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本文为你解密社会转型期，尖锐的医患矛盾，以及院，医，患三者之间不适宜的社会诊疗管理体系。此作品写于2016年春节期间，取材自作者亲历的就医过程，除地名、人名虚拟外、没有虚构成分。
外孙女名叫媛媛，两岁零七个月。
从周岁后，媛媛就独霸家里的电视看动画片。孩子天性专注，在观看时绝不允许换台，即使每日一次半小时的新闻联播也不让台。近百集只有少量人物配音的《倒霉熊》是周岁后的启蒙观看，反复看过不下五遍，到一岁半后，喜欢看全配音的《海底小纵队》，最近又喜欢上了《小猪佩奇》《熊出没》等。
母腹中的胎教和动画中的早教，使媛媛认识世界以及表达能力远远超过实际年龄。她不仅能用名词、动词、形容词造句说话，还能加上连词和语气助词渲染意境，如：因为、所以，而且、而已……所说语言合乎语法，没有病句。
大年正月初九，媛媛不吃东西，也无心看电视，后来发烧。送县医院拍片检查，患小肠梗阻。办了住院手续后，医生说得用肥皂水灌肠清洗、输液治疗。
这是媛媛自出生后的首次住院治疗，也是媛媛记事后第一次接受医生和护士的诊疗。期间虽然打过多次防疫针，每一次都极其恐惧。穿白大褂的护士在孩子心里无异于魔鬼！
在放射科对腹部首次拍片时我不在场，不知孩子是怎么面对的。我是接到妻子打来的电话，匆忙关了铺门赶回家中的，自然是一路胆颤心惊并伴随阵阵心疼。妻子和女儿正在收拾住院所需物品，孩子无精打彩还在发烧，再一次开车前往县医院。
这是三楼儿科304病房，四床位，住着两个周岁以下的婴儿以及四个倍床的父母。加上我们连孩子四人。孩子们患的都是消化不良的病症。病房明显拥挤，打不开转身，女儿联系熟人转到了旁边空着的306病房。此病房的儿童白天住院夜晚回家，所以空着。
一看我们放下拎着的东西，媛媛带着哭音说：“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家！”孩子的态度很坚决，但又带着不由自己的无奈。女儿只好哄着她：“看好了病就回家。”我没想道，孩子对家是这样的眷恋！
刚才在护士站，给媛媛量体重时，她双手抱着我的脖子，不离怀抱，也不上秤。我放也放不下来，可见我没目睹媛媛在放射科拍片时受的惊吓。那一幕是儿女在来时的路途中边开车边告诉我的。媛媛身处奇形怪状的仪器中，对未知的事物极度恐惧，拒绝脱衣服。儿女哄不住，只好强行为她解衣，医生拍片是在孩子不停的嘶喊啼哭声中进行的。
护士说：“好漂亮的孩子，让阿姨看看你有多重。来，站上来。”我清楚医方量婴儿体重是配比液体济量的。量体重对媛媛来说并非首次，家里就有体重秤，按说媛媛不应该怕。以往的预防针，都是在家长的一次次欺骗中施行的，欺骗不成就得强迫。媛媛对着白大褂的护士、大人的欺骗和强制措施非常敏感。没再量体重，我们报出了媛媛的体重。
河西县医院在金川市医院的托管中已经两年了，医院名称也特别：金川市医院河西医院。托管后病人日渐增多，效率也蛮高，不多时进来两个护士，拿着透明塑料导管，和玻璃广口容器里的肥皂水，实施灌肠清洗。
脱裤子时媛媛在其母亲的怀抱中再一次哭喊，孩子不知将面临什么，大人只能强迫！护士的导管伸不进肛门，姥姥搬开小屁股，导管才勉强伸进去。肥皂水在导管内不流动，原来是孩子过度恐惧，小屁股夹得很紧所致。此时哄孩子放松根本不顶事，只得强行抻开孩子双腿。导管内的液体才流动起来。
护士交待，用手堵住屁眼，最好十分钟后让孩子排便。导管抽出了，孩子挣扎并大声嘶喊：“我要拉屎，我憋不住了！”其母哄说：“再坚持一会，一会儿让你拉！”
媛媛哇哇大哭，想摆脱所以不停挣扎，手忙脚乱的大人已是满头冒汗，孩子仍在不停地抗挣。十分钟内没有停止过大声啼哭。好不容易硬抻到十分钟，支好便盆，其母放开屁眼说：“媛媛，拉吧！”
孩子已经哭哑了嗓音，也许是过于紧张，能拉时孩子反而硬憋着不拉，并且连哭带喊着说：“我不要在这里拉屎，我要回家拉屎！”
这是孩子第二次提出回家，这一次是忍受着身体的严重不适，再加上过分的恐惧喊出的！我和媛媛的姥姥、舅舅，还有媛媛的妈妈为孩子心疼，并且自责，没有抚育好孩子，致使孩子患病，怎么忍心看着孩子受这种痛苦！
