三是配乐和中国舞的古典和融。配乐和舞蹈，大至旋律和故事情节的起承转合和谐，乃至一阵风铃声和一个手势的默契，二者和谐配合，视听感互通以致情感共鸣，达到一个触动心灵的艺术高度，无需任何语言却有力地表达，乃是艺术之至难和大美。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舞演绎朱鹮的难能可贵，将中国舞的特殊韵律、气息和美感注入到东方朱鹮的生命之中。朱鹮、鹮仙、群鹮，单、双、群舞，丹青水墨般跃动开来，不拘泥于古典舞，不囿于民族民间舞，只汲取“中国式”的精神气质的舞蹈之美，将传统中国温婉灵动的审美底蕴尽现。
印象最深刻莫过于高贵、典雅和体态优美的朱鹮最终定格为玻璃橱窗里那塑像的一幕， 遥想起张籍笔下所写的“翩翩起舞兮朱鹭，来泠春塘栖绿树， 羽毛如剪色如染，远飞欲下双翅敛， 避人引子入浑堑，动处水纹开滟滟， 谁知豪家网尔躯，不如饮啄江海隅。”，不禁让人扼腕叹息美丽朱鹮的绝迹和引起内心深深愧疚：历史变迁对生灵的遗忘和伤害，美丽生命无法承受之轻。
在古代、近代、现代朱鹮存亡的历史大框架内，舞剧以朱鹮如何慢慢“绝迹”以及人类与之的情感和态度的大写意式表达，让人们在生与死、拥有与失去的张力中引发对自然生命的永恒反思。
最后回到那句：曾经的失去，呼唤永恒的珍惜。
此时，那一片洁白的羽毛又再翩然而至。
在灯光忽然变亮，弦乐奏起，群鹮再次盛大亮相，舞动那优雅至极的舞姿，再现那美丽的翩翩起舞的情景，我被深深打动了，无尽感动在那一刻难以言喻，朱鹮是如此，如此的美丽，高贵和优雅，这场舞剧是如此沁入心脾，感染灵魂。
缓缓，结束，了。
一众朱鹮摆着各种优美的姿态，相继谢幕，观众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持续了许久，许久，红色的帷幕依依不舍地靠中合拢，观众们忍不住泛泪，只能不停地鼓掌，挥手。
红色的帷幕竟再次缓缓拉开！
金黄色的灯光下，上歌的舞蹈演员仍优雅地站在台上，依依不舍与观众道别，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出歌剧厅以后，我进了厕所，《朱鹮》的乐曲还在回响，不少人把妆都哭花了在镜前补妆，又或是仍未能抽离絮絮交流着，在大堂的屏幕前，不少观众仍驻足停留，凝视着《朱鹮》的宣传片段，迟迟不肯离去。
又是一个感动的夜晚。
附《朱鹮》剧照
（参考文章：百度百科：朱鹮舞剧 《中国艺术报》：舞剧《朱鹮》：用曾经失去叩问如何珍惜
图片皆源自网络 作者承诺不用于任何商业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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