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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科举制度的真正始创者?山西陵川崇安寺有关皇家的千古之谜

陵川崇安寺,佛像下的皇帝陵寝

这是第二次专程去山西陵川,专门入住在崇安寺山门外的旅馆,专门来拜谒崇安寺。

第一次来陵川是刚刚从福建驻站回来度假,那几天有点莫名的心神不安,直到来到崇安寺下,仰望这座美丽的圣殿,我才突然之间有了“顿悟”,原来我是“想家”了。这个想家不是想某某小区的那所房子,不是想念亲朋好友,甚至不是漂亮的老婆,而是想念北方博大浑厚的中原文化了。

因为久居南方,满眼的飞檐翘角,满屋顶的花里胡哨……轻浮浅薄,缺乏沉稳大气,似无根之萍。怪了,北宋的国破家亡使得大批文人士大夫举家南迁,甚至形成了一个顽强拒绝同化的新“民族”——客家人。文化人的大挪移必然带来文化中心的大挪移,况且自南宋始,国家的经济中心就逐步南移,满清时,更是达到了“江浙熟,天下足”的地步,烧瓷、织造、茶叶支撑国家经济命脉的三大商品无不源自江南,按理说,经济重心的大转移也必带来文化繁荣的大转移,看似很有道理。 满清时,进士、状元高中者基本都来自江南士子,如果不是在名额上对中原及西部的照顾,那么很可能被江南垄断。这算不算文化中心的转移呢?当然算,文化中心已经南移。

南北宋当朝不说,蒙元86年未产生一个立得住脚的思想家、文学艺术家。但看明清的巨匠大师,却几乎无一不出自江南:

张岱(浙江绍兴)、王船山(湖南衡阳)、顾炎武(苏州昆山)、黄宗羲(浙江余姚)、王阳明(浙江余姚)、罗贯中(山西太原人,但14岁就随父亲去苏、杭一带游历)、施耐庵(江苏兴化)、曹雪芹(祖籍辽宁铁岭,生于江宁)吴承恩(江苏淮安)。在这些文化巨擘中,唯有蒲松龄是个例外,他是山东淄博人,没有在江南游历的经历。这说明,两宋之后,明清之际,国家的文化重心真的南移了。

然而且慢,文化人南移,文化遗存不会南移,建筑、雕塑、摩崖石刻与人文精神的沉淀都留存在了中原。所以中原的魂依然是中原的魂,游走四方终将回归。

充满帝王气的皇宫王府向来非我所爱,那不是艺术,那是等级、权威与秩序,它是艺术的反动与死敌。满屋顶的橘皮黄俗不可耐,毫无艺术美感,皇权的压抑与艺术的奔放自由背道而驰。

但在天性得到充分释放,创意在无拘无束的民间艺术家的天马行空的自由发挥下,建筑率性体现出中国人深入骨髓的民族理念,张扬与内敛张弛有度,粗犷与精致相得益彰,使用与艺术互为表里。站在它的面前只有震撼与崇敬,仿佛千年前的历史文化骤然凝结成一个音符,活灵活现地跳跃在你的面前,俯首凝视道——我认识你,因为你自称炎黄子孙,你可认识我?我就是炎,我就是黄!满眼的雕梁画栋就是老祖宗的“达芬奇密码”,看懂了你受用无穷,看不懂……

站在巍峨富丽的崇安寺山门前,我解读了古人的摩斯密码,终于我又多了一条与古人沟通的渠道。在应县木塔、在大同华严寺、在南宋五凤楼、在陵川崇安寺我都感应到了古人的铿锵脉搏,我与他们窃窃私语,我的前世是否和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仰或我就是这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呢,为何我见到它们竟感如此亲切温暖,毫无站在皇宫王府前的焦躁不安?

