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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以后,我见过好多藏地的汉地的大寺大庙大头衔的的和尚。
我尊敬的称他们为仁波切或者法师,却从未想过要皈依他们的门下。
待到想皈依的时候,心里想到的第一个可以成为师父的人,却是张老师。
这好像放着少林武当峨眉这样的武林名门正派不去,反倒是要投靠个江湖卖艺的混子——完全是弃明投暗啊~~~
关键是,想要投靠个江湖混混儿都没机会。
张老师长住终南山,我既没有寻山而去的决心,更吃不得那个苦。
等他下山来混吃混喝了,又是居无定所,一会儿被这个弟子接到这里,一会儿又被那个弟子接到那里,难得逢上。
好不容易碰见了,他还不收我。
他说:“这事等你不想皈依的时候再说嘛!”
我想:擦,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依:“好嘛,你不收我也可以,不过你得给我找个师父啊,可得是大庙的家和尚,不要是你这样的野和尚啊!”
张老师的弟子开车来接他,我坐到后排。
久不见了话多,我叽里呱啦不停。谁让我是女人也是小人呢,典型的“远则怨、近则不逊”
弟子坐上车便给他供养。
他转头对说:“你成天拆我的台,我收了你,没弟子给我供养了怎么办,我在山上待着没钱花了,就下山来化缘,你来了我化不到缘怎么办。”
我说:“那我下次见了你二话不说,直接磕大头好了。”
和张老师以及他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满桌的弟子一同吃饭,又是一饭之缘后便各奔东西了,让他收我做弟子的事,显然是黄了。
▲ 蛇和鹰作宠物,不明液体大概是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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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译的那些藏传佛教的典籍,摆在家里放成一排,我开玩笑说那是镇宅的,因为一本都没读完过。
估计他的四众弟子里,像我这样的也多。
有人会问,翻译那些书并且印出来到底有何用?反正看的人也没几个,看得懂的人更没几个!
我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我总不能说,“燕雀安能知鸿鹄之志哉”?
我只能这样说:看康德黑格尔斯宾诺莎柏拉图的人有几个?看得懂的人又能有几个?和那满桌子的弟子一样,都是凑个热闹的多。
是啊,那些贤者的思想,于你我究竟何益?既不能够让我今天的晚餐多加一个红烧鸡翅,又不能让你下个月的工资条上薪水翻倍。那些貌似百无一用的书籍和理论,跟我们眼下的生活了无干系。
但是我知道,我们的世界不能缺少他们和他们的世界。
我只能说,当我读《理想国》或者《金刚经》的时候,对翻译者甚至对出版社,都充满了无比感恩的心,是他们让我得以用自己的母语看到异国的古代先贤思想光辉之处。
没有鸠摩罗什、没有玄奘,没有他们的潜心虔诚和专注,便没有我们看到的《金刚经》《心经》。
张老师蜗居十年孜孜不倦,和玄奘孤寂的在长安城郊的大雁塔里潜心翻译经书有什么区别呢?
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或贫穷或富裕的境遇,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有一些人,都会主动背负责任,承担苦难与寂寞,朝着他们认定的方向前行。
在我眼里,张老师就是持灯的使者。
在无明的世间,他们用智慧之光为我们这些愚痴的人引路,让我们避免误入歧途。
要知道,在如刀刃一般锋利狭窄的真理之路上,左边右边,皆是深渊。
▲ 山居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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