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3-3
次韵答黄小鲁观察见赠三首
一
别髯逾一岁，只如隔旦暮（1）。依然蛛丝窗，茶鼎药炉驻（2）。抵几抒衷曲，持之或有故（3）。穷老尽气力，笑致悠悠誉（4）。孰怜耽荣华，转以废百务（5）。圣文见道真，塗泽乃皮傅（6）。髯传濂学说，宁无为此惧（7）。方今六合外，未可寻常谕（8）。主义侈帝国，人权拟天赋（9）。懵懂杯酒间，故就哦断句（10）。沉沉万鼓乱，渺渺寸心赴（11）。江南黄蔑舫，幸髯有所遇（12）。
【笺注】
九月初，黄小鲁即黄嗣东（详见0406《黄小鲁观察游西湖过访，携虎跑泉相饷，赋此报谢》笺注）自武昌来访，写了三首诗，赠陈三立。陈三立于是就次韵三首。
第一首写黄嗣东来访，相互谈起如何对待传统文化与西方学说。此诗可见陈三立对此的态度，主张继承传统，反对篡改，同时对西方文化采取重视和谨慎的态度。
（1）“别髯”二句：与你这长髯人相别已过一年，像是只隔了一个早晚。
“髯”，指黄嗣东，其人长髯，《黄小鲁观察游西湖过访，携虎跑泉相饷，赋此报谢》中称其“莽莽长髯”。
“一岁”，上一年的五月五日（6月10日），黄嗣东过访，至今年秋，一年多。
（2）“依然”二句：依然是在这蜘蛛丝的窗下，茶炉和药炉的旁边。
“茶鼎”，烹茶的器具。唐杜荀鹤《春日山中对雪有作》：“牢系鹿儿防猎客，满添茶鼎候吟僧。”
前四句，写二人隔岁相见。
（3）“抵几”二句：靠近桌案，倾述着衷肠，所持的见解，或有些根据。
“抵几”，靠近桌案。宋吕祖谦《送丘宗卿博士出守嘉禾以视民如伤为韵》：“奋髯疾抵几，解衣徐探雏。”
“持之或有故”，即“持之有故”，所持的见解有根有据。《荀子·非十二子》：“纵性情，安恣睢，禽兽行，不足以合文通治，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众愚。”此指第十三句所写“髯传濂溪学”而言。
（4）“穷老”二句：我到老付出了全部精力，可笑却获得了荒谬的声誉。
“气力”，精力。宋刘克庄《忆昔二首》：“病谢交游空感旧，老无气力尚怜才。”此指陈三立在湖南行政中竭尽了精力。
“悠悠誉”，荒谬不合事理的名声。宋陆游《郊居》：“已作幸民仍醉死，人间毁誉判悠悠。”此指陈三立晚年为诗所获声誉。
（5）“孰怜”二句：谁会喜欢沉迷于荣华富贵？反而荒废了各种事物。
“百务”，各种事务。汉黄石公《三略·上略》：“军国之要，察众心，施百务。”
（6）“圣文”二句：圣人的文章典籍，表现出真谛；对此修饰妆点，乃是表面的附会。
“圣文”，圣人的文章典籍。唐韩愈《送诸葛觉往随州读书》：“伟哉群圣文，磊落载其腹。”
“道真”，道德﹑学问的真谛。宋陆游《夜坐》：“虽未造道真，南辕终至郢。”
“塗泽”，修饰容貌；犹化妆。清百一居士《壶天录》卷下：“（真真）姿容明秀，不屑涂泽。”
“皮傅”，凭肤浅的认识牵强附会。《后汉书．卷五九．张衡传》：“且河洛、六蓺，篇录已定，后人皮傅，无所容篡。”唐章怀太子注：“谓不深得其情核，皮肤浅近，强相傅会也。”
（7）“髯传”二句：你这长髯人传承周濂溪先生的学说，怎能没有这种担忧？
“濂学说”，北宋儒家学者周敦颐开创的理学学派。周敦颐晚年定居庐山莲花峰下，以自己家乡营道的水名“濂溪”，来命名堂前的小溪和书堂，所以学者习称其为濂溪先生，“濂学”之名也因之而得。黄嗣东著有《濂学编》和《道学渊源录》。
