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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庄杂咏
一
依山筑屋络湖莲，阖闢灵辉麈尾前（1）。干露筛风千万树，昼间树树自移蝉（2）。
【笺注】
陈三立此行住在刘庄，故有此六绝咏刘庄。第一首诗描写刘庄的环境以及万树鸣蝉。
（1）“依山”二句：依山建房又有湖中莲花环绕，手执麈尾的人前，有灵秀之气开阖变化。
“络”，缠裹，环绕。唐骆宾王《久戍边城有怀京邑》：“战士青丝络，将军黄石符。”
“阖辟”，闭合与开启。唐杨炯《浑天赋》：“乾坤阖辟，天地成矣；动静有常，阴阳行矣。”
“灵辉”，指灵秀之气，精英之气。《文选·王俭〈褚渊碑文〉》：“公禀川岳之灵晖，含圭璋而挺曜。”李善注：“《孝经援神契》曰：'五岳之精雄圣，四渎之精仁明。’”吕向注：“川岳皆圣灵之精也。”
“麈尾”，古人闲谈时执以驱虫、掸尘的一种工具。在细长的木条两边及上端插设兽毛，或直接让兽毛垂露外面，类似马尾松。后古人清谈时必执麈尾，相沿成习，为名流雅器，不谈时，亦常执在手。唐白居易《斋居偶作》诗：“老翁持麈尾，坐拂半张床。”
（2）“干露”二句：千万棵树木露水渐干，透过了风，白昼间树树都有鸣蝉自己移动着。
“筛风”，形容风透过，如筛子筛水。宋汪炎昶《壁间古木新篁影有可爱走笔戏题》：“旁有笛材拔孤玉，扶疏枝叶带露而筛风。”
二
绮桷文窗照锦鳞，玲珑台沼冠湖滨（1）。当关兵子寻常醉，摇手胡床问主人（2）。
【笺注】
第二首写冠绝湖滨的刘庄，由兵士把守，描写了当时军阀的蛮横之状。
（1）“绮桷”二句：屋椽装饰美丽，窗子刻纹镂彩，相对着锦鳞游鱼，精巧的亭台湖沼，冠绝湖滨。
“绮桷”，装饰美丽的椽子。桷，细椽子。唐韩愈《进学解》：“细木为桷。”
“文窗”，刻镂文彩的窗。唐元稹《连昌宫词》：“舞榭欹倾基尚在，文窗窈窕纱犹绿。”
“锦鳞”，鱼的美称。南朝宋鲍照《芙蓉赋》：“戏锦鳞而夕映，曜绣羽以晨过。”
“玲珑”，精巧貌。明何景明《高桥》诗：“阑干既重复，结构亦玲珑。”
（2）“当关”二句：把门的士兵平常就醉醺醺的，坐在折椅上，询问主人是那位。
“当关”二句，陈三立自注：“革命军起，庄没入公家，主人不返，设门卒讥游人。”
“胡床”，一种可以折迭的轻便坐具。又称交床。唐李颀《赠张旭》：“露顶据胡床，长叫三五声。”
三
好鸟破晨韵筝笛，流萤暖夜拥庭除（1）。风光勾引雷峰塔，晨夜看人倒酒壶（2）。
【笺注】
第三首描写陈鸟鸣声与夜间流莺的美妙，本是在此时人饮酒看雷峰塔，偏说成是雷峰塔看人饮酒，故妙！
（1）“好鸟”二句：美好的鸟声破晓，像琴笛一般悦耳；流动的萤火在温暖的夜里占有了整个庭院。
“筝笛”，泛指琴笛等乐器。宋史浩《进锡宴澄碧殿诗》：“泉声韵瑟琴，一洗筝笛耳。”
“庭除”，庭院。唐袁郊《甘泽谣·红线》：“时夜将传，辕门已闭。杖策庭除，唯红线从行。”
（2）“风光”二句：这风光勾引了雷峰塔，清晨和夜晚看人倾倒着酒壶观赏。
“雷峰塔”，位于浙江省杭州西湖旁的南屏山上。五代时钱俶为妃黄氏所建，1924年已倾圯。
四
拍拍清波幔舸轻，衔鱼白鹭作行迎（1）。佩环响处藤梢暗，吹槛衣香染嫩晴（2）。
【笺注】
第四首诗写船来刘庄，有女子下船而来的情景。
