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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西】郝贵平 | ​苍苍绿碑
2022年第 230 期(总第 2140 期)

作者简介

郝贵平,咸阳市长武县人,现居新疆。199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长篇报告文学、散文集多种。多篇散文入选《中国散文大系》《中国西部散文精选(四卷本)》等。散文《四十岁舞步》《灵魂伫立》《塔里木的胡杨》《喀纳斯写夏》等,选为中学语文试题、中学语文阅读课件及地方中学校本教材。主要获奖作品有:散文集《大荒漠眺望》获第三届中华铁人文学奖、《我的绿洲河》获首届中华之魂优秀文学作品一等奖、第四届中国世纪大采风散文金奖;多篇散文获中国当代散文奖、当代最佳散文创作奖、中国散文华表奖最佳散文奖、《散文选刊》全国散文奖一等奖、《求是》杂志二等奖(“南湖杯·辉煌30年”散文征文)。本人获中华铁人文学奖成就奖、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国散文创作奖。创作评介刊于《名作欣赏》《中国散文评论》等,载入《中国散文百家谭》(四川大学出版社)、《中国当代散文史》(百花文艺出版社)等。

生活随笔


苍苍绿碑
 
【陕西】郝贵平

雷击电劈,天火焚烧,即使寂寂草木,谁愿受此苦难?而这棵老树,就经历了一场泯灭生命的雷电之劫。

老树的主干,足得三四人环抱,树冠森森凌空,盛如一抹绿云,巍然矗立山头,可谓傲岸非凡。老树周遭的坡洼沟坎,起起伏伏,遍覆棘丛荒草。在迷蒙的远山背景里,这棵年代久远的巨木,愈显古意苍苍,气象庞然。

老树,一重卓立天地的雄美风物,常常引得人们前往参观,无不珍重尊仰。

可是,一场突来的雷电劫掠,它被摧毁得面目全非。那残留着的躯干,仅靠两爿外皮支撑,中间空若残破的弧形门洞,竟可透望远处的山影。曾经蓬大浓密的树冠,已经无踪无影,断裂后的躯干顶部,一变而成犬牙参差的岔口。

目睹老树遭遇的如此惨状,你不能不身骨颤抖,惊怵万般。

一次毁灭生命的灾难,穷凶极恶,谁也不曾预料。老树遭此不幸,那迅雷疾电,那毒火恶焰,何其惊心动魄,令人痛恶!那是怎样一种挖心揪肺的境况啊!

晴空里不意间乌云涌动,从天边翻卷着扑来,云层里电光顿闪,映亮天宇,先是悄然明灭,继而雷声大作。随之,冷风扑来,树摇草晃,瞬间,茫茫山野黑云压城,笼罩在一抹昏暗之中。

强猛的电痕像一群交错乱窜的蟒蛇,妖魔一般疯狂,狰狞地撕裂空际,覆压旷野。随着狂舞的烈电,就炸雷轰顶,山摇地动。顷刻,翻江倒海似的暴雨倾泻而下,茫茫雨阵似乎要吞噬大地。

凶猛惊心的火情发生了——

巨猛炸雷震天动地,横空抛出两道利剑似的强电,直劈山头的老树。雷电烈炸的瞬间,树冠断折下落,树身顶端顿成茬口,躯干根部腾起一团烈火。你还来不及惊叹,老树身躯竟被击成了空洞。

又是一阵狂风来袭,浓墨似的云团随风而过。此时,雨珠变得稀疏,而火舌还在树身裂洞里燃烧。

摧毁老树的树冠,洞穿老树的躯体,何等凶煞、何等强猛的雷电!这是惊心动魄的一幕,这是难以磨灭的记忆……

被极端严酷摧损的老树,并没有屈服命运的劫掠,数个春秋过后,它还是枝繁叶茂,巍然屹立——

躯干顶端的茬口下方,重新生出数根手臂粗壮的横枝,横枝上又生发多根遒劲的枝条,每根枝条都生长着稠密的绿叶。老树不死,它庞大的根系,深扎厚实的泥土,残留的两爿外皮,还在输送地土的养分。从灭顶之灾的劫难中新生,老树依然堂堂雄立,伟然于天地之间。

这棵老树龄超百年,漫长的生命不无经风历雨,屡有摧折。无论春和、晴暖,无论久旱、酷寒,一切,它都经历过了,一切,都是它塑造身骨的养分。它原本伴随葱茂,成为崛立山川的壮美,它被世间敬仰,是堪值护惜的生命珍存。

雷电的劫掠是魔兽抛向老树的霸凌,极欲摧顶击身,毁灭它的尊严,却撼不动它的刚直,掀不倒它的坚挺。雷击火焚只能肆虐一时,不能施威长久。晴朗,毕竟是天宇的主宰,明净,终究是生命的招引。浴火重生,淬炼成钢,那两爿坚若铁壁的外皮,擎举着悲壮的伤残之躯,高扬着盛如往昔的勃勃生机——身骨伤残的老树,依然是一尊气象苍然的绿碑。

(在线责编:东方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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