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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三日携隆恪、登恪，踰含鄱岭至栖贤寺，
过玉渊，憩三峡桥，遂寻琴志楼废宅三首
一
荒居偪贼围，闻警纷奔掷（1）。誓留殉名山，孤呻延岁月（2）。袅袅秋风清，胜赏缠前历（3）。裹魂翠篠径，碎砾踏狼藉（4）。纵眺含鄱口，宙合俨创辟（5）。巨浸界长流，洲渚献凹凸（6）。千峰挺剑铓，群飞避羽翮（7）。蟠蜿岚霞表，下烛江湖白（8）。泱漭纳景新，崎岖取途迫（9）。一髪悬万仞，投影飘叶疾（10）。石滑无留趾，侧瞰肝肠裂（11）。挥手断天梯，溪流平绕宅（12）。篱落穿鸡孙，黍黄盖阡陌（13）。环回达寺廊，苏此坠云鹘（14）。
【笺注】
七月十三日（9月5日），陈三立与儿子陈隆恪、陈登恪经过含鄱岭，到达栖贤寺，又过了玉渊，休息于三峡桥，接着往访已经荒废的琴志楼。陈三立为此游，赋诗三首。
第一首诗，主要写登含鄱岭看群山与鄱阳湖的壮观景色以及下山的山路的艰险。含鄱岭，《清一统志·南康府一》：含鄱岭“在星子县北庐山之半。面鄱湖，若有吞吸之状，故名。岭之南，中豁为含鄱口”。
（1）“荒居”二句：贼人的包围逼近了荒山居处，听到了警报，人们纷纷奔逃丢弃。
“贼围”，贼人包围。此指江西红军。“偪贼围”，贼人的包围迫近。偪，迫近。此或指中央苏区的红军的军事活动。
“奔掷”，奔逃并丢弃。宋刘弇《舟次生米值风作》：“大舟踉跄愁失踞，小舟呼天手加额。间于盘涡拆腥沫，疑课鲛鱼助奔掷。”
（2）“誓留”二句：我发誓留下来，殉葬在这名山之中，独自呻吟，延续着岁月。
“名山”，此指庐山。“殉名山”，殉身与名山。
诗的首四句，交代时局危险，自己决心不离庐山。
（3）“袅袅”二句：秋风吹拂，气候清明，从前经历的庐山名胜，纠缠在心。
“袅袅”，吹拂貌。“袅袅秋风”，语出《楚辞·九歌·湘夫人》：“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胜赏”，游赏名胜之地。唐李适《中和节赐群臣宴赋七韵》：“胜赏信多欢，戒之在无荒。”
“前历”，之前的经历。指陈三立在光绪十八年（1892）春夏间应易顺鼎之邀与梁鼎芬第一次游庐山；光绪十九年（1893）四月，再受易顺鼎之约，与范钟、罗运徕二人第二次游庐山；光绪二十年（1894）二月，与陈炽第三次游庐山。三次，以第二次用时最长，所写诗亦最多。
（4）“裹魂”二句：翠竹的小路缠裹着心魂，踏在了纵横散乱的碎石上。
“裹魂”，包裹着自己的心神，形容影响之深。明邵宝《胥门》：“一片鸱夷皮，裹骨难裹魂，北风莫遣向越奔。”
“翠篠”，同“绿筱”，绿色细竹。唐杜甫《狂夫》诗：“风含翠筱娟娟静，两裛红蕖冉冉香。”
“碎砾”，碎石。砾，小石。
“狼藉”，纵横散乱貌。《史记·滑稽列传》：“日暮酒阑，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错，杯盘狼藉。”
