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英杰《太极拳释义》6

行功口訣

一舉動周身俱要輕靈。尤須貫串。氣宜皷盪。神宜內歛。無使有缺陷處。無使有凹凸處。無使有斷續處。其根在腳。發於腿。主宰於腰。形於手指。由腳而腿、而腰、總須完整一氣。向前退後。乃能得機得勢。有不得機得勢處。身便散亂。其病必於腰腿求之。上下前後左右皆然。凡此皆是意。不在外面。有上則有下。有前則有後。有左則有右。如意要向上。卽寓下意。若將物掀起，而加以挫之之力。斯其根自斷。乃壞之速而無疑。虛實宜分淸楚。一處有一處虛實。處處總此一虛實。周身節節貫串。無令絲毫間斷耳。

〔註〕此乃祿禪師原文。云張三豐祖師所傳。

行功口訣詳解

一舉動周身俱要輕靈。尤須貫串。

【解】練拳時一舉一動。凡應動之姿式。手足俱要輕靈（卽不用勉強力）身子略有騰空意思。又應含有活潑意思。毫無迂滯而極順熟。一套拳由頭至尾。貫串而不中斷。卽是一氣呵成之謂。在練拳中。身軀任何部份於動作時。應表現輕巧而非浮滑。靈活而非虛渺。夫輕靈者。輕中而含有勁於其間。與浮而無倚之輕者不同。靈者含有機警智慧。與虛渺無根者又不同。然動作旣得輕靈之妙。應注意其貫串。貫串者不斷之謂也。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綿延之意。

氣宜鼓盪。神宜內歛。

【解】氣宜鼓盪。呼吸卽氣之表現。鼓盪似湖中之水。隨微氣而鼓盪。一起一伏。輕微而有次序。神宜內歛。靜心凝神。用意思將精神收聚入內。斯為內歛。所謂氣者。對於人體則不外呼吸。太極拳之所謂氣者卽內功。除呼吸之外。尚有一種體內之養氣。該氣混和於血球間之氣。俗稱氣功。太極拳之練此種氣。非徒然或勉強可得。必先練意。從意之修養。而至於自覺自悟。窮神達化之氣功。生理學所謂人體之血球。當其運行時。有一種無體之氣。此卽養氣。常與血球相扣而行。設無此種養氣之存在。則血不能行。此氣乃人體有生具來之純然正氣。凡練拳者。能功致於意氣相生。延年益壽之效寓焉。口鼻之呼吸雖在動之時。倘能保持與安靜時無大差別。則體內之氣用之不竭矣。神者。意之表現。心之徵象。心露於目。故一舉動均自心生。所謂心為令。氣為旗也。在舉動之瞬息間。心之所欲。盡現於神。神露則必為敵所知。故致力於修養時。亦應保藏精神。

無使有缺陷處。無使有凹凸處。無有斷續處。

【解】練拳宜求圓滿。不可參差不齊。又不可忽高忽低。宜緩慢平均不停。不使中間有斷。

其根在腳。發於腿。主宰於腰。形於手指。由腳而腿、而腰、總須完整一氣。向前退後。乃能得機得勢。

【解】練法須上下相隨。勁自足跟起。行於腿。達於腰。由脊而膊行於手指。周身一氣。用時進前退後。上至手。下至步。無處不得力。其勁乃不可限量。
「根」者。立身之根基卽馬步。「腰」者。人體上下相接連之部位也。「指」者。卽兩手之指也。

有不得機得勢處。身便散亂。其病必於腰腿求之。上下前後左右皆然。凡此皆是意。不在外面。

【解】病不在外面。全在意內。意不專。則神不聚。步法不得當。卽不能得機得勢。不得勢。手腳亂矣。不論練拳推手或敵對。如馬步不堅固。則不得勢。甚至於手足無措。身勢散亂。其致敗之病。在於腰腿。腰當纛。纛者。兵之司令旗也。腰之運用不靈活。猶兵之失其主宰。鮮有不亂者。腰之重要可知矣。所以求尾閭中正。馬步不大不小。站步適當。兼顧四面八方。如有不得力處。非關外在形式。皆由心不專也。

有上則有下。有前則有後。有左則有右。如意要向上。卽寓下意。若將物掀起。而加以挫之之力。斯其根自斷。乃壞之速而無疑。

【解】凡與人對敵。上部有受敵之虞。則下部亦有防敵之需。進攻之際。亦須作後退之備。或前方不能進迫。可從後方偸襲。左邊須防衛。右邊亦需警戒。「有上則有下」。此卽人攻我上。須防其下。我攻其上。預擊其下。或攻其上者。實欲動其下。而乘虛襲之。「有前則有後」。攻旣向前。須先防中敵之計。故預備後退。亦進可攻退可守之意也。「有左則有右」。左顧右盼也。我向敵正面攻擊。如失中央突破之機。則當謀左右奇兵抄襲。所謂左重則左虛。而由右擊之。當對敵時。敵方之根基。亦猶我之馬步。設其根基穩固。若徒以巨力推之。殊不容易。故欲向上部擊之。當先注意其下部。運用機智。使其下部動搖。或誘敵進步。乘時突然攻其上。則對方之根基旣動。當可迎勁而倒。譬如欲拔起一樹。苟徒抱其幹。可將之掀起乎。必也先鋤其根。令其盤據於混土之根旣鬆且斷。則略微力移其重心。勢必傾倒而無疑矣。此言與人搭手。先將彼動搖。立足不定。猛力一推卽倒。

虛實宜分淸楚。一處有一處虛實。處處總此一虛實。

【解】練拳與對敵。總不離一虛一實。虛能實。實又能虛。人不知我。妙在其中矣。
全部太極拳之精華奥妙。盡在虛實二字之運用。馬步有虛實。肩肘掌指有虛實。身形轉換變化。亦含虛實。處處分淸。自然運用自如。然虛實在練拳時。則易領悟。惟施之於推手或敵對。則非經名師指導。再下苦功。實難領略也。緣練拳之知虛實。乃自我之虛實。推手及敵對之虛實。則須有知彼功夫矣。
在練拳而論。凡動之聚者為實。至對敵之虛實。瞬息萬變。殊非筆墨可能揭橥。

周身節節貫串。無令絲毫間斷耳。

【解】全身骨節順合連貫。氣須流通。意無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