傍晚来到陵川县城入住崇安寺下的宾馆,安顿好住宿,拿起相机就直奔寺院。

雪后的崇安寺银装素裹,更显静谧安宁,它美轮美奂的身姿在斑驳雪迹的点缀下分外挺拔雄健,优美的轮廓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如天界琼楼玉宇高俊冷艳。山门早已关闭,轻扣良久无人回应,站在雪后的寺门前,突然想起了宋代诗人叶绍翁的诗句“应怜屐齿印苍苔,轻扣柴扉久不应”。也罢,踏雪寻梅,欣赏着自己吱吱呀呀的踏雪声,心无杂念地绕寺一周,享受着落日余晖的温暖,也是一种情趣。

崇安寺并不像我们熟知的汉式佛寺建筑格局,以中轴线为建筑轴心,依次安排山门、钟鼓楼、拜殿、大殿、大雄宝殿、藏经楼……建筑的格局是前低后高,建筑的档次和重要性也是越往后越显尊贵。而崇安寺却把寺院档次最高的建筑古陵楼放在了山门位置,通常意义的山门就取消了。当然这在山西的众多寺庙中并非孤例,而是大量存在,我倒是觉得“有粉擦在脸蛋儿上”没什么错,未到寺院就先被这座体量巨大,外观美丽的建筑所吸引,身心受到震撼而心生崇敬之感,见到佛祖更添敬畏之心。

古陵楼是整个崇安寺的建筑精华,面阔5间,进深3间,三重檐歇山顶,屋顶九道脊全部装饰以琉璃构件,色调协调舒适,雕刻精美细腻,应为明代重修时的作品,也不排除个别构件有近代修补。但从最下层屋檐和二楼围廊之间的支撑立柱来看,断定一定是明代构件无疑,现代作品不管模仿的多么精细,但那种风情万种的神韵无论如何模仿不来。

古陵楼是整个崇安寺的建筑精华,面阔5间,进深3间,三重檐歇山顶,屋顶九道脊全部装饰以琉璃构件,色调协调舒适,雕刻精美细腻,应为明代重修时的作品,也不排除个别构件有近代修补。但从最下层屋檐和二楼围廊之间的支撑立柱来看,断定一定是明代的琉璃构件无疑,现代作品不管模仿的多么精细,但那种风情万种的神韵无论如何模仿不来。

古陵楼明清大修的痕迹特征明显,但无论修得如何彻底,对宋建的神韵保留的还是十分的精到,如两扇没有露明、格栅的木门、无额外装饰仅有竖栅的轩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整个殿宇的优美轮廓、屋顶飞翼般灵动的曲线翘角,以及各部分协调的比例关系。

古陵楼山门明间有一石质门框,上刻有“北宋嘉祜辛丑年”题记,说明了该楼的原始建造年代确为宋真宗嘉祜6年(公元1061)无疑。 古陵楼为歇山式三重檐构建,其实内部仅有两层,仔细观察你就会看出当年建筑师的艺术审美和技巧的高超。两层楼的厦檐安排有三种,一重檐、两重檐、三重檐,当然还可以更多,但那无疑是画蛇添足。一重檐简洁,但明显单调乏味缺乏韵律;两重檐将视线一分为二,极易造成审美分割断裂,看起来头重脚轻;而三重檐,将整体二分之一的上部再切割出二分之一,但并非是平均切割,而是将二重檐安排在上三分之一处,将空间分割得恰到好处,看起来舒适至极。

山西陵川崔府君庙

不要以为所有的建筑师都能很好的运用这种建筑技巧,你看它——崔府君庙,陵川的另一处国保,虽然也是我十分喜欢的古建,但建筑艺术比起崇安寺那可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你再看这一座建于清代重修于九十年代的陕西彬县大佛寺的“明镜台”,这里面供奉着的可是雕凿于大唐贞观二年的释迦摩尼像,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和崇安寺一比怎一个丑字了得?

陕西彬县大佛寺的“明镜台”

后院正殿为大雄宝殿,面阔5间,进深8椽,单檐悬山顶,为明代建筑。走进大殿,露明造的大梁上绘有精美的翔龙图案,让人大吃一惊的是,这些龙竟然是皇家专享的“五爪龙”。

这里说明一下,龙图案也是分三六九等的,王爷级也可在建筑、衣饰、用具上使用龙图案,但这种龙只能绘四爪,称为蛟龙,更低级的还有三爪龙,民间称之为“草龙”,草龙不分等级都可使用,至于五爪龙那是除了黄帝绝对不可乱用的,只要你不想掉脑袋。

所以,我们在寺观建筑中并非见不到龙形装饰图案,但见到五爪龙的机会确实少之又少,为何?因为除了皇家家庙,哪个寺观敢僭越违制找倒霉呢?

