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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实录记——那些割腕的姑娘们

     开篇先写自杀的人,不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好好的活着。

      急诊时,尤其是下半夜,常会碰到自杀的病人。

     自杀的基本都是女性,几乎都是感情问题,这明从“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始,女人在感情上投入就比男性要深沉和决绝。男人常会选择喝酒:即麻痹了精神,又对身体无妨,顶多是洗胃一次。但时代毕竟是进步的,受过教育的女子常常不会选择此下策,很多时尚杂志常会教育读者:当身边的男子变心时,要不露声色,想办法把钱财和房产划到自己名下先;最好平时要有“备胎”……于是做傻事的大都是些没受过高等教育的“笨”女子。

 选择自杀或是自残的高危人群是人们印象中不重感情的“小姐”,也许是职业的原因,让她们对自认为的“真感情”格外看重,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木头就不会放手;而她们性格中常有一股“恨”劲,毕竟下手是需要勇气的。

小梅是印象很深的一位,尽管才二十多岁,据说已做到了“妈妈”,她不是像别人那样真真假假的割腕,而是更为刚烈:很男友吵架中,突然就纵身就三楼跳了下去,好在楼下有车棚当了一下,命保住了,只是骨盆和下肢骨折。手术后小梅如无其事,跟护士和病友说说笑笑。每次查房,我都例行问些问题,小梅总是有些嗲声嗲气的说“很好,很好,谢谢奥,王医生”,后来知道了和我是老乡,就改口“本来是很痛的,可是一看到王哥哥来就不痛了”,搞得我哭笑不得,很长一段时间成为护士和同事嘲笑的对象。几天后,小梅的父母从乡下赶来了,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讲起话来不停搓手。小梅显得很开心,不停的给父母塞东西吃。我想到了蔡明的那个小品:农村出来的明星不肯认乡下父亲。只是不知道小梅的父母看到衣着光鲜的女儿躺在病床上是什么感觉。男朋友没见过,据说是保镖之类,随老板出差了。老板倒是很阔气,要求住单间的特需病房。小梅的姐妹倒是常来,一群衣着暴露张扬的年轻女子喳喳来喳喳去,到也为沉寂的病房带来些色彩。小梅手术后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最后在父母坚持下领回了老家,当然,我想她会快就会再出来。我们不适合呆在家乡了,但,外面的城市也是别人的。

多数人选择的是—割腕,其实割腕是不会致死的。我们常在下半夜被急诊的护士叫醒去缝针。有段时间传闻说有个皮肤科的男医生和很多小姐来往密切(性病属于皮肤科的),一次半夜两点,被叫起来去给割腕的女子缝针,一群小姐模样的女孩子等在手术室外,抽烟聊天打闹,见怪不怪的神态。我一边打哈欠一边做事,门被猛然推开了,一男子闯了进来,我刚要斥责,他马上表明身份:皮肤科的某某。碍者同事的关系,我只好让他穿上隔离衣进来,他蹲在我面前,拉着女孩的另一只手,也不说话,直到我把伤口处理好。

几天后在医院里见面,他竟像老朋友一样,走过来亲密的拍拍我的肩。我看他其实是有点丑的,身材矮小,脸上有明显的白癜风。

   插问一个法医学问题,当一个人手腕有刀切口,如何判断是自己还是他人所为。

受伤的总是年轻(漂亮或不漂亮,但年轻是必须的)的女子,等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的也通常是已不年轻的中年男子,也不都是有钱人,常常坐在门口唉声叹气。我有个同事在让男人签字时,总是喜欢问,你和他什么关系啊?回答常常是:那个那个--朋友;那个那个--老乡。

最常见的场景是:女子哭吵的很厉害,嘴里喊着“让我死啊,让我死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毛巾,同来的几个人按着,不停的说“不要想不开啊”,男人则紧锁眉头,蹲在地上,抽着烟,偶尔抬起头来“我求求你了”。

其实,手腕皮肤下面青青的是静脉,绝大多数人到这一层看到有血流出来,就再也下不了手了,血很快会自凝的,三个人中有一个只需消毒包扎就可以了,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口缝两三针也就可以了,只有刚毕业的小护士会在电话里大惊小叫:“有人割腕了,你快下来啊”。麻烦的是病人常常不肯配合,任旁边的人苦苦哀求也不为所动,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有一次有家属问,医院里有没有心理医生啊。

医生做为局外人,劝起来还是有效的,把病人领进手术室,开始消毒、麻醉、缝针,病人痛的呲牙咧嘴,护士在旁叹息:“何苦呢”,病人竟常常会说“我也不是真的不想活,不过就是想吓吓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了”。最特别的是一次,有个女孩子竟然把刀口割在手背上,问之,答“我做过护士,知道手背没有重要血管,安全”。想来睡过一张床的他也会猜到些许吧,可担心悔恨的样子还是要有的,连我都想到了那句话“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经历多了,渐渐有了些经验,也有些气愤“不好好睡觉,跑到医院来开什么玩笑”,于是下次态度就不那么好了“要不要看,不要看就回家!”,有时效果很好,女子抹抹眼泪,很安静的去躺在手术床上。所以所谓的“愤怒主播”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上岗的执照,毕竟心理也是门科学,劝死人就不偿命了?)。

那个问题的答案:自残的人常会看到几条伤口,有的很浅甚至连皮肤都没有割破,只是白白的切痕,这叫“试切口”,毕竟,没有人愿意对自己狠心的。据此可判断是自杀(自残)。

真正看到一次严重的,是个看起来很年轻清秀的女孩子,一句话不讲,父母陪着来的,也一句话不讲,手腕一道伤口,直到骨头,肌腱、血管、神经全断了,吓得我也一身冷汗,奋战了一晚,终无大碍。和父母交谈,知道是抑郁症,告知一定要看心理医生,并写了我所知道的地址给他们,母亲拿了纸条,突然放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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