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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毅系列作品】‖面 对 灾 难(二)

作者简介

    贺毅,笔名默予,农民,初中学历,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内蒙古巴彦淖尔市杭锦后旗人。二零一五年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幸福指数》。二零一七年八月出版反映农村改革题材的长篇小说《一方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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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灾难(二)




贺毅



妻子住院期间,为给妻子采药,我曾涉险过了一次黄河,同样体验了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

妻子是1992年10月10号住院。大概在住院治疗一个月左右的十一月上旬,同病房的一位病友打听到一个偏方,说用赤小豆、蒿子根和鲫鱼一起熬汤,治疗血液病、肾脏炎,尤其对虚症的病人大补。

那时大概医学上对疾病的分类还比较笼统,医院的科室也只是简单地分为内科、外科、骨科、妇科等几大类,血液病与其他内科系统的疾病混杂在一起住院;“系统性红斑狼疮”也并不在免疫系统分类里,我只知道属于结缔组织病,也在血液病的范畴。听说了这个偏方后,我觉得反正是食疗,也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试一试或许对疾病的控制能起到辅助作用,再不济也顶如吃补品,对体质的恢复有益无害。以前针对肾脏炎、关节炎也没少用过偏方,包括喝玉米须、西瓜脆衣、黑蚂蚁、芹菜根等。打听到黄河对面的沙梁上有蒿籽,我也没征求医生的意见,擅自决定过黄河采药。

十一月中旬的某天一大早,我推说回家一趟,给同病房的陪护家属安顿了一番,委托他们帮我照顾一下妻子。我不敢告诉妻子我准备过黄河去采药,怕妻子因担心而阻止我。安顿好以后,我租了一辆自行车就向黄河进发了。

因为冬天的日头短,为赶时间,我一跨上自行车就拼命蹬,过了先锋桥直奔马场地乡而去。大约骑行了不到两个小时,过了一道低矮的防洪堤,我就到了黄河边上。哇,黄河原来是这样的,海漫漫一片,对岸只看到个模糊的影子。我很奇怪,黄河里面怎么会有一滩一滩的芦苇啊,和我见过的湖面结了冰一样,难道黄河是浅滩不成?跟我想象中的黄河完全是两码事。“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黄河大合唱》中铿锵有力的歌声曾经鼓舞了多少人。在我的想象中,黄河应该气势雄浑,摄人心魄;应该有高高的堤坝,至少高出平地十丈八丈;堤坝里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河水;冬天结冰以后就应该是一马平川的冰滩。万万没想到黄河竟是这样。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黄河。本来头一天约了个向导,可临到出发的时候被他推脱掉了,我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来到黄河边。

虽然黄河与我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但站在它面前时,我依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孤单,像只小甲虫。或许是它的壮阔与摧枯拉朽的气势暂时被藏在冬的沉静里了,但那明晃晃的一望无际的冰面依然让人望而生畏。我不敢骑车了,只能推着自行车踏上冰面。可还没走出多远,就听得冰层发出“嘎噌、嘎噌”的细细的脆响;透明的冰层下面,灰黄色的土地与土地上草茎之类的植物残梗清晰可辨。哦,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这大概就是人们通常说的河头地吧?估计离河心还有老远呢。我不禁为自己的无知哑然失笑。

就在我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往里面行进的时候,从后面又赶上来个骑自行车的人。那人背着一杆猎枪,很快就骑到我身边。他放慢了骑行的速度,扭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说:“是准备过河吧?骑上走呀,你这样推着走多会儿能过去?”

我赶紧回答:“我第一次过黄河,有些害怕。”

他语气轻松地回答:“没事的,你跟着我骑就是了,只要躲开‘亮子’就没事。”

“亮子”我以前听说过,就是冰面上没有封冻或没有冻实的水汪子,那就是冰面上的陷阱,一般是水下的漩涡或旋流形成的,凡有“亮子”的地方水流往往很急。如果不小心掉进去,是十分危险的。于是,我赶紧骗腿上了自行车,跟在他后面骑行。

离岸边越来越远,冰层下的水也越来越深,植物草茎之类的杂物早已没有了踪影,只有深不可测的绿汪汪的水;而冰面“嘎噌、嘎噌”的脆响已经换成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听得人心惊肉跳,头皮发麻。我知道离河心大概越来越近了,骑行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与前面那个人的距离自然越拉越远。没一会儿,那个人的身影就隐没在对岸的方向。我因为失去了“方向”,不得不再次下车,边观察选择路径,边小心翼翼地前行。

再往里面走,冰层已经变成白色,冰层下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也许是自欺欺人,这样反倒让我感觉不到刚才那种危险了。我想起我们小时候在冰面上玩耍的时候常喊的一句话,“响冰不烂,烂冰不响。”这句话仿佛是一帖安慰剂,让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我至今都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冰一碎裂自然就会发出响声嘛,怎么响冰反而不会“烂”呢。当然那个时候我是不可能琢磨这句话的。

我在想,开弓没有回头箭,别人能过去我怎么就过不去呢?我这是救妻子的命呢,老天爷一定不会为难我的。如今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咬牙,又骗腿上了车,径直向对岸骑去。

一段时间后,冰面开阔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咔嚓、咔嚓”的响声消失了。等我发觉这个变化的时候,已经能清晰地瞭见对岸了。也许是过于紧张的缘故,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跨过的河心。

上了岸走了大约有二里路,我在村边遇到一个人,对他说明来意,想掏蒿子根,但我不认识蒿子长什么样。那人笑着一指路边沙窝里一蓬一蓬的植物,“这些就是蒿子呀,你想掏多少尽管掏就是了。”想想自己真是冒失,连蒿子长什么样都不认识,就冒着危险过河来了。

尽管那时候已经封冻,但蒿子根的主干部分几乎都在干沙里埋着,还是比较容易掏。顶多半个小时,我就掏了满满两蛇皮袋。

这时候我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等我回去告诉妻子,我过了一次黄河,妻子一定以为我又在开玩笑逗她开心呢;当我给他看这两大袋蒿子根,她保准会大吃一惊,啊?随即,不相信似的眼睛瞪得老来大!