（5）“纵眺”二句：在含鄱口上纵目远眺，这天下俨然是人工开辟的！
“含鄱口”，位于江西省九江市的庐山东谷含鄱峰中段，是著名的观日出之处。
“宙合”，天下。 清平步青《霞外捃屑·释谚》：“宙合大矣，四部书未经目者，如恒河沙数，不知几千万亿条，可资采获者，日出而未有已。”
“创辟”，开拓。清冯班《钝吟杂录·正俗》：“陈子昂崛起于数百年后，直追阮公，创辟古诗，唐诗遂有两体。”
（6）“巨浸”二句：大湖之水与长江流水分开，湖中露出高低不平的小岛。
“巨浸”，大水。此指鄱阳湖。含鄱口，可下见鄱阳湖。
“长流”，长长流水。此指长江。
“洲渚”，水中小块陆地。晋左思《吴都赋》：“岛屿绵邈，洲渚冯隆。”
（7）“千峰”二句：千峰如剑鋩挺立，群鸟飞过，翅羽都要避开它。
“羽翮”，指鸟羽。翮，羽轴下段不生羽瓣而中空的部分。《周礼·地官·羽人》：“羽人掌以时徵羽翮之政于山泽之农，以当邦赋之政令。”郑玄注：“翮，羽本。”
（8）“蟠蜿”二句：山脉盘曲在山间云霞之上，下面的江水湖面，照射着白光。
“蟠蜿”，盘曲貌。《文选·张衡〈东京赋〉》：“龙雀蟠蜿，天马半汉。”
“岚霞”，山间云霞。元张雨《次韵率性来山人见贻之作》：“南峰后，灵石前，岚霞茜绚争春妍。”
“下烛”，下照、下映。宋苏舜钦《永叔石月屏图》：“有如君上明，下烛万类无遁形，光艳百世无亏盈。”
从第五句“袅袅秋风清”到第十六句“下烛江湖白”，因心记以前的游历，重游庐山，首登含鄱口，描写了在其上所见山峰湖江的壮观景色
（9）“泱漭”二句：水势浩渺，接纳着新的景致，取道崎岖路途，走近到那里。
“泱漭”，水势浩瀚貌。唐杜甫《送率府程录事还乡》：“东风吹春冰，泱莽后土湿。”
（10）“一髪”二句：那道路如一根头发悬挂在万仞高山，投下的身影，如快速飘飞的树叶。
“一髪”，喻极端危险。宋曾巩《道山亭记》：“其途或逆坂如缘絙，或垂崖如一发。”
“万仞”，极言山高。南朝梁萧统《示云麾弟》：“山万仞兮多高峰，流九派兮饶江渚。”
（11）“石滑”二句：石路湿滑，站不稳脚，山侧看去，吓得肝肠欲裂。
“留趾”，此指站稳。清李秉礼《游铁佛寺华景洞》：“苔滑不留趾，蹙蹜屡防蹶。”
从第十七句“泱漭纳景新”到第二十二句“侧瞰肝肠裂”，描写下山山路的艰险。
（12）“挥手”二句：挥手告别这山路，如登天梯折回来，溪水平缓地围绕人家。
“天梯”，古人想象中的登天的阶梯。汉王逸《九思·伤时》：“缘天梯兮北上，登 太一 兮玉台。”“断天梯”，指高险的山路，如天梯中断。
（13）“篱落”二句：小鸡穿越出篱笆，陇亩覆盖着黄米庄稼。
“鸡孙”，雏鸡。宋陈师道《次韵夏日江村》：“捲帘通燕子，织竹护鸡孙。”
“黍黄”，即“黄黍”，黄米。晋崔豹《古今注·草木》：“禾之黏者为黍，亦谓之穄，亦曰黄黍。”
“阡陌”，垄亩。晋陆机《豪士赋》序：“援旗誓众，奋于阡陌之上。”
（14）“环回”二句：环转到达栖贤寺的屋廊，就如云中飞翔的鹘鸟，心才恢复过来。
“寺廊”，此指栖贤寺的寺廊。