从第五句“抵几抒衷曲”到第十四句“宁无为此惧”，此十句，写二人议论。首先谈到的是传统文化，陈三立从自己的经历谈到自己坚持传统文化，即使反受恶评而不会去追求富贵。同时，他反对篡改传统的儒学，牵强附会，为我所用。这实是针对康有为的“孔子改制考”而言。并提醒黄嗣东不要犯这个毛病。
（8）“方今”二句：当今中国之外的世界，不可轻率地去认识。
“六合”，指上下和四方，泛指天地或宇宙。《庄子·齐物论》：“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成玄英疏：“六合，天地四方。”“六合外”，此处指中国以外。
“寻常”，轻易。元郑光祖《三战吕布·第一折》：“须知吕布英豪将，怎肯寻常折半筹。”
（9）“主义”二句：夸口就谈帝国主义，言说模拟天赋人权。
“主义”句，意谓夸口谈帝国主义。“侈”，《汉书·王莽传》：“莽为人侈口。”
“人权”句，意谓模仿天赋人权的理论。
（10）“懵懂”二句：杯酒之间，懵懵懂懂，姑且去吟诵绝句吧。！
“断句”，即绝句。《南史·宋晋熙王昶传》：“在道慷慨为断句曰：'白云满鄣来，黄尘半天起，关山四面绝，故乡几千里。’”
从第十五句“方今六合外”到二十句“故就哦断句”，写他们讨论的另一个方面，即西方学说盛行，陈三立说自己对此也是懵懵懂懂，只好吟诗而心悬国事。实际上他对此是有些赞同的，但总的看态度谨慎。
（11）“沉沉”二句：沉重得万鼓声乱，那渺茫远处，寸心也飞到那里。
“沉沉”，形容声音悠远而深沉。唐李商隐《河内》诗二首之一：“鼍鼓沉沉虬水咽，秦丝不上蛮弦绝。”
（12）“江南”二句：在江南的黄蔑船中，幸亏遇到了你长髯人！
“黄蔑舫”，隋炀帝下江南时船名之一。清曹寅《送培山之鹿城》诗：“装轻黄篾舫，诗满石头城。”
尾四句，写在乱世中欣喜与黄小鲁相遇畅谈。
二
晴云烛天墟，倏忽江海暮（1）。髯来貌枯禅，恍挟飞锡驻（2）。挂眼阅大千，汹汹正多故（3）。吾亦遯物外，谁毁而谁誉（4）。望着万机张，曰开物成务（5）。慷慨慕祖生，痛哭追贾傅（6）。辗转争覆辙，徒令饱忧惧（7）。陆沉事益亟，口舌欲何谕（8）。独嗟活国手，龌龊使治赋（9）。种桑长江边，坐感渊明句（10）。猿鹤久招人，掉头且相赴（11）。髯终访西山，雾豹遂奇遇（12）。
【笺注】
第二首诗，写二人相见，陈三立回忆起湖南新政的前后状态，感叹当政任用黄嗣东不能尽其才，而欲隐退山间。
（1）“晴云”二句：晴空的云朵，如蜡烛燃烧天空，忽然之间，江海之间就到了黄昏。
“天墟”，天空。唐韩愈《朝归》：“长风吹天墟，秋日万里晒。”
（2）“髯来”二句：长髯的你，貌似枯禅一般，恍惚如携着锡杖，住持在这里。
“枯禅”，佛教徒称静坐参禅为枯禅。因其长坐不卧，呆若枯木，故又称枯木禅。元杨维桢《花游曲》：“宝山枯禅开茗碗，木鲸吼罢催花板。”
“飞锡”，教语。谓僧人等执锡杖飞空，后指僧人云游四方。《释氏要览》卷下：“今僧游行，嘉称飞锡。此因高僧隐峰游五台，出淮西，掷锡飞空而往也。若西天得道僧，往来多是飞锡。”
（3）“挂眼”二句：留意看这大千世界，正是动乱不安多事的时候。
“挂眼”，犹留意，重视。唐韩愈《赠张籍》诗：“吾老著读书，馀事不挂眼。”
“大千”，三千大千世界的简称。北魏文成帝《修复佛法诏》：“况释迦如来，功济大千，惠流尘境。”