端着媛媛的母亲，抻不住媛媛的挣扎，这样又过了五六分钟，也许是回家的心愿不能满足，使劲憋也憋不住了，随着一声痛彻心扉的呼喊，宿便和肥皂水的混合物像喷浆一样射出来，差不多有大半便盆。我用一卷卫生纸清理喷在便盆以外地面上这些发黑的汤汁粪便。想将擦过的卫生纸扔进便盆时，又犹豫着没有扔。我要看看盆中的哪一块粪便堵住了媛媛的小场。于是到卫生间接清水浸泡分离，从盆沿上滤去污水后查看沉淀物，是有两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物体，这大概就是那可恶的堵塞物了。一经确认便不再犹豫，像厌恶品行不规背后捅刀的小人似的，将沉集物用水冲入污水池，怒目盯着它们被水流卷进污水管，冲洗了便盆后余怒未息回到病房。
接下来是扎针输液，对媛媛来说这是最难过的一关。
媛媛的名字是在胎教时就起好的。当时起了不同性别的六种名字，后来选了现在的名字。每次放音乐或讲故事时，我们全家都会围着孕妇鼓起的大肚子，亲切柔声地呼唤，那燥动在母腹中的不知性别的宝贝！有姥姥的开心许愿，有舅舅的玩笑和搞笑，也有我的声声祝福。媛媛先天就聪颖，似乎能够分辨出每个亲属不同的声音。母腹中的媛媛每听到姥姥和舅舅的声音时，在母腹中反应最为强烈，有时还伸胳膊踢腿。
媛媛是在市医院剖腹产生下来的，足月健康，抱入病房后手术室护士告诉性别时这样说：“是个漂亮的小天使！”这当然是女孩子最尊贵的称谓了。当时的亲家母和我们全家都欣喜异常。从内心来说，亲家母并未因她的儿媳生育女孩有什么不满或成见，这是一大惊喜。再就是我们喜欢这位护士小姐对媛媛的称谓。临走时年青漂亮的女护士用手指轻轻在媛媛的鼻梁上亲昵地刮了一下，作为和媛媛的告别！毕竟她是第一个抱了媛媛走出手术室的人，我们把她不仅看作白衣天使，也当作是前世与媛媛有缘的佳人！
三日后，媛媛呼吸不畅，是亲家母直接导致的！
这是因为陪床的亲家母，在给媛媛喂奶瓶试温时将奶嘴伸进自己嘴里先尝一口（亲家母当时患支气管炎正在吃药治疗期），再喂给媛媛感染的。她抱婴儿的姿势也得纠正，粗鲁地将婴儿从胳支窝里双手提起来，这样的抱法有损伤婴儿嫩胳膊骨骼，抱得十分笨拙，孩子在她怀里很不舒适。对此剖腹产后卧床不起的女儿多次告知，要用敏感的胳膊滴奶试温。正确的抱法应该是先和婴儿说几句温柔的话，以免吓着孩子，然后轻轻地一手托住头，另手托臀部，让孩子躺在肘部。不讲卫生的亲家母不但无知还很固执。她反驳说：“哪有那么娇贵！”并说自己抚育过的一儿一女都是这样试温的，孩子照样长大！苦口相告不顶事，又不能因此伤了和气，女儿只能忍气吞声。姥姥知道后，为了避免与亲家母的矛盾，也为了外孙女找理由将其支走，让其筹备出院后月子地各种必需的物资。亲家母告别时，我们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终于解脱后的不易察觉的一丝欣喜！亲家母因此回到了百里以外的家中。姥姥叹气说：“唉，你这个婆婆，靠不住啊！可怜我的女儿和小外孙，只有靠姥姥了。”这意味着经常跑外经商的姥姥，从此变成家庭妇女。这种选择难为了姥姥。媛媛是姥姥从出生至今的实际抚育和监护人。近三年的护理抚育，使姥姥有了老的迹象！
女儿的担心不幸应验。媛媛胸部拍片有轻微的支气管炎，这让人不可思议，也让人气愤不已。大夫说，自愈和输液治疗均可，怎么选择家长决定。家长的选择当然是输液，尽快治好，不能让婴儿有任何风险！婴儿头部的血管很难找，护士连扎了三针都没有找准血管的正确位置，在孩子嘶哑的的哭声中和家长的拒绝下放异了。等下一班一位老护士连扎两针后才成功。月子地的媛媛就这样经历了难已想象的惊吓，医院对媛媛来说记忆犹深！我不知道月子地的婴儿记忆，能否成为永久的记忆！但从媛媛受到的惊吓程度来看，这种记忆似乎存在！
怎么也得一个星期的疗程，输了两天后，由于异地治疗，生活不便，咨询医生能否带药回县医院输液，医生当然不会阻拦。腾出病床还能安排排队等候的孕妇住院。舅舅开车接回县医院。那时的县人民医院人才外流，管理不良，时有家属为治疗死亡的病人围堵院门口闹事。三位护士连扎五针都找不准血管，媛媛疼痛啼哭，脸都哭紫了。家长心疼孩子再一次拒绝，又马不停蹄地立即转送市医院输液。市医院也是连扎几针都不成功，在家长的干预下，院方派了位经验丰富的女护士，每天为媛媛扎液体。几日后的一次扎液体后，媛媛已经哭不出声，婴儿的双目呆滞，空洞无视。多么可怕，舅舅惊呼出声，姥姥连忙抱起孩子，左呼右唤媛媛才回过神来，从此我们拒绝输液。咨询医生开了婴儿药后出院，带孩子立刻回家静养！家里比医院环境好，至少再不受惊吓，在姥姥的精心抚育下媛媛不久后痊愈。
