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普通人,都可能成为神,只不过看是谁的神。
大多数人都没法成为我们心目中的神,可以把目标放的低一点,成不了人的神,可以成为猫的神,狗的神,甚至一条鱼的神。
比如我养的孔雀鱼要生小鱼了,如果生在鱼缸里面,马上会被其他鱼尝了鲜。
我给它们买了一个孵化网,安心生在网子里,等长大一点放出去,那便救了很多条鱼命。
在它们眼里,我就是它们的神!
1、
这一段时间真是比较累,因为一条狗,一条大金毛。
去年这个时候,我受朋友邀请,去他老家游玩。他老家在一个大山深处的小村庄,退休多年的父亲重新翻建了老家的房子,就在半山坡上。
老爷子晨起而作,日落则息,开田种菜,引水灌溉,辛苦忙碌半生,终于重归田园。
在这里,大山环绕,满目葱茏,隔绝尘烟,自成世界。所谓清晨有鸟鸣,天高云也轻,闲坐等日落,夜半神入定。
我和这位老爷子一见如故,此后有时间就去山里,竟然成了一种习惯。
等我第二次去的时候,山上多了一位不速之客,是一条大金毛犬,被关在离老爷子家不远的山坡窝棚内,听到有人来,吠声震耳。(参见《二赴小山村,又遇大金毛,本是导盲犬,沦落小山坳,愿你常安好》)
大金毛犬名叫赛赛,才一岁多。它的前主人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没法继续养它们,连夜把它和一只萨摩耶犬硬送给了村里的王大哥。
王大哥心善,不忍心它们流离失所,便收留了它们。
但是,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以务农为生的家庭,养这么两条大狗,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前主人家里条件比较好,喂的都是高标的狗粮以及其他不错的食物。到家之后,才知道我们吃的这些家常便饭,这两位根本看不上眼,不吃啊。
这真是把王大哥愁坏了,后来有人看中了萨摩耶,大哥忍痛把它送走了。
剩下的大金毛赛赛,眼睁睁地看着伙伴被带走,忧郁了好些天。不过它本性还是非常活泼的,也非常懂事,懂事到王大哥实在不忍心送人。
据他说,赛赛受过导盲犬的培训,和普通金毛不一样。
这事我现在也没法证实,赛赛的品相非常好,前主人花了不少钱买来的。但是据说导盲犬培训基地在大连,是不是真送到那里,大哥也不能确认。
我个人感觉,它可能受过相关的训练。但是在哪里,是不是很专业,就不好说了。
这个小山村,到现在还有着淳朴的民风,主要表现是大白天家家基本都不关门,似乎大白天关门,便是有不好的事情。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很了解这种习惯。有时候去谁家里,要是拴着门,人家就说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不干好事!
这种习惯却成为王大哥养赛赛的难题。
因为他实在不舍得把赛赛拴起来,像很多的看门狗一样,一辈子围着桩子转。但是不关大门,这家伙就喜欢跑出去,这么大的狗,村里人都挺害怕。
王大哥也是刚接过来,也不知道它的秉性,也怕万一咬着人就是麻烦事。
最头疼的是,这家伙和自己家里的两条田园犬吃不到一个碗里。金毛眼里没坏人,金毛眼里也没好狗,这是金毛最大的特点。
也因为这个特点,这么大体型的家伙,对周围的小狗是个不小的威胁。金毛对人对狗的两副面孔,我很快就领教到了,这是后话了。
万般无奈之下,王大哥把它送到自己家后山不远的羊圈旁边,这里有两间以前看羊留下的窝棚,让赛赛临时住在这里面,早晚送饭的时候,放出来撒撒欢。
这样,赛赛每天基本看不到第二个人,很孤单。一听到有人靠近,便会兴奋地大叫,它只是希望有人来看看它,陪陪它。
那天我第一次见到赛赛的时候,就被它的眼神打动。
我感觉赛赛和其他的狗真的不一样,它看人的眼神里面带着想和人在一起的渴望。它的眼神很温柔,对人没有攻击性,虽然是第一次见,赛赛却全力表现出对我们的友好。
它从栅栏伸出头来,看着我们,渴望我们的抚摸。
果然,我们伸手过去,它低下头,没有丝毫的反抗或者不愿意,它应该是很习惯和人在一起。这么孤单的被关在这里,虽然是出于无奈,却是真的可怜。
看到这无助的眼,我们很想帮它,却顶多就是给它点吃的,或者放出来让它撒个欢。因为我们的条件实在有限,想真正的收养它,非常难。
而且王大哥也说了,不是遇到非常熟悉靠谱的人,绝对不会乱送人。
2、
从此以后,赛赛似乎成了我们的心病。
虽然王大哥也经常把它接回家住几天,但是每次时间都不长就得送回来。我过去的时候,感觉赛赛很期待我们的到来。
时间长了,我却不忍心看它,因为帮不了它。
朋友的父亲有心留它,家里的老犬却是死活不从,要我还是要它,你看着办!
