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4-2
扫叶楼会饯芗垣藩使二兄解官去江南
一
盘拏磴道翠岚空，飘袂凉回万木风（1）。觞咏流连动高阁，江山依旧拥群公（2）。蔽亏晴雨都成幻，俯仰襟情了不同（3）。要识安危系忧乐，阑干凭记夕阳红（4）。
【笺注】
陈三立赴扫叶楼，饯别芗垣藩使即李有棻（0068详见《送朱大游武昌兼呈郡将李使君》笺注）。李有棻尚有一兄李有棠，故陈三立称李有棻为“二兄”。李因为被解除官职（参见0473《龙蟠里宴集，次李芗垣藩使赋别韵》笺注），将要离开南京。
第一首诗，描写了宴饮的盛况，但也感叹今昔情怀不同，国家的兴衰安危，关系到每个人的忧乐。
（1）“盘拏”二句：石阶盘旋而上，山间雾气一扫而空，风吹过万株林木，带回凉气，吹得衣袖飘飘。
“盘拏”，形容纡曲强劲。唐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八分一字直百金，蛟龙盘拏肉屈强。”
“蹬道”，有踏级的道路。《三国演义》第九十回：“孔明令积土为蹬道，先上城者为头功。”
“翠岚”，山林中的雾气。唐皮日休《虎丘寺西小溪闲泛》诗之一：“鼓子花明白石岸，桃枝竹覆翠岚溪。”
首联写登上扫叶楼的情形。
（2）“觞咏”二句：流连风光，饮酒吟诗，声震高楼；这里江山依旧，簇拥着一群有名位的人。
“觞咏”，语本晋王羲之《兰亭集序》：“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后以“觞咏”谓饮酒赋诗。唐韩愈《人日城南登高》诗：“令征前事为，觞咏新诗送。”
“群公”，泛指诸有名位者，亦用作一般的尊称。唐王勃《滕王阁序》：“登高作赋，是所望於羣公。”
颔联上句写饮酒赋诗的热闹场面，下句写江山依旧向人，实则暗写李有棻去职，人世虽非，但江山不改。。
（3）“蔽亏”二句：楼檐遮蔽，晴光雨丝都成了奇幻风光；沉思默想，人的情怀已经全然不同。
“蔽亏”，谓因遮蔽而半隐半现。唐孟郊《梦泽行》：“楚山争蔽亏，日月无全辉。”
“俯仰”，形容沉思默想。明刘若愚《酌中志·见闻琐事杂记》：“俯仰今昔，不觉泪下沾襟。”
“襟情”，襟怀，情怀。唐权德舆《送信安刘少府自常州参军选授》诗：“襟情无俗虑，谈笑成逸躅。”
颈联上句以景色变幻陪衬人间的虚幻，下句直接书写今昔心怀的不同。
（4）“要识”二句：要知道，个人的忧乐系于国家的安危，凭靠阑干，记得这时的夕阳红。
“安危系忧乐”，人的忧乐与国之安危相关。宋强至《依韵和杨公济喜嘉定帅王待制移成都》：“把诏心先剑外飞，一身与国系安危。”宋刘克庄《秋旱继以大风即事十首》：“虽作尧时击壤民，田家忧乐尚关身。”此指李有棻被免职，而有此感慨。
尾联由李有棻的免职，感慨个人的忧乐与国家的安危息息相关。
二
使君于我忘年友，回首功名杯酒间（1）。正有江湖共饥渴，却烦父老苦追攀（2）。亘天虹气那可扫，挂树蝉声相与闲（3）。探壑看云留一笑，行吟余亦鬓毛斑（4）。
【笺注】
第二首诗专从李有棻的角度写，回顾二人的交往与其人性情，并评价其功绩与清廉，展望其今后游山行吟的生活。
（1）“使君”二句：使君你和我是忘年之友，回首过去，功名不过是一杯酒相等而已！
“使君”，尊称州郡长宫。唐张籍《苏州江岸留别乐天》诗：“莫忘使君吟咏处，汝坟湖北武丘西。”
“忘年友”，李有棻比陈三立大十一、二岁，故言。
“功名杯酒间”，是功名如如一杯酒。宋韩元吉《毛平仲挽词二首》：“功名一杯酒，身世五车书。”
首联写自己与李有棻是忘年交，而且都不以功名为意。
（2）“正有”二句：正要置身江湖之间，与民饥饿与共，却又要劳烦父老，苦苦地追随挽留。
“江湖”，指民间不仕。《南史·隐逸传序》：“或遁迹江湖之上，或藏名岩石之下。”
“共饥渴”，共同经受饥渴的生活状态。唐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老妻寄异县，十口隔风雪。谁能久不顾，庶往共饥渴。”
“追攀”，追随牵挽，形容惜别。唐杜甫《遣兴》诗之三：“昔在洛阳时，亲友相追攀。”此指家乡父老对李有棻与陈三立服务家乡的期待。
颔联写李有棻正要置身民间，担负职责，却被罢官，父老苦苦挽留不得。
（3）“亘天”二句：如长虹横贯天空，哪可能被人扫除干净？与挂在树上的鸣蝉相处，心也安然。
“亘天”，横贯天空。清戴名世《左忠毅公传》：“卒之夜，长虹亘天，里中星陨如斗。”
“挂树蝉声”，蝉是清高、清廉的象征。如唐李商隐《蝉》：“本以高难饱，徒劳恨费声。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薄宦梗犹泛，故园芜已平。烦君最相警，我亦举家清。”犹如骆宾王 《在狱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
“相与”，相处。《史记·淮阴侯列传》：“此二人相与，天下至欢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也。”
颈联称颂李有棻的为官功绩与清廉。
（4）“探壑”二句：探赏幽壑，看云起云飞，留下一声长笑，我也是鬓发斑白，边走边吟诗
“行吟”，边走边吟咏。《楚辞·渔父》：“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
尾联写友人今后可探赏山川，展颜长笑，自己也是山间行吟，鬓发斑白了。虽有些无奈，但并不衰飒，反有倔强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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