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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念(随笔)
  
  记忆中,短裤小背心,赤着脚丫在小河里大捉蝌蚪的时候,是初夏。捉着捉着,小蝌蚪长成大蝌蚪,大蝌蚪生出了两条后腿,然后,满河岸都是蹦跳的小青蛙了。而此时,风忽然变了酷热,刚刚从小河里冒出来,就淌了满头满脸的热汗。饿着肚子晌天奔回家,老远闻到麦香,等母亲掀了锅盖,果然就有几支饱满的麦穗,鲜亮亮躺在软箅子上。母亲边揉搓麦穗,边观察着麦粒形状,说一声:“快灌满浆了。”我的眼睛黏在母亲搓麦子的手上,仿佛心里伸出的小手。熟麦粒,真香!
  
  夏天,热。蒸笼似得不透气,我常常在汗流浃背中期待一场雨的清凉。母亲却好像未觉。她仰脸看看天,满意地笑:“再有这么三五日,就可以开镰了。”
  
  熟麦子天,下火的天。这滋味可不怎么美妙。
  
  农村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在地头长大。十岁以下的,大人割麦的时候就跟在后边捡漏下的麦穗,十岁以上的,早握了锋利的镰刀,加入了割麦行列。我是比较笨的孩子,天生左撇子,而那些镰刀里就没有一把是为左撇子打造的。反着用镰刀,这其中要付出的辛苦自是更多一些。
  
  此刻看一眼我软嫩的手掌,无法想象最青葱年华里,它们布满着血泡和茧子。倔强如我,自然什么也不想落在人后,一只手上9颗血泡,鲜血淋漓,岁月深处的我傻得让我心疼,也让我感动。
  
  晒得头皮疼的大太阳,是属于夏的。扎人的麦芒、麦茬,脚上的伤口,满胳膊红红的细小疙瘩。突然晕倒在麦田的那个花季女孩,是我么?一把扶抱着她的父亲,向她口中灌水的动作,像极了熟练的战地抢救镜头。
  
  三秋不如一夏忙。夏,就是一场战斗,只是无硝烟弥漫。
  
  在夏里,处处离不开孩子的身影。那些年挣过的麻袋口,我真的记不清有多少了。刚刚比麻袋高半头的孩子,两只小手和小嘴组成三角的支撑,让袋口尽量张开最大,刚刚脱粒出的麦子,带着尘土与麦糠,每一铁搓子倾倒进麻袋,都扬起一道烟尘。这滋味,经历过,就再无法忘怀。
  
  夏之夜,是疲惫过后的短暂休憩。
  
  因为有蚊虫,家家屋里燃了艾蒿闭紧门窗,对蚊虫进行熏蒸,人自然移了门外,选树下干净的地方铺了麦秸编的席子,乘凉。这时候,沉默的父亲会变得极为健谈,给我们讲整篇的《薛礼征东》、《薛丁山征西》。我累了会躺在母亲的腿上,透过梧桐粗大的枝叶,看满天星星,听南河里蛙声一片,身下新麦秸的味道真好闻,母亲的蒲扇一下下轻落在我身体上,为我赶着蚊子。很多时候,我就这样入梦,不知道何时父亲回家敞开门窗,散尽艾草余烟,也不知道谁抱我回家,安枕于蚊帐之内。
  
  偶尔的夏夜,父亲和哥哥也会带我去摸刚刚从洞里爬出的知了龟,我的任务就是提一只松紧口的小布袋,听他们召唤,装收获物。但更多时候我自己在白天的时候钓知了,偷着去马尾巴上拽马尾丝,对搓,然后把另一头从有扣的这里穿过,形成一个套扣,再用线绑在长杆细的一头,就成为最好的钓竿了。
  
  小小的我在午间的树林里仰头钓知了,虽然耳边蝉唱如同合奏,也无法打动我的心神。最有肉的知了是不叫的,我们唤作“哑巴”节流,是雌蝉。这需要很好的眼力与观察力,才能找到安静的雌蝉,不动声色举起钓竿,把马尾扣从蝉的头部套下去,等蝉觉察了,铁定是往上飞的,这正好套的更紧,失手的几率少。我很小的时候,钓知了就是高手了,也会有小女孩跟着我的屁股,羡慕崇拜,我也就慷慨着我的猎物。要知道,当年岁月艰难,知了也是难得的美味佳肴,是货真价实的肉菜。摸到的知了龟和知了,也没有油炸,我们都埋在灶的余烬里烘烤了吃,吃完后脏脏的小黑手,小黑嘴,但一脸的幸福满足。
  
  有惨烈的一次记忆,也是关于蝉的。
  
  那个夏夜很焖,蝉唱分外聒噪。也在门前乘凉的永三大哥,就燃起一堆火来,然后几个小伙子爬上附近的几棵梧桐,用力摇晃。那一瞬,我惊呆了。我看到无数的知了嘶鸣着冲进火堆,前赴后继!也是唯一一次,我面对递过来的一堆散发诱人香味的蝉,无动于衷。忘记了,是否是这一次,我再也没吃过烧的知了,也对钓知了失了兴趣。
  
  在敲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窗外,今夏的第一声蝉唱,正在枝头婉转亮丽,带着熟稔的情绪。
  
  不说了,问声好吧。我的夏,我的念。我的岁月,我的朋友们……夏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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