面对十几年老犬倚老卖老的行为,老爷子还真没招了,万一被大金毛气死或者咬死,这养了一辈子不就成了不得善终了。
对于人来说,这就是多养了一条狗,对于老犬来说,却是黑暗了整个世界。
老的小狗为什么难为小的大狗,这实在是很难破解的难题。
有时候大哥出去干活,喂赛赛就没法很及时,毕竟家里还有孩子,还有老人。
老爷子能做的,就是经常去喂它一点东西,有时候也会偷偷的拿一点老犬的狗粮喂赛赛,让它改善一下生活。
只不过老犬虽老却是精明得很,发现这事之后便天天趴在狗粮旁边睡觉。人活一口气,狗活一口粮,别看我已老,寿限还很长,来偷我口粮,想也不用想。
无奈,朋友只好单独买了一点狗粮藏在老犬不知道的地方。
更无奈,没过夜这老犬就找到了这袋狗粮,马上据为己有。比起对这个家的熟悉,似乎它不比任何一个家庭成员差。
而且,谁拿着点吃的出门,这老家伙都盯得很紧。一看是要送给赛赛,那十几年的狗嘴里更是吐不出好芬芳。
想喂赛赛,那得斗智斗勇,就像做贼。
去年冬天的时候,疫情严重,加上下了雪,山路也不好走,一个冬天都没有过去,真不知道赛赛是怎么过的这个冬天。
等转过年来,春暖花开,疫情也算结束了,就是天还是挺凉,我们一直也没有过去。
我也没有想到,这是我们普通人的一个春天,却是改变赛赛命运的一个春天。
这个改变来自我的老哥。
我们都是农民的孩子,从小就是在农家院子里面长大,所以骨子里都有一种院子情结,希望能像小时候那样,有个自由自在的院子。
只不过,曾经再普通不过的院子,现在成了我们难以仰望的奢侈品。
高楼越来越高,视野越来越广,却总不如有个院子安静踏实。我觉得说这些话,简直就是给房地产商打广告,三十年风水轮流转,转来转去没钱最惨。
好在我老哥,赶上了时代的尾巴。
经过二三十年的奋斗,他终于在知天命之年住进了有个小院子的房子,这让我羡慕不已还心生惭愧!
我知道从草根做起,走到这一步有多难,能力、运气、机遇少了一个也不行,最关键的,还得吃苦耐劳!
以后,即便是我们有这种品质,能做起来的可能性也是越来越小了。
因为我们的社会,确实越来越卷,赚钱越来越难!
3、
老哥说,等都安置完,一定要养条狗,这么些年住楼房,可是憋坏了。
我之所以喜欢猫狗,根源还是在于父母和老哥,只不过老哥的狗瘾更大一些,我的猫瘾严重一点。
所以小时候家里养的狗,基本都是老哥弄来的。家里的猫,基本都是我弄来的。
我当然很理解他的这种心情,住楼房养犬类确实不方便,尤其是他最喜欢的大型犬。所以这么些年来,都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现在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终于可以弥补一下这个缺席二三十年的遗憾。
也许是家族的血液里面,就带着喜欢猫狗的基因,我的小侄子也是特别喜欢猫狗,只不过这么多年也只能当作一个愿望。
草根家庭,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真的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养狗。
我问他养啥狗,他说弄条大金毛!
我的心一动,赛赛不就是大金毛吗?
不过我没有敢往深处想,感觉这个愿望很难和深山里那条孤独的金毛犬产生联系,毕竟隔了好几百里地。
晚上女主回来的时候,我说起这事,女主说能不能问一下,他爷俩能不能接受一条成年大狗。我知道我这善良的女主,是动了赛赛的心思了。
我把赛赛的图片发过去,又简单说了一下赛赛的情况,没想到爷俩的意见出奇的一致,要,绝对要,就怕人家不给!花钱买也行,越快越好!
这就是无奈的家族血脉,一条狗的命运就此改变。
只不过这话说的有点早,我还不知道人家给不给啊,也不知道现在赛赛是啥情况!
