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年放寒假到奶奶家,腊梅花刚好盛开。奶奶就开始忙着办年货,灌香肠、泡糯米,熏腊肉、做汤圆心……我最喜欢的活动,就是跟着奶奶去采做汤圆心的腊梅花。
奶奶家后院种了几棵腊梅花,春夏秋三季都枝繁叶茂,到了冬天叶子就慢慢变黄,叶根处冒出青色的圆圆的小颗粒,刚进腊月,叶子全掉了,那些小颗粒变成金黄的蓓蕾。几场风霜后,枝桠上绽放出金灿灿的花朵,一股股浓香随风飘荡,整个小院子香气宜人。
我们几个小孩子,有的端着凳子,有的拿着竹篮和小盆来到后院,在奶奶的指挥下采摘花朵。奶奶说,怕冷的站一边去,不怕冷的开始采。我们都说:“不怕冷。”
一股寒风扫过,我们打了个冷战,开始摘花了。个子高的站在地上采,个子矮的站上方凳上采。过几分钟,奶奶就会为我们挨个搓手。我们很奇怪,为什么奶奶的手那么暖和,她的手怎么就不僵呢?我们边采,边把花放到鼻子前嗅一嗅,连连说:“好香,好香。”奶奶总是催我们:“快一点,哪个采得多,我就奖励他一颗糖。”
采完花朵,奶奶把我们赶进屋子,不再让我们出门。
奶奶把花瓣放进一个盆子里,用清凉水洗一下,放进一个大玻璃瓶,拿出一大包白糖撒在花瓣上,再用一种黄色粗糙的纸加上薄膜把瓶口封得严严实实,放进我们拿不到的柜子里。
大年初一,天刚亮,奶奶就把全家吆喝起来,抱出那个玻璃瓶子,把黄纸和薄膜取下。“呀,好香!”我们瞪大眼睛叫起来,鼻子不由自主的抽动。“哈哈,这东西不但香,还好吃呢。这是什么,你们晓得不?”我们七嘴八舌的说:“是腊梅花糖,是香香糖。”奶奶笑呵呵地说:“是汤圆心子。”
接着她端出汤圆面:“来呀,动手啊,要吃腊梅花汤圆的就来搓呀。”我们一拥而上。我们在奶奶指导下,每人把一小团汤圆面按一个小窝,用小勺舀一瓢白糖酿的腊梅花,放进汤圆面窝里,把口封上,放到手心两手轻轻按住交叉搓起来。
一会儿,我们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圆,一口咬下去,满口是糯、香、甜。那腊梅花,香在我们鼻里,甜在我们的嘴上。一大家三辈人围在一起吃着汤圆,欢欢喜喜,团团圆圆,那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那年月,腊梅花汤圆几乎成了我们家过年的传统食品,制作这种食品,周而复始,年年如是。
后来奶奶进城了,阳台上少不了一大盆腊梅花。做汤圆心子的材料虽然有了芝麻、花生、猪油等,但奶奶在时,仍不忘做点腊梅花汤圆心。她老人家说:“还是这个好,又香又甜。”
今年小雪时节,一股馨香飘进屋子,阳台上那棵缀满花朵的腊梅枝干在寒风中摇曳着。蓦地,想起快到年关了。我用剪子剪了几支花插在花瓶里,又将盛开的花朵采下来。打电话给妹妹,告诉她:“腊梅花儿香了,该做汤圆心了。
妹妹在电话里笑呵呵地说:“我和老爸正在采花朵呢,糖都买好了,老爸说他今年要亲自做腊梅花汤圆心子,大年初一请全家人品尝他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