而崇安寺大殿的大梁上居然明目张胆的使用五爪龙,原因何在呢?

祟安寺山门大门背面,十分隐密地悬挂着一幅匾额,上书“祟安寺”三字,此匾额应该大有来头:

一、该匾额为竖额,古制,横为匾,竖为额,横匾官方、民间皆可使用,而竖额则非官方皇家不可用。“祟安寺”为竖额,显示了该寺的地位尊崇,非一般民间寺庙;

二、该竖额边框装饰祥云盘龙高浮雕图案,更非一般寺庙可用,此匾额无记载,无考证,应引起学者关注研究;

三、根据形制初步判断,该匾额应为满清之物,具体年代待考。

大殿中镶于东西两山墙的石碑似乎回答了这个问题。

东墙《石勒塚》文说:“家口腹闻诋石勒,千秋而后传遗慝,或云真塚佛龛下,伪塚疑是寺门侧,沤麻池外土一邱,荒草萋萋殊叵测……”点出了后赵皇帝石勒的墓冢隐藏在大殿的佛龛下面,而山门外的沤麻池则是疑冢的民家传说。当然现在崇安寺山门前是开阔平整的大广场,早已不见什么沤麻池。但是,据说崇安寺西边确实曾有过一个池子用来沤麻,八十年代才被填平盖上民房。

崇安寺的创建人是智远和尚,而智远和尚未出家前,曾跟随石勒鞍前马后效力,可算石勒的亲信随从。另一个人所共知的秘密是他与石勒皆信佛。石勒死后,接班人石虎命他看守卧龙岗上的石勒墓,他便削发为僧,在卧龙岗上修建了现如今的崇安寺。

《陵川县志》记载:“后赵石勒侄石虎继位(335-348)期间,修建崇安寺。” 1983年陵川县对古陵楼进行维修时,发现一琉璃脊筒内写有“刹为石虎所建”的记录。根据以上证据应该说,崇安寺创建于公元335-348年期间无疑,而崇安寺为石勒的墓冢所建应当不是空穴来风。

现在要聊聊石勒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石勒是胡人,准确的讲是羯族人。羯族是匈奴人的分支,但他们不是真正的匈奴人,而是匈奴人的战俘,是奴隶。而石勒又被同族人转卖给山东的汉人为奴,属于双重奴隶。后来跟随羯族军团征战屡立战功,逐渐做大,最后自立为王,公元329年吞并关中取上邽灭前赵。北征代国,后赵成为当时北方最强盛的国家,最终称帝。据说石勒及其羯族军队经常把汉人当作军粮,是一个吃人的魔鬼军团。《资治通鉴》:“虏掠无所获,军中饥甚,士卒相食”,这是正史石勒军队以人为食的记载。但是石勒目不识丁,可能是位暴君,但却不是昏君,如果我说,源自隋朝的科举制度,其真正的创意所有人是石勒,你会有何想法?

石勒登基后在汉人张宾的辅佐下,不但明智地实行鼓励农桑的措施,而且采用了汉人政权的文官制度,社会得以安定。之后,他大力鼓励办学培养人才,县、府、郡逐级办学,学子逐级考试最后进入郡立学校,在郡立学校毕业后经选拔即可成为国家的后备干部,大隋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改良完善,创建了影响中国1500年的科举制度,从此意义上讲石勒功莫大焉。

只讲一个小故事来说明石勒的理政和为人。当上皇帝后,他依然特立独行。某晚,他不带一人独自外出,想要看看京城里面的治安防卫工作。到了城门口,城门已关,他就拿钱去贿赂守门官王假,让守官人放他出去,守门官不但不放,还下令逮捕他关进了牢内。后来宫里人发现皇帝失踪才赶来解救了他,到了第二天,石勒召见守门人,赐爵封赏。

一个崇文重武的皇帝,死后秘葬在充满魅力的崇安寺下,以古陵楼为伴,也算葬得其所,拜谒崇安寺,也就捎带祭奠了这位不识一字,但却为中国科举制度开先河的伟大皇帝,因为他尊师重教,为他统治的地方带来了文化繁荣,他就足够伟大!

文图 李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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