“汹汹”，动乱不安。《三国志》卷九《魏书·曹真传》：“天下汹汹，人怀危惧，陛下但为寄坐，岂得久安！”
（4）“吾亦”二句：我也是遁迹在俗世之外，那管谁来非议我、赞誉我？
“物外”，俗世以外世界。唐王维《桃源行》：“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
首八句写黄嗣东如老僧来访，而自己也是置身世外，不计毁誉的时候。
（5）“往者”二句：过去的时候，日当政理万机，说是开通万物，各得其宜。
“万机”，当政者处理的各种重要事务。《三国志》卷一六《魏书·杜畿传》：“陛下忧劳万机，或亲灯火，而庶事不康。”
“开物成务”，开通万物之理，使人事各得其宜。语出《易经．系辞上》：“夫易，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
（6）“慷慨”二句：志气昂扬，羡慕击楫中流的祖生；痛心时政，追比贾太傅。
“慷慨”，志气昂扬。《史记·高祖本纪》：“高祖乃起舞，慷慨伤怀，泣数行下。”
“祖生”，东晋名将祖逖，率部渡长江时中流击楫，誓复中原。《晋书·祖逖传》：“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
“贾傅”，汉贾谊。因曾官长沙王太傅，故称。为文针砭时弊，有《论定制度兴礼乐疏》、《论积贮疏》、《治安策》、《过秦论》等。汉文帝十一年（前169 年），贾谊随梁怀王入朝，梁怀王刘揖坠马而死，贾谊深深自责，经常哭泣，次年忧郁而亡。
从第九句“往者万机张”到第十二句“痛哭追贾傅”，回忆自己在湖南新政实施中，意气风发地投身改革。
（7）“辗转”二句：时局反转，争着走向倾覆的辙迹，徒然使自己饱尝忧患和恐惧。
“辗转”，反复不定。《后汉书·来历传》：“历怫然，廷诘皓曰：'属通谏何言，而今复背之？大臣乘朝车，处国事，固得辗转若此乎！’”李贤注：“辗转，不定也。”
（8）“陆沉”二句：国土沦丧，事情更加紧急，说什么才能让人明白？
“陆沉”，陆地沉没，比喻国土沦陷。《世说新语·轻诋》：“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
从第十三句“辗转争覆辙”到第十六句“口舌欲何谕”，仅用四句，写戊戌政变后，政局反复，国事衰败。
（9）“独嗟”二句：只是叹息你这救国的能手，卑鄙地被打发去管理赋税！
“活国手”，拯救国家的人。宋楼鈅《送郑惠叔司封江西提举》：“小试活国手，疲甿赖休息。”
“龌龊”，卑鄙，丑恶。宋方勺《青溪寇轨》：“当轴者皆龌龊邪佞之徒，但知以声色土木淫蛊上心耳。”
“治赋”，管理赋税。时黄嗣东官盐法道，故云。
（10）“种桑”二句：因此感到正如陶渊明的诗所说，要“种桑长江边”！
“种桑”二句，晋陶渊明《拟古》诗第九首有：“种桑长江边，三年望当采。枝条始欲茂，忽值山河改。柯叶自摧折，根株浮沧海。春蚕既无食，寒衣欲谁待！本不植高原，今日复何悔。”
（11）“猿鹤”二句：山中的猿鹤招人隐居很久了，于是掉转头就前去。
“猿鹤”，指隐逸之地的山中猿鹤，比喻隐逸。语出南朝齐孔稚珪《北山移文》：“使我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涧户摧绝无与归，石经荒凉徒延伫。至于还飚入幕，写雾出楹，蕙帐空兮夜鹤怨，山人去兮晓猿惊。昔闻遗簪投海岸，今见解兰缚尘缨。”