护士拿着输液器械进来了，敏感的媛媛已经意识到将要面临着什么，一头扑在其母怀里头顶着母腑拚命啼哭。在三个大人强制协同控制下，媛媛已不能动弹，还好年青的护士一针扎准手腕血管，媛媛使尽全身力气抽手挣扎，有穿透血管壁的危险，施控的大人当然不能松懈，否则可能再一次扎针。接下来护士用硬药盒加胶带固定手掌。媛媛虽然不疼痛了，但情绪很不稳定，还在使出全身力气试图抽手拒绝输液。护士走后在其母的千般抚慰下媛媛才渐渐安静下来。一连五瓶液体，输了六个小时，直到夜晚十二时。
平时媛媛十点睡觉，今夜却硬扛着不睡，其母用空奶头哄睡，媛媛虽然疲困万分，却不住声地磨人，含着眼泪反复申明一个中心意思：“妈妈，我不要在这里睡觉，我要回家睡觉！”孩子受到惊吓，大概是觉得这里随时都会有尚不可知的危险发生！这里不是能睡的地方，即使大人陪着也不能睡。大人伙同护士对付孩子，大人不可信！如果我推测得不错，就是天大的悲哀了！我们失信于孩子，不仅欺骗了她，还当做恶的帮凶，至少孩子是这么认为的！
我们只好再一次哄骗，等输完液就回家。媛媛安静了些，忍着阵阵困意，一直坚持到液体输完。不能回家的现实再一次失信于媛媛。回家无望，媛媛在其母的怀抱中再也抻不住困意的侵袭终于睡着了，但睡得并不踏实，没多久在睡梦中惊醒，还是重复那句不变的话。“妈妈，我不要在这里睡觉，我要回家睡觉！”媛媛又真切恳求说：“妈妈，求求你了，带我回家！我在这里已经呆了这么长时间！我不要在这里！”我和女儿的眼泪几乎是同时流下的。而媛媛腮边还挂着让人心疼的清泪。
那一晚，女儿抱着媛媛没有睡觉，我虽躺在旁边的床上，也是一晚未眠。
趁媛媛睡着后看手机微信，老王家的亲友团，再一次晒出位于宁夏平罗县渠口乡八十五岁叔老子患肺梗症的图片，其实前几日就在微信中聊过，本打算专程前往作最后一次探望，媛媛发烧才延迟下来。
微信的图片中儿孙们聚在五爹周围，中间是病入膏肓的五爷爷，形容枯蒿，绝望悲切。从五爹的眼神中似可看出在等待着我回去！父亲患病去世前，五爷爷亲率子孙们前来河西，为他的老哥，也是后代们称呼的三爷爷陪护送终，老哥俩做了家族长老的移交和继任。哥俩拉着手以泪洗面。父亲说了族谱中记载的王氏家族的来历：王珍始祖玍科甲（玍系方言，读嘎）是回族人，唐时入居山西太原，仍以方言“玍”字称姓的，当时唐王听了不悦耳，即御赐“王”姓。后来王姓随取“钦易”为王家堂名而流传至今。直至离世安葬后五爹才满把眼泪鼻涕哽咽哭泣着回去。面对这样一位老王家的长老，我怎么能不回去呢！
清晨七时许，再一次到放射科拍片，我首先为媛媛默默祈祷，但愿疏通！又为远方的五爹祈祷，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回去见最后一面！
按说媛媛经历过拍片，并无疼痛感。不幸的是媛媛至此不再相信大人的话了，也不相信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了。无论怎样哄着逼着，就是不脱衣服。我明白媛媛是怕再一次误入贼船！这孩子精灵一个，得益于女儿怀孕期食用了大量补脑的核桃，直至后来不能再看核桃！
孩子再一次啼哭，在哭声中强制执行。
片子送达医办室，主治医生看过后皱眉说：“还有一处未疏通，怀疑是肠套叠。如果是，那就属于外科范畴了，孩子就得转院治疗。”
我的心一阵紧缩，这句话的言外之音是，手术治疗！天啊！你操磨得还不够吗？我可怜的外孙女！心脏收缩，喘息困难，全身的血液似乎在渐渐冷凝，心的绞痛犹如箭疮刀伤！似乎听力也不那么清晰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大夫的话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
“为了排除这种怀疑，必须做B超。现在就去做吧！对了，你们昨天交的500元押金现已用完，再交500元！”
心跳在逐步启动，视力也在渐渐恢复，我看到医生正在伏案开出检验单。
钱多少已无关紧要，补交就是了。妻子说：“这钱啊，到了医院不如卫生纸耐用！昨日买的卫生纸还有剩余，一夜间500元就没了！”
这话经典致极！我不由对妻子多看了两眼。妻子事事比我强，看得透，想得远，话语到位，作风果断，待人接物，八面玲珑。不像我反应往往慢几拍。妻子对我的评价只有两个字“脑残！”。
家中有这样一个妻子，事事不用我操心。我曾私下里这样安慰自己：经营好门点的生意，至于家里的事，当然是能者多劳！我这个摔手掌柜，确切些说是让位的名誉最高家政长官（户主是我）还懒得管事！图个清闲雅致，想我自己想干的事，写我自己想写的书。于是才有了丰产业余作家的称号！家里的事我插不上手，即使插个半手，心高气傲的妻子也看上眼，最终还是落埋怨，何必呢！
