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6-1
题赵叔雍高梧轩图
誓卜幽居傍湖曲,画手设施无不足(1)。挺立长梧凉压屋,旁罗矮细千竿竹(2)。层层都活石气中,夜卷秋声入吟腹(3)。楼台窈窕出晴雨,山水氤氲界边幅(4)。应带坡公葑草堤,恍接逋仙梅花麓(5)。英妙少年亦痴绝,要令梦染灵峰绿(6)。异时朱况两秃翁,携访赓歌任沉陆(7)。
【笺注】
此诗为陈三立题赵叔雍《高梧轩图》。陈三立民国十二年正月、二月间,曾有《与赵尊岳书》,书中言:“属题图幅,猥以戒诗期内,艹艹涂就,徒博恶诗污名画耳。《松月居士印集》卷亦勉缀句,坿上,同乞审定。”可知此诗当作于十二月与次年二月间。
赵叔雍,即赵尊岳(1898-1965),原名汝乐,字叔雍,斋名高梧轩、珍重阁,江苏武进人。词学家。赵凤昌之子。毕业于上海南洋公学,历任《申报》经理秘书、行政院驻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参议。抗战期间,曾历任汪伪政府要职。着有《明词汇刊》《珍重阁词集》《和小山词》《炎洲词》《填词丛话》等,其作品收录于《高梧轩诗全集》。
此诗极力描写了赵尊岳高梧轩的绝妙设计与雅静的风景。
(1)“誓卜”二句:发誓在西湖的湖湾选择一个幽静的居处,画师描画的设施,没有什么不具备。
“湖曲”,此指西湖湖曲。赵尊岳之“高梧轩”即在西湖。
首二句评价赵尊岳卜居西湖,从画出的设施看,无所不备。
(2)“挺立”二句:高大的梧桐树挺立,阴凉遮盖房屋,屋旁排列着又矮又细的千竿竹子。
(3)“层层”二句:层层房屋都处在山间的云雾之中,夜里风卷梧桐,秋声传入诗人的心中。
“石气”,环绕山石的雾气。元虞集《赋石竹》诗:“龙嘘石气千年润,鹤过林阴一径斜。”
(4)“楼台”二句:楼台像娴静的美女显现在晴光烟雨中,云雾迷蒙的山水作它的边界。
“窈窕”,娴静貌;美好貌。《诗·周南·关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毛传:“窈窕,幽闲也。”
“氤氲”,云雾迷茫貌。三国魏曹植 《九华扇赋》:“效虬龙之蜿蝉,法虹霓之氤氲。”
“边幅”,犹边际。清曹寅《竹村大理寄洋茶滇茶二本置西轩中花开索诗漫题》之二:“漫山百卉无边幅,裁剪东风恐未匀。”
(5)“应带”二句:坡公的苏堤应该如带环绕,恍惚连接到了逋仙孤山梅林的山脚。
“坡公”,对宋苏轼的敬称。苏轼号东坡居士。清林则徐《中秋眺月有作》诗:“坡公渡海夸罗浮,凉天佳月皆中秋。”
“葑草堤”,即苏堤。葑草,水草。《宋史·河渠志》:“(苏)轼既开湖,因积葑草为堤,相去数里,横跨南北两山,夹道植柳,林希榜曰:'苏公堤。’行人便之,因为轼立祠堤上。”
“逋仙”,宋林逋隐于西湖孤山,不娶,种梅养鹤以自娱,人谓之“梅妻鹤子”,后世常以“逋仙”称誉之。元薛昂夫《殿前欢·冬》曲:“自逋仙去后无高士,冷落幽姿。”
“梅花麓”,指杭州西湖孤山北麓。宋林逋曾隐居于此,在孤山北麓种梅成林。清秋瑾《梅十章》之九:“孤山林下三千树,耐得寒霜是此枝。”
(6)“英妙”二句:英俊的少年人痴心之极,要令睡梦也染上灵气山峰的绿色。
“英妙”,少年英俊。晋潘岳《西征赋》:“终童山东之英妙,贾生洛阳之才子。”
“痴绝”,语出《晋书·顾恺之传》:“恺之在桓温府,常云:'恺之体中痴黠各半,合而论之,正得平耳。’故俗传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后以“痴绝”为藏拙或不合流俗之典。宋苏轼《次韵韶守狄大夫见赠》之一:“才疏正类 孔文举 ,痴绝还同顾长康。”
“灵峰”,形容山有灵气。唐孟郊《寻裴处士》诗:“寒草不藏径,灵峰知有人。”
从第三句“挺立长梧凉压屋”到第十二句“要令梦染灵峰绿”,极力铺排高梧轩的各种佳妙之处,体现了赵尊岳的用意。
(7)“异时”二句:他时朱强村和况夔笙两个老秃翁,相携来访,诗词酬唱,任凭国土沉沦!
“朱况两秃翁”,陈三立诗末自注:“朱、况谓强村、夔笙两词客。”朱强村,即朱祖谋,详见0793《诣朱古微同年寓宅迷道而返》笺注。况夔笙,即况周仪,详见1261《题徐积余定林访碑后图》笺注。
“赓歌”,酬唱和诗。唐李白《明堂赋》:“千里鼓舞,百寮赓歌。”
“沉陆”,即“陆沉”,比喻国土沦陷。《世说新语·轻诋》:“桓公入洛,过淮泗,践北境,与诸僚属登平乘楼,眺瞩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
最后二句想象赵尊岳与朱、况两位老词人在高梧轩中诗词唱和的情景,“沉陆”一语则解释了时局的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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