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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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眸  （文）窦小四

回眸是件残忍的事情，心念一转，回头一望，十年过去了，三十年过去了，五十年……。比金钱更少的是人的岁月，比人的岁月更少的是生命中的美好。

回眸是一个装满色彩与声音的盒子，儿时脚丫子上的泥巴，嬉水激起的浪花，蛐蛐，朗朗书声，鸟鸣，风雨，第一次恋爱时的月光，硬币，落叶，镜子，香水，文字和那些难以忘怀的身影。

回眸记录着虚假的时间，也充盈着似有还无的情怀和拥有，仿佛时时把自己摇醒。

路灯的尽头那个白衣少年长久的伫立，另外的春天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寂静的舷窗，黑色将昼夜弥合，谁的心结在彻底的静默离愈发明亮。

回眸是调准了时间和位置，这神秘的宇宙，如同三十年前摇篮里的我和三十年后藤椅中的我，仿佛同一，又仿佛迥异，如此扑朔迷离。

也许有过一场风暴的，广袤的大地，仅存的树木，水乡，浮桥，渔火。生命在沉重的郁结中隐藏着虽逝犹新的暗号，再回眸，是时间的一段望向另一端，却已回不到从前。

艰辛与坚毅，远途与荣光，夏日强烈的阳光和四月温软的风，我们是否有幸能与心中的那个人，保持着同一倾听的姿势？再回眸，在恍惚与迟疑中，我们已归于平静。

静观星空，浩浩淼淼。回眸过去，似曾相识却又恍如隔世。银碗盛雪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的荒唐往事，亦如同古老的祭祀，青灰的陶罐表面皲裂的鱼纹，赫然！如今只剩我，暗自吟唱。所谓的回眸，你已无从盈握，亦无从背离。它终于垒土成山，集流成河，养育雕琢出你我今日的模样，胆怯而遁形，无人相识旧颜容。

二月娇娇，三月澹澹，四月在前。水从金色的烛心腾跃而起，风是寸心中那泪光莹莹的年代，在天空宏达的气度里，跌成碎片。

再回眸，时间往入眠的方向走，嫩芽，稚肩，柳条和街道，房屋亦或墓地，各种美好而沧桑的回忆，像小鹿在沼泽里的挣扎，命运无声的沙哑，回眸是一只睡眼惺忪的猫，把我映照的衰老。

再回眸，指间留不住一寸泥土，曾经从左耳呼啸而过的往事，树的远处是湖，湖的远处是山，山的远处是大地，大地隐没在黑色的灌木丛里。再回眸，半明半暗的四季，笔直的视线将众生逼仄成一地无言的唏嘘。

我就这样坐在三月温软的风里。时间如虎，只吞噬活着的人。颤抖在水面上的蜻蜓，一日又将尽了。天越来越紫，那些和我一样半跪着存活的人，有几个能把往事这条死鱼决绝的忘却在永不生还的彼岸，一走了之？

我心疼红红的橘子和金黄色的夕阳，我心疼那朵被我采摘下来的忍冬花，无可抗拒的，都难逃必将要终结的命运。再回眸，天那么高，草那么低，那一座偶遇的大雪纷飞的殿堂，你走的时候，来不及锁门。

再回眸，一切热忱，开始成灰。天空是疲惫的，犹如鸽子，虽有第一次试飞的勇气，也终将羽化成土。我如同睡着的炉火，青灰色的海洋还能澎湃多久？我也不问为什么，那些和我一样的人，在一只鸟叫的清脆婉转和千年不变那一盘粉色的月亮里，泪光莹莹，心越来越在对苦难的悲悯里一颗心变得越来越柔软。

再回眸，我们在岁月漫长的轨迹上筑巢，存放我们脆弱的今生和来世。然后生长，枝繁叶茂，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生而死，死而生，无休无息。

   有谁知道我的忧伤呢？回眸是件残忍的事情，它孤高、冷僻、清远而独立，像万人敬仰的真理；像个比喻句，又像一首想象力极其丰富的小令，那遗世对偶而层次不齐的闲句，像雨停在空中，雪落进眸中，是我们每个人不得不默默承受的美与哀愁。

窗外淫雨霏霏，清凉吧，蓝吧，诗一般把人的眼眸和灵魂一同洗白。花朵和羽毛，轻盈的新生。

再回眸，二月娇娇，三月澹澹，我在自己语言筑就的巢里，永远十八岁。

作者简介：

窦小四，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一切，从流如水！个人微信号：douxiaosi9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