补交费后媛媛的母亲抱着孩子，回想刚从网上查阅的肠套叠患者的病理分析结果，和要采取的外科大形手术，从三楼至二楼乘电梯时，双腿一软蹲在地上，再也迈不开步了，女儿饮泣出声。是我接过孩子，姥姥搀扶了她，我们提心吊胆到放射科B超室。
媛媛没有经历过B超检验，在往小腹上涂抹冰凉透明的耦合剂时，身体像突然被利刀刺中，浑身一阵哆嗦，哭喊着说：“妈妈！我有点害怕！”边说边哭，不断重复这句话！其实孩子的语言有点词不达意，根据这种强烈的反应，完全不必用“有点”来限制语意，而应是“妈妈——我怕！”这是婴儿面对天黑，平时说的话语，故尔有此语言。
随着电脑屏显示的小腹部位图像，和医生用力推移感应头，孩子在哭声中浑身颤抖，满眼恐怖。此时大人的安慰不起丝毫作用。
夜班医师是位小姑娘，连续检查二十多分钟后不能确诊。一位高个子，中年接班男医师来了，十分钟内检测完毕。给出的结论不是肠套叠。我们如释重负，感念真主恩赐这样一个让家长能活下去的检查结果。
B超检验报单送到三楼儿科医办室时，谁知主治医师看了后，沉呤了一会，有些言不由衷地说：“有……肠淋巴炎症。”我们心中一惊，检验科的医师当时并没有说啊！医生又补充说：“这……不必担心，输液时加消炎药，不过住院时间得延长，还得再灌肥皂水来疏通。”
早晨查房后，主治医师和护士长、一位护士一同前来媛媛病房。这让我们吃惊不小，病情有变化？我们同时紧张得不敢喘气。一待医生开口，原来是这间暂住的病房不能再住了，患肺炎病的三个儿童将要前来输液。“你们还是搬回原来的病房为好！原来这间病房住有传染病症患者！不走还等着传染吗？”
到了原来拥挤的病房，一看那么多人，媛媛提出要求：“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原来的房间看动画片。”其实媛媛本不惧人多的场面，也不怕陌生人。我知道她是因为患病身体难受不适，讨厌人多的场面而已。
有实例为证：姥姥带她到清真青林包子铺经常去吃早点，或者是一家五口人同去。平时我们去，除上包子、油条、稀粥、馅饼外，还要再叫几份小菜。那一日，只有姥姥孙子俩人，担心吃不了那么多,也要了小菜，不过是将多样小菜拼盘上的。媛媛用餐过程中突然对服务员大声说：“阿姨，拿只小碗，再上几盘小菜！”服务员当时听了大为惊叹，这么小的婴儿，居然为自己点菜。开过食堂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媛媛就是这样的大方。众多的食客也惊讶开心地笑起来。
还有一次妻子的一位闺密到家中来做客，不像另一位常来的姨奶奶那样不住口地逗她夸她。那一位来时，临走告别时，媛媛还要跟着姥姥小身子夹在门缝中说：“姨奶奶再见，明天来家中吃饺子！”大人还没来得及客气性地邀请，人小鬼大的她到先人快语说出来，惹得众人呵呵大笑，这孩子聪明绝顶！前来座客的这位闺密只把她当不懂事的小孩子来看，并不夸她，也不逗她，似乎这位闺密并不特别喜欢孩子，也可能是闺密久不见面，有说不完的知心话语，两个大人说得内容与孩子毫不沾边，看样子还没完没了，冷落了旁边的媛媛。终于有了插话的间隙，媛媛直呼这位姨奶奶的大名说：“方玲玲，你走吧！”妻子的闺密并不和孩子一般见识，也不生小孩子毫不客气又极不礼貌的逐客令，笑笑说：“好，姨奶奶一会儿就走。”两人又啦开了琐碎的家长里短。媛媛等不及了，将姨奶奶的手提包拿来递给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呢？拿上你的包包，走吧！”婴儿的尊严就是这样让媛媛来体现并捍卫的！
媛媛亲眼目睹了这个病房中的两名婴儿扎液体的全过程。进来四个护士，一个婴儿被连扎二针，另一位连扎四针，孩子疼痛哭喊，脸色泛青，差点背过气去。这种场面更增加了媛媛的恐惧心理。四位婴儿家长从穿着用品来看，都是农村的。由于患儿头部、两只手腕青肿，只能选择从婴儿脚背来扎。父母怕穿剌，两个家长按啼哭的婴儿于床上，控制婴儿动作。
妻子看后说：“孩子遭罪，哭得可怜，怎么不抱起来哄哄孩子啊！”我当然清楚妻子的用意，婴儿身体受痛，用精神来安慰！这是天下父母此时最该尽的义务！孩子被抱起来，抽泣着。经过交谈才知道，这两位周岁以下的婴儿，大年初二患病住院。他们还在哺乳和间或喂食期间，也是小肠梗阻，灌肠清洗后已经住院七天了，每天定时输液五瓶。