“坠云鹘”，云中坠落的鹘。鹘，即鹰隼的一种。
诗的最后六句，描写下山来到栖贤寺，紧张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二
寺压石人峰，筑自赤眼禅（1）。历纪毁兵乱，荒残支数椽（2）。古木颇环绕，密护佛垆烟（3）。玉带罗汉图，老衲犹宝传（4）。谷擅溪音胜，咫尺迎玉渊（5）。涌湍拒叠石，撞击雷阗阗（6）。泄怒腾白龙，碎鳞舞回旋（7）。晴山影骨立，观象同逝川（8）。聚沫跨虹桥，刻显祥符年（9）。坡咏鲁直铭，怪伟括其全（10）。潭心验海眼，潜通第六泉（11）。中宵雷雨飞，应有蛟螭缠（12）。
【笺注】
第二首写游栖贤寺与玉渊潭，既写了栖贤寺的荒残，又着重描写了玉渊潭水流的湍急与石桥的怪伟。栖贤寺，位于庐山南麓栖贤大峡谷，左依石人峰，东临栖贤谷，建于南齐永明七年（489），系庐山山南五大丛林之一。初名宝庵寺。复建于唐，为纪念李渤曾在此读书，改名为栖贤寺。玉渊潭，在栖贤寺东数百步，三峡涧中诸水合流，奔注潭中。
（1）“寺压”二句：石人峰俯压着栖贤寺，建寺始自于赤眼的禅师。
“石人峰”，在栖贤寺左侧，庐山《旧志》载：“山有石，拳耸如人状。”
“赤眼禅”，为唐元和中栖贤寺第一位正式住持僧智常，因两目皆赤，故世号赤眼禅师，又称拭眼禅师，为马祖道一法嗣。
（2）“历纪”二句：经历长久岁月，毁坏在兵祸战乱中，荒芜残破，支撑着几间房屋。
“历纪”，经历一纪。极言历时之久。古历法以十九年为章，四章为蔀，二十蔀为纪。汉袁康《越绝书·外传记范伯传》：“天运历纪，千岁一至。”
（3）“古木”二句：古木还环绕着寺院，密密地保护着佛家香炉的烟火。
“佛炉”，此指栖贤寺的香炉。
（4）“玉带”二句：玉带方式保存的五百罗汉图，老和尚还宝贝地流传下来。
“玉带”句，康熙壬辰年（公元1712年），栖霞寺获赠许从龙（许虎头）所绘《五百罗汉图》。据万承仓《栖贤寺罗汉图记》载：图“幅广五尺，长一丈四尺有奇，法像大者高三四尺，小者可尺许，或援笔立成，或旬日乃写一像，毛发纤悉皆具，行坐笑语，杂出于山海、木石、鱼龙、鸟兽之间。变化无方，而端严清净之心穆乎可想。”吴名凤《观栖贤寺罗汉图记》描述：“每幅两三人，或三四人，趺坐者、肩行者、虬髯突睛者、低眉入定者、踏螺蟹涉波涛者、乘云雾履山涧者，身披衲衣，耳缀大环，或赤足，或草履，或头陀戴金刚圈。山林之岑寂，海涛之汩没，花树木石之奇诡，鱼龙鸟兽之变幻，殊形异状，难以缕述。”
“玉带”，饰玉的腰带。此形容画卷如玉带。
诗的前八句，描写游栖贤寺所见的破败，以及上有《五百罗汉图》保存流传。
（5）“谷擅”二句：山谷以溪水的声音擅为名胜，咫尺之间就迎来了玉渊潭。
“玉渊”，即玉渊潭，在庐山三峡涧旁。潭深似一大瓮，有石如玉简直中流，故名。
（6）“涌湍”二句：泉水奔涌湍急，对抗着重叠岩石的包围，撞击声如雷声轰鸣。
“涌湍”，激流。《楚辞·九章·悲回风》：“惮涌湍之磕磕兮，听波声之汹汹。”
“阗阗”，形容声音洪大。《楚辞·九辩》：“属雷师之阗阗兮，通飞廉之衙衙。”