返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中午,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我兴高采烈地将自行车蹬得飞快。当然,上了黄河的冰滩以后,我还是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的。

就在我一路得意之时,前面不远处看见河中有一处流水,像一条飘动的绸带在冰面上流动。咦?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啊?走到近前,我往上下游都观察了一下,这条“带子”似乎没有头尾。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行河了。我这才发现,回来时候的这条路线,根本不是我走时的那条路线。冰面上没有可供的参照物,也没留下行人路过的痕迹,只能照着对岸的大致方位走。兴许是来的时候天冷,行河被一时冻住了,我根本没注意到,而回来的时候气温升高了,行河的冰化开了。

这条水流比较均匀,宽窄一米五至两米,正好跨不过去。该咋办?这种情况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一下子焦急起来。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就是不能冒险跳过去,万一跳到水里,必死无疑。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顺着上游或者下游走,祈盼冰面有没化开的地方。最后我选择了向下游走去。

这一走差不多走了有七八里路。水流像是故意戏弄我似的,始终保持着一米五至两米的宽度。就在我愈来愈焦虑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座“冰桥”,一下子让我喜出望外。这座“冰桥”是冰面因为冷胀结起的隆起,大概有两米多长。虽然比其他的冰面高出也就是二十公分左右,但它应该是稳定的。我在这座“冰桥”前踌躇了足有十多分钟,不敢轻易尝试。我又掏出一根粗一些的蒿子根,使劲敲打了几下“桥”面。如果用蒿子根就能轻易敲碎,那我上去就不是冒险那么简单了,无疑是自寻死路。噢,谢天谢地,老天爷看来还是怜悯我的。敲过之后,我确认冰面比较结实,冰的质地也比较坚硬,不是那种虚冰,就尝试着过河。

我先把两袋蒿子根顺着冰面一一滑过去,它们是我的“探路”先锋;接着,我又将自行车也如法炮制滑了过去,“冰桥”依然坚固,没出现任何裂缝;最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匍匐着身子向“冰桥”爬上去。我不敢爬得急,担心动作太大震塌“冰桥”。虽然只有窄窄的两米宽,我却觉得自己犹如蚂蚁在爬一座大山般艰难。我这可是爬在生死线上啊,稍有不慎就······我不敢想象。

我像个爬虫一般谨小慎微地从“冰桥”上爬着,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处于高度的紧绷状态,脑袋“嗡嗡”作响,我甚至已经无法感知自己的动作,只是机械地爬着。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爬过了中间的隆起,整个身子横搭在流水的上空,双手已经搭上了对面的边缘,便迅速向前爬去。就在这时,我感觉双腿突然向下一沉,接着“哗啦”一声响,“冰桥”塌了!

我又往前爬了十多步,直到确认自己实实在在安全了,才直起身子坐起来。这时,我才发现两只脚是湿的,是被黄河水浸湿的,也就是说我的双脚已经亲吻了死神,只是死神没有及时抓牢它们罢了。一定是我最后的发力,超过了“冰桥”承受的极限才垮塌下去了,可想而知我离死神的距离有多近。

我的两条腿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接着整个身子也开始轻轻地发抖。大约十来分钟后,我终于哭出了声,因为直到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哭声里包含了怎样的情感,可能最多的还是后怕。如果我掉进去,没有人会知道,妻子也不会知道,我最终会不明不白地失踪;我约好的向导即使听说我失踪,也一定会缄默不语,因为这与他脱不了干系;假如我真的失踪,妻子的病该怎么办?这个家庭该怎么办?儿子才九岁,女儿才五岁。我是妻子的精神支柱,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顶梁柱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了······我越想越后怕,足足哭了半个小时。

一通发泄过后,我渐渐冷静下来,我得振作起来。这个“冰桥”是老天爷特意为我架的,就是为了考验我,我不能让老天爷失望;我来采药就是要带给妻子生的希望,我要给妻子一个惊喜。这次历险告诉我,我也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阎王爷都奈何不了我,以后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倒我的呢?

我起身拍打拍打身上,开始收拾东西回医院。有一个坚强的信念支撑着我,我坚信妻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他有一个坚强的靠山,这个坚强的靠山把一身晦气都抖落进黄河里了,老天爷没有理由不给这个家庭“后福”。

回到医院已经是黄昏时分,妻子一见我就哭了,埋怨我回一趟家怎么走了满满一天,把她丢到这里不管了。我赶紧拥住妻子,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本来路上还在警告自己,千万别在妻子面前流露出半点情绪。可我怎么能控制住呢,每个人心底都有一块柔软脆弱的地方,一块不能轻易触碰的地方。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劫后余生。

妻子看我伤心地哽咽着,十分诧异,问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赶紧收住哭泣,破涕为笑,实话告诉妻子,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给他采药去了,因此回来得晚了一些。我当然说得很轻描淡写,也没敢告诉她过黄河,更不敢告诉她我曾经历的险境。妻子也没有再追问,就这样被我轻易地搪塞过去了。

直到几年后的一次闲谈,我才告诉了妻子那次的历险过程。其时,妻子已经完全恢复了自信,在市进修学校进修。妻子听到我平静的讲述后,仍然唏嘘了半天,同时也觉得十分庆幸,我们终于熬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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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毅系列作品】‖ 面对灾难(一)


编辑 孙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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