上午九时许，第二次排便后，媛媛妈妈端了便盆在卫生间，仔细手搓媛媛粪便，寻找堵塞物。这比我只用眼看寻找堵塞物更充满爱心，看来母爱比隔辈爱更伟大！是指甲盖大的白肉两块，这是致病元凶！
我们这才想起，发病前媛媛偷吃了年前从金川买回，剩余一半冻在冰箱至年后，又从冰箱拿出的消冻烧鸡，放在餐桌的盘里。当时大人都在卧室，孩子只身一人在餐厅，引起孩子的食欲。等我们发现夺回时，上面还有未消融的冰渣，孩子不能吃这样的食物！孩子不知吃了多少，也不知吃了多久。自从吃烧鸡后，媛媛就不再吃饭了，后来发烧。其实家里向来不断肉，这孩子爱吃肉。平时你若问她：“媛媛，中午吃什么？”有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炖羊肉！”即使大人不想吃，也要炖给孩子吃。爱吃肉的家庭成员说，这是沾了媛媛的光！不仅如此，还要变着花样吃：肉包子、全肉馅饺子、酱牛肉、肉粥等等。
幸好媛媛扎液体是另一名经验还算有点儿的护士，两针成功。看来医院也在看人施医，刚才那四位年轻的护士，两名年龄大些显然是老护士，另两名一看就是实习护士，在孩子身上实习，医德何在？我们当然看得清楚，而那四位农村家长却忽略了这种不道德的行为。虽然他们没有交谈，只用眼色指导两个实习护士在婴儿身上试扎，怎么能够被精明的妻子所忽略？
那两个可怜的婴儿一直啼哭不停，媛媛的手腕扎着液体，她看看他们对我们说：“我长大了，我不哭！”这句心疼的话，让我们再一次湿润了双眼，她母亲更紧地抱着媛媛。
昨晚没睡好觉，护士走后，疼痛已无，媛媛在其母亲的怀抱中，即使有两个孩子的哭声干扰，也无法阻止媛媛嘬着空奶头渐渐入睡。媛媛实在是太疲惫了，她抻不住困意，我可怜的外孙女！
妻子和四位家长攀谈起来，但妻子并未向他们挑明实习护士的事实，只是关切阴郁地了解着他们住院的仔细情况。
两个孩子情绪烦躁，哭声越烈。
妻子对他们说：“孩子哭成这样，是不是渴了饿了？”
其中的一位说：“大夫不让喂奶，不让饮水，也不准喂食物。大夫说输入的液体足以够孩子的营养需求了。孩子闹的利害时，我们还是偷偷地喂了孩子。”说着将一块馒头泡入茶水杯，给啼哭的孩子喂了一口清水泡馒头。孩子停止了哭泣，贪婪地张嘴进食。吃完后又张开小嘴还想吃，家长却不再喂，显然是怕喂多了，喂出毛病来。家长的拒绝又一次惹哭了孩子。另一位啼哭的孩子，只有六个月大，还没有喂食物，其母用奶瓶施喂，只让象征性地嘬两口，不敢再喂，惹得孩子哇哇大哭，还不如不喂。妻子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其中一位家长用很浓的金川口音说道：“咋是个甚事情了，你说说，都七八天了还不能出院。这医院哇，就不是好人来的地方。花钱人心慌，掏钱没商量。钱花成个海八菜（无边际），罪受成个鬼登台（没人样）。年关住医院，有家不能还。娃娃哭，老婆怨，上房揭瓦没梯衬，心急火燎圪蹭蹭！”
另一位附和道：“是了哇，我的娃娃也住了六七天了，医生也不说个一二三，我烦得道道的，这是咋唻唻？赶上去年庄稼不作主，七切切八团团，夫妻二人紧刨闹，统共才长出一万来块钱，光住院就花毬出个五六千，再这样下去该咋办呀！现如今又遇上个过大年，咋向别人张口借钱了，看来咋年也过毬不成了！”
对生活的艰难，患病的无奈，娃娃的受罪，妻子陪着也是一番安慰和感叹！
下午6时左右，6瓶液体输完后，再一次拍片，放射科医生说：“通了！”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比中五百万元的彩票大奖还要好！我们全家欣喜异常。
片子到了主治医师手里，她反复看了后说：“通了！“
我迫不急待问：“我们可以出院了？”
“噢！”医生迟疑了片刻后说：“还有淋巴炎症，输液时得加消炎药，先输一个疗程观察观察吧。”
想想原籍八十五岁病危的五爹，还等着我去见最后一面！我顿时失落，这意味着还得一个星期的治疗时间啊，还得拍片检查！
妻子一时无语。我们回到病房，妻子拿出先后拍的两张片子和B超检验报告单对我说：“你陪我去找L医生，让他看看。”
L医生也是多年的儿科医生，三十年前我们两家是一个大院的。那时的居民区以大院来划分，虽然大院有四五十户，或百十来户人家，每个家庭的基本情况还是知道的。即使大人们少有来往，见面也均打招呼。又通过各家孩子无所顾忌的疯玩互串，当然清楚哪一家的家长在哪个单位，家庭几口人，父母亲从事什么行当。不像现在的楼层小区，不知道对门姓名、职业。大院亲亲如邻！我怀念那时的大院生活。西北边塞小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时常与L医生偶遇，握手后的礼貌寒喧也还亲热，算是曾经多年的熟脸邻居吧！