“掉头”，转过头。唐杜甫《送孔巢父谢病归游江东兼呈李白》诗：“巢父掉头不肯住，东将入海随烟雾。”
（12）“髯终”二句：你这长髯人终于来西山了，隐居的我于是有了奇遇！
“访西山”，此当指黄嗣东曾于年末访西山。本年九月末，陈三立至南昌，接黄嗣东有《寄伯严南昌十三叠前韵》诗，有句：“君来我又去，共话西江墓”，可知黄雀曾赴西山。
“雾豹”，汉朝陶答子为官三年而富，其妻以“南山有玄豹，雾雨七日而不下食者，欲以泽其毛而成文章”，劝其韬光养晦，隐迹全身。典出汉刘向《列女传·陶答子妻》。后比喻贤士隐居不仕。宋苏轼《次韵王震》诗：“携文过我治平间，雾豹当时始一斑。”此指陈宝箴父子罢官隐居西山。
从十七句“独嗟活国手”到诗末，写当政用人非所宜，致使黄嗣东掉头访西山，与陈三立相遇。
三
园林满秋光，万鸦使之暮（1）。荷香入柳气，氤氲四廊驻（2）。与髯坐无事，百虑倏成故（3）。托兹金石好，任彼竹帛誉（4）。世久去黄虞，道宁称下务（5）。颇欲匡谬俗，奈一齐人傅（6）。举目患气盈，销骨流言惧（7）。天人优劣场，渊衷已孤谕（8）。赞屈远游篇，续冯显志赋（9）。颠倒探混茫，风烟照新句（10）。吾衰抱蠹籍，精亡愿空赴（11）。信髯固绝伦，区区嗤晚遇（12）。
【笺注】
第三首诗，写与黄嗣东交谈，感慨国事的弊端，抒发自己终老而抱志不改的心愿。语言颇为决绝而倔强。
（1）“园林”二句：园林充满了秋光，万鸦归来，使这里到了黄昏。
“万鸦”句，意谓万鸦晚归，使得显出暮气。
（2）“荷香”二句：荷香气散入了柳枝的气味，不绝的香气包围着四面的屋廊。
“氤氲”，形容香气不绝。南朝梁沈约《芳树》诗：“氤氲非一香，参差多异色。”
（3）“与髯”二句：与长髯的你，无事而坐，百种忧虑倏忽间成了过去。
“百虑”，种种想法。《易经·系辞上》：“天下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
（4）“托兹”二句：寄托于声如金石的吟诗爱好，任凭书籍中的赞誉。
“金石”，比喻诗文音调铿锵，文辞优美。唐韩愈《荆州唱和诗序》：“铿锵发金石，幽眇感鬼神。”
“竹帛誉”，著于书籍的声誉。“竹帛”，古代初无纸，用竹帛书写文字。《史记·孝文本纪》：“然后祖宗之功德著于竹帛，施于万世，永永无穷，朕甚嘉之。”
前八句描写自己与黄嗣东晚坐园中，吟诗为务。
（5）“世久”二句：人世离开黄帝和虞舜太久了，怎能称卞随和务光是得道的人？
“黄虞”，黄帝﹑虞舜的合称。唐萧颖士《过河滨，和文学张志尹》：“慷慨怀黄虞，化理何由臻。”
“卞务”，卞随与务光，传说中的夏朝的隐者。《史记·伯夷叔齐列传》：“尧让天下于许由，许由不受，耻之逃隐。及夏之时，有卞随、务光者。”
（6）“颇欲”二句：很想要匡正荒谬的俗见，怎奈真是齐人作楚人老师般的孤立！
“匡谬俗”，即“匡谬正俗”，纠正错误，矫正陋习。唐颜师古有《匡谬正俗》八卷。
“一齐人傅”，比喻势单力薄，独立难支。语出《孟子·滕文公下》：楚大夫想要他儿子学齐语，“一齐人傅之，众楚人咻之（按吵扰他），虽日挞而求齐也，不可得矣。”
从第九句“世久去黄虞”到十二句“奈一齐人傅”，是感慨之一，认为没有贤者据君位，隐者也受排挤。此论甚为大胆，
（7）“举目”二句：抬眼看世，患的是傲气自满的病，骨肉亲情都灭绝流言，真是可惧！
“气盈”，傲气自满。宋汪宗臣《嘲贾似道》：“气盈色骄逞才略，欺天罔人无愧怍。”
