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体热血”的年代

《174章》

旧年在湖泊滴水成冰天气里捕鱼，李保金船头撒网落水，那天不知他怎那么没能耐，在水里朴嗵几下身子就沉到了水底。是李建华第一个跳进冰水里救起了他，事后李保金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李建华才是。……

那天李建华还说，只要他竖立正当的恋爱观，不愁找不到心仪的人，他还说：“问题的关键是，姜文汶除了找你干活，有没有别的意思。”李建华没有彻底地否认，李保金的一切正当想法。他想通过生活细节感化他，让他放弃一些盲目的想法和追求，做到遇事善于一码归一码的去对待。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保金对李保商三女儿李三妹产生了好感。他和李建华谈论到此事，李建华说：“我还是那句话，看她在心灵上对你是否产生了好感，问题是保商的大女儿志存和刘强的事一波未平，你和李三妹同姓不说，目前这个传统格局，在刘李庄仍然无法破除。尤其你遇上了李三妹父亲李保商，他可是个'老顽固’。”树立正确的恋爱观，李建华真是做到了苦口婆心，李保金心中很清楚。

分组劳动责任承包，李三妹始终是李保金一个小组的副组长。抓阄定铎劳动责任承包田亩，分配劳动任务都是她李三妹的事。李保金只管带人干活，劳动事务的管理，李三妹在生产队好好地逞能了一番。

李保金被选上了副队长，李保商的三女儿李三妹，同他贴的更近，几乎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按李建华鼓励他的话说：你得要有点劳动工作出息，有点干实事的样子！否则李保商能把三女儿嫁给你吗。

刘李庄四大家族之一李保商，可不像其他三大家族以德为先、以仁索道、以富济贫，礼让三分。他靠的是兄弟姐妹在外经济援助实力，支撑他立足在刘李庄村子上。大女儿李志存恋爱上出了点“偏差”，他一句话把她弄到淮市煤矿，不但找到份体面的正式工作，还嫁给了一个工人干部。

这件事对他李保商的启发太大了。伟大领袖毛主席都说：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这个年代有多少人，不祈求、盼望能获得工人这个殊荣、称号。下放到全国各地农村及边疆的近三千万（1962—1979年间）知识青年，够优先招工、招生条件的贫下中农，谁不想到城镇工作、进工厂当工人。当人们普遍地不能明白有条件才能享受这个特权的时候，他李保商却成了“闻名于世”的一个特殊代表。不久他的三女儿、四女儿、五女儿、六女儿，都相继被他“神通广大”地送进城市或城郊区，当了工人或准备当工人。

二女儿成年后未能被他送去当工人，那时候农民对工人这个字眼还相对生疏。从饥荒死人堆里刚爬出来，以保命为主的60年代，农民们全靠劳动力吃饭的时候，当时连李保商也没考虑到这些问题。大女儿当工人的启发，他才联想到了另外几个女儿的出路“前途”。

原来长像好看点的农村姑娘嫁进城市，不但会被城市接受，还会成为城市里的工人。她的六女儿李六妹进城时未成年，预备嫁给淮市郊区一个大队会计的儿子。具说大队会计儿子患小儿麻痹症，自小走路就使用拐杖。

在20世纪60、70至80年代中期，“城镇、工人”这两个字眼，对中国老百姓的诱惑力仍然很具大。没有谁对“城市、工人”不崇拜得“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只要能进城、当工人，什么样的苛刻条件都能承受，什么样的待遇都能接受。李保商的六女儿为了进城，竟然想到要为成年打基础，愿意嫁给她根本不认识、没有丝毫感情基础、整整大她一属半的城市郊区大队会计的残疾儿子。

这个馊主意是李保商四女儿想出的。嫁给淮市郊区大队放映员的李四妹，看到郊区大队会计的实权太大了。会计可以不通过大队革委会研究，不通过大队书记的批准，直接给人开出户口接收证。立即你就能从农村户口，转为城市城郊户口。进城市、进工厂当工人的机遇，从万分之几的基础上，很快上升到了千分比甚至百分比的概率。李四妹丈夫家就住郊区大队会计家隔壁，一天到晚大队会计家“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前来送礼的人，她还能不知道究竟。

刘李庄上复杂程度，永远不是局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面却是矛盾重重。可以这么形容说，刘李庄在整体上，同其它农村村庄没区别，但谁要来出任这个刘李庄的生产队长，都不能顺风顺水的干好，都有可能落得像刘诗民家一样的下场。原因是农民本身都喜欢带着宗族观念，都喜欢遇事记仇，更本是乡本土的有知根知底的原故。

1962—1966年初，刘李庄上进驻了工作组。工作组的领导指挥生产劳动，特别顺畅，特别地有作用。这叫什么？刘李庄的社员群众，自讲内在的面子、情理，也讲形象的形式主义。对外来的工作组同志，刘李庄群众只顾着支持他们工作，响应他们的号召。至于工作组的同志生活方面有没问题，他们一概不知。当下这些人多靠形象形式的一面工作。当一个人有了出息能正确的开展工作时，谁要是了解他拉屎撒尿的童年，谁都要拿出观点、想法来针对他们的现实做指责。

李建华推荐陆建国当队长，是看他领导刘李庄生产很适宜。陆建国在刘李家庄上畏惧他、敬佩他的人都有，大家心里很清楚。他童年时代的拉屎撒尿问题刘李庄上没人知根底，刘李庄社员们，只知道他住在湖泊地区大院里，家庭情况、兄弟姐妹几个一概不知。

他陆建国老子是地区革委会副主任，生产队缺什么紧俏物资，他回去找陆副主任那不是“手到擒拿”。社员们真求知不得这样的人当队长。更何况他陆建国的老子，只想他儿子在农村有个好的政治表现。要这么说解放以来刘李庄一直被家族统治的现象，会很快得到扭转，甚至能被连根铲除。……

叶萍萍传信来公社的李建华，回去前推开房门，罗漫玉和衣倒在房内的一张双人床上睡着了。她的睡姿，是多数女性睡觉时的防范姿势：侧着身体面对着墙壁。李建华见此赶紧退出房，他见她睡的很香，他怎奈何去打扰她。他将那份填写完整的政审表“摁”在手上，轻步退出罗漫玉的外房随手带上门。“嘭”地一声，他实在不是有意将门关得这么响。“来呀！进来吧！”半睡半醒的罗漫玉，在房内对李建华喊话，她仍只穿了一条平脚短裤坐在床边上。短时间的瞌睡，脸部、眼皮臃肿，她太辛苦了，她烦起床在去穿长裤子的麻烦。

作者：马力《罗守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