同时我又心有疑虑，说真心话三十年了L医生并没有混成名医，当时较有名望的儿科医生均被周边各地挖走了，L医生没有走！他的医术？我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妻子不屑地回说：“我只咨询医疗常识！L医生是旧时邻居，可以无话不谈啊！”我释然。
前几年现在也是，鄂尔多斯人大都挣高工资，享受高待遇。曾经有段时间，吸引了金川市地区，当然包括河西县在内的文教卫生行业教师、医生趋之若鹜。一时出现“孔雀过河（黄河）往东（东胜）飞”。致使金川地区的文教卫生行业人才匮乏。由于人才流失，百姓就医、孩子求学出现问题。看病去金川，求学也去金川，如此下去，是否买件日用品也去金川呢？这不能不让河西人忧虑！河西县人民医院床位空出。有条件的家长送孩子到金川读初中或高中，家长还要陪读，或干脆在金川租房购房，移居陪读。致使县医院医疗事故偶有发生，医患矛盾尖锐突出，死者因感冒输液或孕妇难产致死，死者家属用花圈围堵医院大门要讨还人命，向政府示威讨说法。甚至出手伤及医生护士，影响医院正常工作，也危及政府的社会公信度。后来县医院被金川市医院托管，县医院也从旧址迁往西湖公园西南的新楼区内，医疗专家巡诊，医院条件的改善，诊疗技术的托管，使医疗水平和管理水准，有了很大提高。文教行业师资不足，好老师缺乏。当地人事局长和各校校长组团赴外地招聘师范专业毕业的高等院校毕业生充实空缺岗位。这才使河西人民的求学就医有了初步改善。迁入新院址的河西医院床位增加，淘汰旧设备，大量购置先进的进口医疗器械设备，高薪招聘专业技术人才，河西县人口有限患者少，医疗收入不高，医院运营成本极度上升，致使就医成本居高不下。作为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医院高成本必然导致，医患间的成本负效应。
医办室只有L医生一人，这是谈话的好时机！好一番见面的亲热，简单寒喧后进入正题。
他仔细看了前后两张片子，又看了B超检验报告单说：“通了，效果还不错！”
妻子说：“L医生，行医执业三十多年了吧，你是本地儿科的权威名医，职称拿到副高了吧，你是教授级别的医生，别人我信不过，我只相信你！”妻子得体的一番恭维话，像一罐蜂蜜似的，甜得L医生喜笑颜开。
“你再仔细看看。”他又认真地看了说：“没问题！”
妻子笑容灿烂，像一朵盛开的花儿，妻子说：“你看看，名医果然名不虚传！那主治大夫就是不行，硬说还有肠淋巴炎症！”
L医生脸色陡变，顿时惊觉，他意识到原来这是个甜蜜的圈套！他不幸被套中了。
我知道医界的行规，同在一个医院，从事同一学科，出于职业行规最忌讳对同行，尤其是对主治医生的诊断治疗方案说三道四。此时的L医生自知犯忌，他补救说：“啊啊，多少有一些，是轻微的！”
这一切被我还算敏锐的眼力毫无遗露地捕获。L医生尴尬地笑笑，我们又相对一笑，双方当然是心知肚明！
主要问题搞清楚了，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妻子并不赶尽杀绝，给教授级的L医生还要留些颜面。给他人留面子，就是给自己留余地！妻子深谙为人之道。“既然是轻微的，人体自愈功能或口服药品就可以了。”她单刀直入“并不需要住院输液是吗？”
“这……静脉输液减少了胃酸对药物的破坏，效果要好，再说还得观察几日， 听主治医生的总没错吧！”
妻子对关键环节不再留情面，她总是那样伸屈自如，拿捏有度。这一点让为夫的深为佩服。她说：“得了吧！尊敬的L医生，不用我说，你当然清楚国外医学对中国医界头疼感冒，腹泻牙痛就输液治疗的手段深感忧虑。外国人对输液视为小手术，澳大利亚人看病基本没有输液的，避免在输液中的各种感染，严重的还致白血病。这主要是因为国外医界认为，人体内循环相对来说是密闭的。人体是个小宇宙，注重人体的自我修复功能，而不是靠药物强行剌激，扎液体等于打开人体的密闭系统，用药物损坏人体脏腑机能。而我国医院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不开输液的医生无法在医院立足。医生为医院创收，医院为医护人员奖励或提成。输液给人类带来巨大的灾难，我国已成重灾区！吊瓶中增加的药物越多，其毒副作用就越大，而且微粒聚增，这种微粒在血管中运动可想而知！如含有七种以上药物，其毒副作用就会增加百分之五十以上。人体每输一次液体血管就老化数年，几公斤的液体输入，导致心脏不堪重荷，还有因输液致命的。”