“销骨”，灭绝骨肉之亲，形容毁谤之言害人之烈。《文选·邹阳<于狱中上书自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李善注：“毁之言，骨肉之亲，为之销灭。”“销骨流言”，此指戊戌维新失败，陈氏父子罢官，时流言飞起。当时守旧士绅有一幅嘲讽维新党人的对联，恶意嘲讽：“孳孳为利，迟迟吾行，维新党招引奸邪，滥保匪人，抚台父子，学台父子；陈陈相因，徐徐云尔，不孝等罪孽深重，祸延显考，兵部侍郎，礼部侍郎。”“不孝”，正有陈三立在；“祸延显考”，正是“销骨”之义。
（8）“天人”二句：天下人间，是优胜劣汰的竞争场，深沉的胸怀，已是无人理解的言论！
“天人优劣场”，意谓天人的世界，是个优胜劣汰的竞争场。
“渊衷”，渊深的胸怀。宋苏舜钦 《京兆求罢表》：“虽渊衷广纳，未欲加罪於瞽言；而卑论弗臧，安可尚居於厚位。”
“孤论”，独立、无人赞同的意见。《三国志·魏志·杜恕传》：“然孤论难持，犯欲难成，众怨难积，疑似难分，故累载不为明主所察。”
从第十三句“举目患气盈”到第十六句“渊衷已孤谕”，这四句写感慨之二：匡正俗见之难，而这正关乎优胜劣汰的天则。
（9）“赞屈”二句：我赞赏屈原的《远游》诗篇，愿续写冯衍的《显志赋》。
“屈远游篇”，战国屈原著有《远游》，中云：“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
“显志赋”，东汉冯衍著有《显志赋》，中云：“行劲直以离尤兮，羌前人之所有；内自省而不惭兮，遂定志而弗改。”
（10）“颠倒”二句：跌倒了，也要探究广大无边的境界；风烟滚滚，更映衬出我的新诗！
“颠倒”，跌倒。《古今小说·范巨卿鸡黍死生交》：“劭乃趋步逐之，不觉忽踏了苍苔，颠倒于地。”
“混茫”，指广大无边的境界。唐杜甫 《滟滪堆》诗：“天意存倾覆，神功接混茫。”
“风烟”，犹风尘，尘世。宋苏舜钦《扬州城南延宾亭》诗：“风烟远近思高遁，豺虎纵横难息机。”
（11）“吾衰”二句：我老了，抱守着虫蠹的典籍，竭尽精力，身赴无果的志愿！
“蠹籍”，亦作“螙籍”，虫蛀过的书。清平步青《霞外攟屑·论文上·全谢山姚公碑铭》：“或谢山并二事言之耶，年祀浸远，螙籍仅存，此类无可考订其是非矣。”
“精亡”，亦作“亡精”，精力用尽。唐宋璟璟《奉和圣制送张说巡边》：“至和常得体，不战即亡精。”
“空赴”，亦作“赴空”，白白无所得地投入。宋许月卿《次允杰五首》：“赴陇光荣空似凤，乘轩浩荡不如鸥。”
从第十七句“赞屈远游篇”到第二十二句“精亡愿空赴”，这六句，陈三立畅述老来志愿，力图“探混茫”——探索广阔世界，不惜“精亡”“空赴”。
（12）“信髯”二句：相信你长髯人，本就是超越群伦，内心会嗤笑追求晚年的显达！
“绝伦”，超越群伦，无可相比。杜甫《寄张十二山人彪》：“静者多心妙，先生艺绝伦。”
“区区”，犹方寸。宋陆游《对酒》：“区区计生死，不如持一觞；”此指黄嗣东之心。
“晚遇”，晚年显达。唐白居易《曲江感秋二首》其一：“晚遇何足言，白发映朱绂。”
尾二句，则相信黄嗣东会与自己一样，瞧不起追求个人“晚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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