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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淮上客人”看明代淮安的商业

《金瓶梅》多次提到“淮上客人”。第二回写道,西门庆又道:“你儿子王潮跟谁出去了?”王婆道:“说不得,跟了一个淮上客人,至今不归,又不知死活。”第十一回写道,桂姐道:“俺姐姐桂卿被淮上一个客人包了半年,常是接到店里住,两三日不放来家,家中好不无人。”第八十六回写道,“那王婆,自从他儿子王潮儿跟淮上客人,拐了起车的一百两银子来家,得其发迹。”

“淮上客人”,其实就是奔走在全国各地的淮安商人,这是外乡人对淮安商人的统一称谓,就像我们今天称浙商、温商一样。我们先看与王潮儿有关的这位“淮上客人”,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第一,这位淮安商人肯定是会挣钱的主,不然王潮儿不会死心塌地跟着,连家里的口信都不回;第二,这位淮安商人生意做得很大,因为被王潮儿拐来的是“起车的一百两银子”,“起车”银子就是预付的货物运费,一百两预付运费,可见得买卖的货物之多。另外,第十一回的描写也告诉我们,淮安商人是当时社会的富裕阶层,所以他们能够花天酒地,院里包养妓女,还把妓女接到自己店里居住。

没有后方发达的商业经济作为后盾,淮安商人是难以在外地做成大生意的,《金瓶梅》的这些描写,是与史书上记载的淮安当时的商业发达情况相一致的。

明代是我国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农业和手工业的发展,促进了商业和城市经济的繁荣。据朱绍侯先生主编的全国本科院校通用教材《中国古代史》载,明代初期,淮安是与南京、北京、苏州、杭州、成都、重庆并列的全国33个重要的工商业城市之一。到1429年(宣德四年),各地市肆门摊税增加五倍。可见,明初城市商业经济的不断发展,逐步打破以农耕经济为主的一元经济结构。而此时的淮安,是与济宁、扬州等并列的运河沿岸七大主要商埠之一。以至于明王朝在这块土地设卡收取船料税,凡受雇装载货物的船只,要量船大小长宽纳税。

在谈到地方经济特色时,《中国古代史》列出了六处既是交通中心,又是贸易中心的城市,即长江两岸的武昌、汉阳、荆州和运河两岸的天津、临清、淮安。到了明代中晚期,淮安在运河船岸的商业地位达到了独树一帜的地步。

以与扬州比较为例,据《明史·志第十六·地理一》载,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4年),淮安府编户八万六百八十九,口六十三万二千五百四十一,而扬州编户一十二万三千九十七,口七十三万六千一百六十五。从户口上看,明初扬州的城市规模大于淮安。但到万历六年(公元1578年),情况发生了变化,此时扬州有户一十四万七千二百一十六,口八十一万七千八百五十六,而淮安编户虽只有一十万九千二百五,但人口却达到了九十万六千三十三,比扬州多达八万八千一百七十七口,此时淮安城市规模,应该说大过了扬州。另外,从户数比扬州少,人口却比扬州多的情况看,说明淮安的流动人口大大增加,这正是淮安交通中心、贸易中心城市重要地位的实证。

明代淮安商业的发达,在一些文人墨客的诗中也得到了体现,如永乐年间官拜少子少师的诗人姚广孝在《淮安览古》中写道:“襟吴带楚客多游,壮丽东南第一州”。一句“客多游”,似乎让我们看到了古楚淮安、运河两岸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明正德丁卯(1507年)淮安探花蔡昂在《淮阴曲》一诗中也写道:“淮浦高楼高入天,楼前贾客常纷然。”“贾客常纷然”是南北商人在淮安汇集奔走的真实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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