看来妻子是在病房中通过手机网上阅览，做足了功课才来咨询的，她就是这样有备不患，不打无准备之仗。
妻子说得没错。前年妻子的发小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位自治区医疗鉴定中心的心脑血管专家教授亲戚，让妻子前去看病。妻子患有高血压，降压药常年不断。当时我陪同前往。不愧为血脑血管专家，不仅开药方，还面授机理，以及日常生活指导。你还别说服用专家药方特别见效。交谈中了解到妻子患病严重时还吃过中药生药面，输过液体。专家说：“生药面不能再服用了，那是骗人的。其实道理非常简单，中药方药量充足，药汁直接入肠胃，按说吸收比生药粉来得快，服中药方都不见效的病症，服少量生药粉就能见效？譬如腰腿疼患者，有些诊所在里面加入西药止痛粉，还售价不菲，一个疗程数千元，当时服用当时缓解疼痛，停药又犯，不治病只缓解。不知道的患者还以为，其他医生都不行，就他的生药面有治疗效应呢。专家又说，体内血液是心脏正常的负荷，输液后突然增加几公斤的生理盐水和药济，连续十多天甚至长时间打点滴，心脏超负荷，还有因此输死人的。我就接手过几起输液致死诉讼前的医疗鉴定案例。
妻子说：“这种人为的损伤是中国医界医疗收入年度目标考核，甚至是院方责任目标造成的。国外有终生不输液体的人群，国内却鲜见！据我所知，河西县医护人员的基本工资也就二千元左右，但你们的实际收入却是四至六千元，基本工资多出的部分主要来源于营业收入中的责任制提成和奖金。作为主治医生，为了营运效益，不该输液建议输液，不该住院，建议住院。能出院了，建议再观察几日。不是吗？”
经妻一说，我才认识到，如果人体内脏某一器官工作不良或停止工作直接影响所需营养吸收或因病身体脱水严重，必须输液！此外就没有输液的必要了，能不输就不输。婴儿患病能自愈，不吃药。能吃药，不打针。能打针，不输液。能输液，不手术！
L医生坚持说：“ 还是输液来得快，为了孩子不要急着出院。”
妻子反驳说：“医院能输什么？不就是生理盐水吗？输入的液体哪有一日五餐的小米稀粥，八宝粥，仔鸡汤、骨头汤等流食有营养！再说了，小肠梗阻已经疏通，意味着病根已除，其它器官良好，还有输液的必要吗？我们想出院，能出院吗？”
L医生终于还是认同了妻子的反驳。他说：“出院也不是不可以！”他将我们客气地送出医办室。妻子临走时不忘给他吃颗定心丸。妻子说：“别送了，当心让人看见。放心吧，我们不会对任何人说找过你！”妻子办事的前瞻后顾，拿捏有度，让L医生也深感佩服！
L医生理解地笑笑，有些欣赏地对我说：“你夫人真是个精明的女人，遇到这张嘴没人能敌。其实，没关系的！”
妻子已经走远，我回头低声笑笑说：“这是本人的福气！私有财产！不是吗？”
儿科宽敞的走廊突然站有许多人，堵塞了有限的通道，出事了？！我的心忐忑不安。问过才知道，原来是一位儿童感冒前来输液体，孩子的七大姑八大姨，直系旁亲，近亲远亲前来探望和陪护。全家族顶着一个幼年的“太上皇”，现如今的孩子珍贵到何等程度！
回到病房看到还在输液的几个因身体不适仍然在哭闹和磨人的孩子们，妻子不再欲言又止，她畅所欲语说：“你们的孩子早该出院了！”几位家长同时抬头愣怔。
“准确些说，应该是在肥皂水清洗疏通小肠的当日就出院。你们想想，医生吩咐不让给孩子喂奶喂水喂食物，其实孩子自疏通后，就时刻想进食，他们的磨人和啼哭是饥饿导致的。不是吗？你们背着医生给孩子少量的食物，你们的孩子并无不良反应。如果仍然堵塞，喂什么吐什么，喂多少吐多少。是这理不？由于家长不懂常识，使孩子多挨了多少冤枉针，受了一个多星期的输液罪。医院为了完成业务收入指标，不让你们出院，花钱受罪。孩子受得了吗？回家喂流食，比输液还好！反正我们现在就出院！”
如在梦中的四位家长被妻子一语点破玄机，他们本在梦中，此时恍然大悟。立刻行动，各家收拾了各家的物品。
终于可以实现媛媛回家的心愿了。
还是我们收拾得利落，要比他们快些，妻子对主治医生说：“我们要出院，就此闸住治疗处方。明天我来办正式出院手续。”妻子向来就是这样，说到做到，作风断果。
主治医生说：“已经开好了一个疗程的液体，不输液病情出现反复，院方不负责！”
