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槐花 它一贫如洗
洋槐花白皙的面容,一贫如洗,像极了十三岁的我。
十三岁的我,没有鞋子穿,阿玉把老师的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十三岁的红,朴素得像一株乔麦,十三岁的卓娅接到了男生的情书,她的脸,从小就知道洋溢妩媚。
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面容白皙,不施粉黛,我的面容和性情,依旧一贫如洗,依旧像极了一串洁白的洋槐花。
红也是,只是由一株小荞麦长成了一株大荞麦。
而阿玉和卓娅,都成了好多个男人的情人,她们脸上的笑容,和她们的红唇,也依旧是从小妩媚变成了大妩媚,和无数的众多的妩媚。
当人间的苦难来临,红,和我,拿出了自己洁白的良心。而阿玉和卓娅,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人的出身,人的心,是天生的,年岁和日月,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就像洋槐花怎么长,也还是洋槐花,荞麦怎么长,也依旧只是荞麦。
只是,遗憾的是,世人难免眼瞎,总觉得妩媚背后的假花更令他们热爱和难忘。
父母生我们一次,我们自己生我们自己一次。只是,我们自己生我们自己的时候,毫无保留地参照和誊写了父母生出的我们的样子。
谁坐在窗前,瞅着明月,心尖上悬挂着潮湿的往事?
又是谁紧闭双眼,不愿意看见洋槐花的洁白,和小荞麦大荞麦的美好和温度?
恶魔,是不能忘记的。
爱,却可以被忽视。
人,自己的血液洗不干净自己的心。
人,自己拿自己无可奈何。
谁的心,如同两片抖动的小红帆,在向外张望?
又是谁的心,把他的魂梦牵系在魔鬼的身上?
蓝色的苹果,蓝色的荷马,蓝色的海洋之心,和蓝色的乳房,这个世界真乱啊,乱成一片海的忧伤。
无数个村庄,从我的心头飞过。第九个,它突然掉落,砸在了我的心上,它与天空中蓝色的星星一同碎裂。
恩情,是寒冷时候一个南方小镇唯美的暮春,救活了一株瘦弱的小苗。应该是一棵文竹吧,它和时光一样静默。
多少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个菩萨,多少个菩萨,又不愿意挂在有些人的脖子上
海,躺在地上,颜面湿漉漉,心湿漉漉。
海子,躺在草原上,脸面湿漉漉,心,也湿漉漉。
我给乌鸦说,你要一直保持一个洁白而莹润的自己,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自己呢?是父母把你刚刚生出来的时候的样子,没有被他们熏染,没有被他们教育,没有被他们规定,也,没有被他们濡养。
当然,更没有被社会和他们熏染,教育,规定和捆绑。
乌鸦嘎嘎叫,嘴里说着白色的话,他的嘴唇乌青。
我站在自己生命的河流之上,无所适从。血液忽冷忽热,眼泪忽冷忽热,我听见海子说:“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与其说,德令哈是雨水中的一座荒城,毋宁说海子的泪,是雨水中的一滴孤泪,没有人懂得他的深蓝色的忧伤,和根本化不开的疼痛,心上的痂,乌黑。
我们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大概也只是:“每一个死婴背着包袱,在自由地行进,路途遥远却独来独往。”“死婴者”,谓无知也,乃命运也,势,而趋。
这是我给海子的批注。
我想我应该用红色的笔,如同脂砚斋批《红楼梦》一般地批注在夹缝或者边角里,然而,我的笔,只有黑色,如同我的眼睛,也只能看到白色,和黑色。
那一树的洋槐花啊,它们一贫如洗。
那风吹荞麦泛起的波浪啊,它们也一贫如洗。
我坐在桌子的一角,我坐在人心的一角,光阴暗淡,我饱经忧患的句子,伐自上帝的裁决和人间的选择。
一个被谋杀的生日,一颗被谋杀的心,我枕着斧头和露水,它们是一对脾气不相投的孩子,在一起对称。
对称的了吗?这漆黑的屋子,哪里有窗子?
我以字代马,渡我自己走向远方。
那里,只有德令哈的雨水,和那滴海子也没有握住的眼泪。
身后的人间,烈火冲天。
作者简介:
窦小四,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从流如水!有文学综合集《雪落在马关的村庄》和《无尽的白雪》公开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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