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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2047

2047-1

晴旦散步,眺门外诸山,遂至俞三所置宅

初暾破鸿濛,晴晖一窗满1。置膝曝散帙,呵气尘埃暖2。遂携调语雏,引步遵町疃3。千山带微岚,草痕写漫诞4。岁暮游蜂绝,木落栖鸟罕5。侧径踏荦确,咫尺缅别馆6。蒙密围松株,翳旭俨张繖7。薜萝欲缘壁,几榻托閒散8。依枕锵溪流,坠梦与濯浣9。伊人专一壑,卜邻称老懒10。买山隐巢由,自诡逃尧伴11。来往杖白头,魈魅瞰茗碗12

【笺注】

陈三立晴天早晨散步,看门外的山,遂走到俞三的住宅,并写此诗。俞三即俞明颐(详见0958《谷日,沈、梅两观察假园厅饯寿丞应召入都》笺注),其“所置宅”,名“片叶庐”,距陈三立河东路新居仅“数武之遥”(见陈小从《图说义宁陈氏·大学初晴》)。

此诗描写了过访俞明颐宅一路景色与俞宅的情状,以愉悦的笔调描绘了俞明颐的庐山隐居的闲适状态。

(1)“初暾”二句:初升的太阳打破了暗夜的混沌状态,晴朗的阳光照亮整个窗户。

初暾”,犹初日。唐韦元旦《早朝》诗:“挈壶分早漏,伏槛耀初暾。”

鸿蒙”,宇宙形成前的混沌状态。《庄子·在宥》:“云将东游,过扶摇之枝,而适遭鸿蒙。”成玄英疏:“鸿蒙,元气也。”

(2)“置膝”二句:打开书籍放在膝盖上晒,呼出的气暖和了飞尘。

散帙”,打开书帙。亦借指读书。《文选·谢灵运〈酬从弟惠连〉诗》:“凌涧寻我室,散帙问所知。”刘良注:“散帙,谓开书帙也。”

诗的前四句,苗雪早晨晴朗天气好。

(3)“遂携”二句:于是携带着学说话的小孩,领着前行,沿着小路和房屋。

调语雏”,教小孩会说话。调,调教。如“调雏”之“调”,宋吴文英《探芳信·暖风定》:“调雏莺、试遣深杯,唤将愁醒。”此“雏”,当指陈小从,陈衡恪之女,时六岁。

引步”,引领前行。唐白居易《和郑元及第后秋归洛下闲居(同高侍郎下隔年及第)(801年) 》:“微吟诗引步,浅酌酒开颜。”

町幢”,小路和房屋。町,小路。

(4)“千山”二句:千座山峰都带着些云雾,草间留下了些散漫的痕迹。

”,山间云雾之气。

漫诞”,散漫。唐韩愈《感春》诗之二:“皇天平分成四时,春气漫诞最可悲。”此指散乱。“写漫诞”,显现得散乱。

(5)“岁暮”二句:年末飞舞的蜜蜂绝迹了,树木落叶,飞来栖息的鸟很少。

木落”,树叶凋落。晋左思《蜀都赋》:“木落南翔,冰泮北徂。”

从第五句“遂携调语雏”到第十句“木落栖鸟罕”,叙述自己领着小孩前往俞明颐宅的一路景色。

(6)“侧径”二句:踏上一侧的小路坚硬的怪石,面对咫尺之间的房子,想起了他别处的住宅。

荦确”,怪石嶙峋貌。唐韩愈《山石》诗:“山石荦确行径微,黄昏到寺蝙蝠飞。”

”,遥想 南朝宋颜延之《除弟服诗》:“往辰缅难纪,来算忽易穷。”

别馆”,别墅。唐白行简《李娃传》:“翌日,命驾与生先之成都,留娃于剑门,筑别馆以处之。”此指俞明颐在别的地方的住所。

(7)“蒙密”二句:房子围绕着茂密的松树,遮蔽阳光,俨然是张开了一把伞。

蒙密”,茂密;茂密的草木。南朝宋范晔《乐游应诏诗》:“遵渚攀蒙密,随山上岖嵚。”

翳旭”,遮住了早晨的阳光。翳,遮挡。

”,同“伞”。

(8)“薜萝”二句:薜荔和女萝要爬满了墙,闲散地置身在几案床榻间。

薜萝”,薜荔和女萝。两者皆野生植物,常攀缘于山野林木或屋壁之上。《楚辞·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9)“依枕”二句:靠着枕头,听见溪水铿锵的声音,来到梦里,还像是洗涤着梦境。

濯澣”,洗涤;洗衣物。唐刘恂《岭表录异》卷上:“媪常濯澣于江边。”

从第十一句“侧径踏荦确”到第十八句“坠梦与濯浣”,描写俞明颐宅的幽静与适意。

(10)“伊人”二句:这个人占有了一个山谷,我这自称老懒的人,选择来做邻居。

伊人”,此人,这个人。《诗·秦风·蒹葭》:“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此指俞明颐。

专一壑”,占有一山谷。指隐居。宋王安石《偶书》:“我亦暮年专一壑,每逢车马便惊猜。”

卜邻”,选择邻居。《左传·昭公三年》:“且谚曰:'非宅是卜,唯邻是卜。’二三子先卜邻矣。”杜预注:“卜良邻。”

老懒”,又老又懒。此陈三立自指。

(11)“买山”二句:就如巢父和许由买山来隐居,自己诡辩,逃避与帝尧来作伴。

买山巢由”,语出《世说新语·排调》载:“支道林因人就深公买印山,深公答曰:'未闻巢由买山而隐。’”后以“买山”喻贤士的归隐。巢父和许由的并称。相传皆为尧时隐士,尧让位于二人,皆不受。因用以指隐居不仕者。

自诡”,自我诡称。此指巢由不受尧禅的辩说。《庄子·逍遥游》:“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从第十九句“伊人专一壑”到第二十二句“自诡逃尧伴”,描写俞明颐隐居逃世的生存态度。

(12)“来往”二句:白头人拄着手杖来往,山精鬼怪也偷看我们饮茶!

魈魅”,犹魈鬼,鬼怪。唐李贺《昌谷》诗:“阴藤束朱键,龙帐著魈魅。”

尾二句,自傲地表达二人来往饮茶,鬼怪都偷偷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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