我马上和朋友联系,让他帮忙问一下赛赛啥情况,如果我要的话,大哥愿不愿意转给我,我要给它找一个新家。
朋友很快回了消息,说赛赛还在那里,冬天回家住了一段时间。暖和之后,又送回到了山坡上,老爷子一直背着老犬偷偷喂它。
前些天,王大哥曾经找过老爷子,说要不这金毛你留着吧,自己实在有心无力了。
老爷子也是看在眼里,毕竟王大哥家庭负担很重,当年咬牙要了它们两个,已经是他无上的功德,要不它们两个真的会流浪街头,后果难说。
但是老犬不同意啊,试了两次,老犬死活不干。赛赛也没客气,抓住个机会按住老犬摩擦了一地狗毛。
让你不同意,让你吃独食,让你为老不尊!让你欺负强大!
摩擦完之后,赛赛很自觉地回到窝棚,这家不指望了,还得苦守寒窑,却不知道守到啥时候。
老爷子专门下山问了一下王大哥,大哥说没问题,都很熟悉也了解,他们带走我放心!
这就是人品啊,我没想到大哥这么相信我们,感动了很长时间。
就这么没见面的几个电话,赛赛的狗生就被重新安排了!我们都有点激动,因为赛赛的事情,一年多来一直悬在心头,如果能给赛赛找一个好人家,我们会觉得心安了。
4、
女主的性子急,我本想等两天再过去,想想还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哪里想到,她根本等不了了,她想到赛赛还在那里望眼欲穿,就要赶紧把它带过来,一天也不能等了。
也好,先带到我们这里,起码也能调养一下身体,换一个环境。虽然我们住的是楼房,但是短期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这么考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年多的山里生活,真的不知道它的身体和精神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整天也难见几个人。
在我们这里过渡一下,也洗洗澡,争取送回去一个容光焕发全然一新的大金毛。
第二天一早,我们联系了王大哥,他说你来就行,我给你送到车上。言语之间,总有那么一点不舍。
我觉得挺不好意思,似乎是在夺人所好。
不过王大哥很敞亮,说你给他找个好人家,要比跟着我好,我也放心。
我觉得赛赛的命挺好,遇到的都是好心人,即便是他的前主人,一定也拿它当宝,喂得膘肥体壮,让赛赛走的时候,一定也很伤心。
空手去领回来这么大一条狗,那一定说不过去。家里还有两瓶酒,就送给大哥表示一下心意了。
结果大哥还是食言了。
地方也不是太远,开车三四十分钟就到了,好不容易到了那个半山坡,老远就听到赛赛的狂吠。
说来也巧,老爷子家里也没人,都去赶集了。
我们给大哥打电话,大哥说我就不过去了,你们把它带走就行了。它很乖,很听话!
王大哥本来说送赛赛上车的,临了食言了,我知道,送走赛赛,他也不舍。
不知道动物是不是也有预感,今天赛赛叫的特别欢。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它一直狂吠不止,好像知道自己的命运,今天就要改变。
我们走到窝棚边上,赛赛不在狂叫,它用力把头挤出栅栏,大尾巴扫得满地尘烟。
这么一条亲人的大犬,太久没有人天天相伴。
我能感觉到,赛赛的情绪有点压抑,眼里不再有光泽,鼻头也有点干了,毛发更是非常的凌乱。
我一分钟也没有耽误,把栅栏挪开,赛赛冲出来,满山的开始撒欢。
今天不仅是让你撒欢,我们还要带你离开,我们给您找了个新家,天天有人陪伴。
这个地方,不管你喜不喜欢,以后可能都不会再来了。那就让你多玩一会,这美丽的大山,也养育了你一年。
等它疯够了,我给它套上刚买的狗绳。我本以为它会很抗拒的,哪里想到它配合得无比顺畅,套上之后,自己叼着狗绳就跑。
据说它的前主人,就是让他叼着萨摩的狗绳遛萨摩,现在看应该是真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打开车门,赛赛在车门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扭头看我。我说上车吧,带你离开。
我话音未落,这家伙纵身一跃,跳到后排,动作熟练,一看就是经常坐车的狗。
这让我们太惊讶了,我说赛赛,你就这么跟我们走?你不留恋你的窝棚吗?
赛赛张着大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口水洒的到处都是,哼哼唧唧,兴奋的想说话的样子。我心里暗暗叫苦,可惜了我的坐套啊!
随着车轮启动,赛赛望着自己曾经的家逐渐远去,似乎更加兴奋,大舌头伸出老长,好像咧着嘴大笑。
我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但是感觉不到它有不舍。
我觉得它可能在说,一年多了,终于出山了!你们两个,就是接我回人间的神仙吧!
这一不留神,就做了狗的神!这狗神,我们做的很开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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