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3-1
雨窗漫赋
晴埃蔽郊郭,稍稍扬炎威(1)。雷音送一雨,淅沥庭树滋(2)。燕去虾蟆瘖,始觉秋虫悲(3)。窗影列峦岫,凉翠亲我肌(4)。倚几视故纸,好事传其辞(5)。恐此便相累,自笑亦同之(6)。世积取精多,百学萦寤思(7)。小成缀荣华,甘与草木萎(8)。腹中记名氏,徒苦后生为(9)。吾言匪矫饰,看云浮一卮(10)。
【笺注】
陈三立在秋雨后,眼看秋日的美好与万物变化,加之读书所见前人所写的美好诗文,不禁有所触动,随意写下此诗,表达自己写诗也只是徒然相累而已,小有成就也宁愿与草木同朽,荣名如浮云而已,不需要后人记住。显示出了陈三立的性情的豁达。
(1)“晴埃”二句:晴天的尘霾遮蔽了郊外的城郭,稍稍高扬起了酷热的威势。
“炎威”,酷热的威势。唐刘禹锡《裴祭酒尚书见示寄王左丞高侍郎之什命同作诗》:“吟风起天籁,蔽日无炎威。”
(2)“雷音”二句:雷声送来了一场雨,淅淅沥沥,滋润着庭中的树木。
(3)“燕去”二句:燕子飞走了,蛤蟆声哑了,才感觉到了秋虫的悲鸣。
“虾蟆瘖”,蛤蟆的声音哑了。
(4)“窗影”二句:窗中一排山峰的影子,绿色的凉荫亲近着我的肌肤。
“岚岫”,犹岚峰,山峰。唐薛用弱《集异记·李清》:“州人家家坐对岚岫,归云过鸟,历历尽见。”
首八句,描写燥热后一场淅沥秋雨中的宁静与凉意。
(5)“倚几”二句:倚在桌椅上看着古书,美好都描写在文字中。
“传其辞”,描写的文字。宋赵抃《和三兄见寄》:“送目吴天阔,传辞楚水长。”
(6)“恐此”二句:恐怕这要带来心的劳累,自笑我自己也和他们一样。
“相累”,带来拖累。唐白居易《斋居偶作》:“岂有物相累,兼无情可忘。”
从第九句“倚几视故纸”到第十二句“自笑亦同之”,写自己倚几读书,看到前人也是用笔记录美好,觉得自己也是如此以此来相累自己而已。
(7)“世积”二句:世代累积,筛选的精萃众多,千百次学习,萦绕着人去领悟。
“世积”,世代累积。宋刘宰《挽诸葛宣义二首》其一:“世积乡闾望,公兼德齿尊。”
“精多”,又精又多。宋郑清之《和赵静乐梅韵》其二:“春工着意嫔众卉,用物精多老苍石。”
“百学”,极言多次学习。南梁江淹《杂三言五首·访道经》:“百学兮异文。锦派兮绮分。”
“寤思”,犹悟思,领悟思考。清俞正燮《癸巳类稿·持素毕》:“匝月寤思,庶几神明,用经证经,以伦以次,不烦极论。”
(8)“小成”二句:略有成就,连缀起华美的语言,甘心与草木一同枯萎。
“小成”,略有成就。《礼记·学记》:“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
“荣华”,指华美的辞藻。《庄子·齐物论》:“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成玄英疏:“荣华者,谓浮辩之辞,华美之言也。”
从第十三句“世积取精多”到第十六句“甘与草木萎”,写自己向前人学习,能小有成就满意了,甘愿与草木同枯。
(9)“腹中”二句:让人把名字记在肚子里,只是徒然苦了下代人了!
“名氏”,姓名。《公羊传·文公十六年》:“弑君者,曷为或称名氏,或不称名氏?”
“后生”,后辈,下一代。《论语·子罕》:“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10)“吾言”二句:我的这些话不是夸大掩饰,看着浮云,喝上一杯酒。
“矫饰”,造作夸饰,掩盖真相。《后汉书·章帝纪》:“俗吏矫饰外貌,似是而非。”
“一卮”,一杯酒。唐陈羽《西蜀送许中庸归秦赴举》:“独鹤心千里,贫交酒一卮。”
诗的最后四句,表达不必要让人记住自己的名字,那只是浮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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