想想那两个无辜的婴儿所受的罪，我真想给她两拳，看她是女的我忍住了。妻子平静地说：“我已经告诉你就此闸住，你们不是每天到药房取药一次吗？开出的处方作废就是了。”看准的事情不被诱惑，对医生含有威胁成份的告诫也不动摇，这就是我的夫人，我行我素是她的一贯作风。
我们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上了汽车，女儿驾驶，姥姥抱着有些兴奋的媛媛。
我对妻子说：“我们出院后，那位主治医生还得面对要求出院的同病房的四位家长，这是一次成功的策反集体逃亡！你不担心你得罪了人吗？”
妻子平静如常，像激战后的将军，对两军对阵后的刀光剑影习以为常。我的问话瞬间又激活了退役带孩子三年前帷幄商场飒爽英姿的女丈夫豪气。她口气淡淡地说：“我不忍心眼看着那两个婴儿再继续受难，就是得罪了天王老子，与解除婴儿的苦难相比，此番策反逃亡更有意义！”
媛媛回家食流食三天，没有异常反应！又在独霸家里电视看动画片，孩子心情好起来。
忽一日，媛媛说：“姥姥，咱们去歌厅唱歌吧！”
“你还让谁去？”
“妈妈，舅舅！”
“带上姥爷啊！”
“嗯——”媛媛面露难色，撒娇说：“不么！姥爷去了不吃东西，姥爷傻哩吧几的！”上次全家夜晚包歌厅，没人带媛媛只好领孩子同去。要了一堆烧烤、啤酒、各种饮料、多种水果拼盘等，摆了满满一茶几。由于中午吃多了，即使剩下扔掉，我也没有吃东西，不想这事竟让媛媛记住了、还拿这事来说事。
比起精明的她姥姥，姥爷我是傻了点儿。是说我不吃东西傻，还是本来就傻？想问媛媛，又怕失了长者的尊严！纠结了一整天，次日开门营业仍然想不通！姥爷傻哩吧几的！这句话很特别，绝对不是金川地区方言。也非我们日常与孩子对话所说的语言。我家有约定，和孩子对话不讲金川土语，一律用普通话，从小养成孩子的发音标准，也不准讲脏话和骂人话。这又让我想起媛媛平时的玩伴，那个姥姥姥爷带着的与媛媛同龄的小男孩，大人满口金川方言土语，孩子从出生至今讲着很浓的地方方言。上午媛媛与他玩，中午全家围桌吃饭，媛媛突然冒出一句：“你给他爷说毬甚哩？日你祖祖的！”媛媛是用极其冷酷的面孔一本正经说出来的。全家一怔，不敢笑又实在忍不住，笑无疑是对孩子的鼓励。这么粗野的话当然不能再让她讲下去，憋不住全都捂嘴笑出声来。媛媛忽闪着毛绒绒的眼睫毛不解地问：笑什么？
姥姥反应快，捂着嘴说：“牙痛！”舅舅回答：“不小心咬了舌头！”我还是没有忍住，想笑不敢笑，抱着肚子跑进卧室，在床上大笑起来，并揉着笑疼的肚子！
媛媛冷眼挨个看看我们，瞪我们一眼责备说：“这有什么好笑的！”她不明白，牙疼和咬了舌头就那么可笑吗？她又埋头吃起饭来。后来再没听她说过这句话。
姥爷傻哩吧几的！从语法结构上来看，“姥爷”是主语，“傻”是谓语，“哩吧几”是语气助词，“的”应该是宾语或补语了。动画片中不可能有这个语言，突然想起，好像是河北人的口语。媛媛在我们的监护下，没有与河北人交谈过呀？从哪学来的？无从考证！
一个两岁七月婴儿的评语，让年近六十岁的我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不能猜！婴儿的心思更难猜！我傻吗？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何必呢？不再想这事，还是腾出时间，捋捋近日来就医的过程吧，感慨颇多！能否写成个东西警示天下父母，并将媛媛出生至今的经历也一并捎带。有了实际经历，又有创作冲动，这对码字的作家来说就是天赐的灵感！还等什么？开电脑写作！
手机微信提示鸣响，原来是妻子发来的：
媛媛已无大碍，已改流食为正常饮食。该去看望老家的五爹了，动用家里两辆车。你、我、儿子同去，叫上老三全家、小姑子全家，组成亲友团，去见老王家族中长老五爹最后一面！
妻子是王家的大嫂，也是我家首席执行总管，从三十多年的家务执政来看，思维敏捷，言语得体，干练果断，办事公正，拿捏有度，心胸开阔，在亲友中威信极高，她的安排各家都不会有异议的。妻子周密的安排让我无话可说，感动之余就是钦佩。摊上这么一位精明能干，打里照外，滴水不露的妻子，大家说说，家里的事还用得着我这个被妻子调侃为“脑残”的名誉最高家政长官来操心吗？
绝对服从就是了！
（初稿：2016年2月10日 修改：2016年2月2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