（1）“拍拍”二句：摇橹声拍拍，清波中有帷幔轻舟，衔着鱼的白鹭排成一行来欢迎。
“拍拍”，象声词。此指划桨摇橹声。宋张耒《龟陵湾阻风三日遥祷孤山而风止》：“篙工笑相顾，拍拍我船头。”
“幔舸”，有帷幕的船。
（2）“佩环”二句：藤蔓梢头的暗处，有女子佩环声响，风吹过栏杆带来衣香，飘散在初晴天里。
“佩环”，指玉质佩饰物。借指女子。宋姜夔《疏影》词：“想佩环月夜归来，化作此花幽独。”
“吹槛”，风吹栏杆。清虔礼宝《秋江晚泊》：“极浦青苍湿未收，晚风吹槛更悠悠。”
“嫩晴”，初晴。宋杨万里《宿小沙溪》诗：“诸峰知我厌泥行，捲尽痴云放嫩晴。”
五
竹枝桂叶夜幽幽，虫网乌窠带月浮（1）。倚尽钟声迷故国，鄂王坟畔叫鸺鹠（2）。
【笺注】
第六首描写夜里听着钟声沉迷于思念故乡中，被鸺鹠的叫声惊醒。而末句写及鄂王坟，写及鸺鹠叫，描绘出一幅阴沉的氛围，正与陈三立的心境相应。
（1）“竹枝”二句：夜里的竹枝桂叶幽幽暗暗，虫网和乌鸦巢在月光中飘浮。
“幽幽”，深暗貌。唐韩愈《将归操》：“秋之水兮其色幽幽，我将济兮不得其由。”
（2）“倚尽”二句：依靠着，直到钟声停了，心迷失在故乡的思念中，岳鄂王的坟畔传来鸺鹠的叫声。
“故国”，故乡。唐曹松《送郑谷归宜春》诗：“无成归故国，上马亦高歌。”
“鄂王坟”，即岳飞墓，坐落在杭州西湖畔的栖霞岭，墓碑上刻有“宋岳鄂王墓”五字。宋孝宗时，违岳飞平反昭雪，始改葬于西湖畔栖霞岭，追谥武穆，后又追谥忠武，封鄂王。
“鸺鹠”， 鸱鸮的一种。古书中常常视为不祥之鸟。《梁书·侯景传》：“所居殿常有鸺鹠鸟鸣，景恶之，每使人穷山野讨捕焉。”
六
翠气朱光围卧吟，芰塘横梦细腰寻（1）。痴儿解恋销魂窟，乱我听猿一往心（2）。
【笺注】
第六首诗调笑程颂万迷恋西湖的美女，同时表达了自己一直难以排解的忧时的悲凉心境。
（1）“翠气”二句：翠绿的云气，红色的烛光，围绕着诗人的吟榻，梦飞到了荷塘上，追寻着细腰的女子。
“翠气”，青绿色的云气。《汉书·扬雄传上》：“曳红采之流离兮，飏翠气之宛延。”颜师古注：“言宫室旷大，自然有红翠之气。”
“朱光”，指烛光。南朝梁江淹《伤爱子赋》：“惟人生之在世，恒欢寡而戚饶……迅朱光之映夜，湛白露之凝朝。”
“细腰”，纤细的腰身，代指美女。唐温庭筠《杨柳枝》诗之三：“黄莺不语东风起，深闭朱门伴细腰。”
（2）“痴儿”二句：你这痴心的人啊，懂得迷恋这销魂窟的地方，扰乱了我一直如巫峡听猿一样的心情。
“销魂窟”，陈三立自注：“子大有'第一销魂是此庄’之句。”按此为程颂万《刘庄杂诗十首》第十首绝句的末句。“销魂窟”，形容欢乐之极如魂没了的场所，此指刘庄。
“听猿”，指悲凄的心情。语出唐杜甫《秋兴八首》其二：“听猿实下三声泪，奉使虚随八月查。”仇注引《水经注》：“每至晴初霜旦，林寒涧肃，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故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袁鸣三声泪沾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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