（7）“泄怒”二句：发泄着愤怒，飞腾起一条白龙，浪花如破碎的鳞片飞舞回旋！
“碎鳞”，形容浪花。宋李流谦《元质携客渡江饮于村店》：“一篙寒碧碎鳞鳞，数尺孤舟仅著身。”
（8）“晴山”二句：晴天的山石，倒影如瘦骨嶙峋，观这气象就如同孔子观看一去不返的江水。
“骨立”，比喻山石嶙峋。明顾苓《石公山》诗：“骨立风云外，孤撑涛浪中。”
“逝川”，指一去不返的江河之水。语本《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从第九句“谷擅溪音胜”到第十六句“象同逝川”，描写玉渊潭水势的汹涌。
（9）“聚沫”二句：聚集的水沫跨过拱曲如虹的石桥，刻石显示着建于宋大中祥符年。
“虹桥”，拱曲如虹的长桥。唐谷神子《博异志·许汉阳》：“池中荷芰芬芳，四岸砌如碧玉，作两道虹桥，以通南北。”此指栖霞三峡涧上的石拱桥，名观音桥。
“祥符年”，大中祥符（1008-1016）年，是宋真宗的第三个年号。观音桥始建于北宋大中祥符七年（1014），拱石上刻有“维皇宋大中祥符七年岁次甲寅二月丁已朔建此桥”等字。
（10）“坡咏”二句：苏东坡题诗歌咏，黄鲁直写铭赞颂，已经概括了它的奇特壮美。
“坡咏”，指宋苏轼（号东坡）《庐山二胜并叙·栖贤三峡桥》，有句：“弯弯飞桥出，潋潋半月彀。玉渊神龙近，雨雹乱晴昼。”
“鲁直铭”，宋黄庭坚（字鲁直）有《栖贤桥铭》：“二山剑立，泷落天路，北垂康王之帘，南曳开先之布。银潢倾泻，起蛰千雷。斫山为梁，无有坏颓。骊龙守珠，不可钓罩。式告游者，见危思孝。”
“怪伟”，奇特壮美。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五：“桂林石山怪伟，东南所无。”
从第十七句“聚沫跨虹桥”到第二十句“怪伟括其全”，描写观音桥，并通过苏东坡与黄山谷的诗与铭，赞美石桥的怪伟。
（11）“潭心”二句：潭水的中央，已证明有泉眼，暗通着第六泉。
“海眼”，泉眼，泉水的流出口。古人认为井泉的水，潜流地中，通江海，故称。唐杜甫《太平寺泉眼》诗：“石涧见海眼，天畔萦水府。”
“第六泉”，观音桥的桥东有一泉，本名“招隐泉”，唐代茶圣陆羽评定天下二十名泉时，将“招隐泉”定为天下第六泉。
（12）“中宵”二句：半夜里有飞雨雷鸣，应该会有蛟龙盘踞在这里吧!
“蛟螭”，犹蛟龙。汉扬雄《羽猎赋》：“探岩排埼，薄索蛟螭。”
诗的最后四句，总写玉渊潭水，通过写其暗通第六泉与有蛟龙盘据，而传达出玉渊潭的神秘色彩。
三
峡旁琴志楼，哭庵所卜筑（1）。往挈二三子，弥月淹餐宿（2）。颇著谢公屐，几簪陶令菊（3）。朝游山染颜，暮返吟成幅（4）。挑灯斗奇句，绝叫声满屋（5）。冉冉四十年，不死馀老秃（6）。每恋听水窗，虫网傥翳目（7）。曳杖缅邱墟，墙圮瓦可蹴（8）。依依拾梦痕，历历覆棋局（9）。人生寄兴处，一瞬谁省录（10）。祇应窥魈魑，薜萝藏歌哭（11）。羸骨毕重寻，终古写哀瀑（12）。
【笺注】
第三首写游琴志楼废宅，回忆了四十年前与友人的胜游与吟诗抒情的欢畅之情，感叹四十年后自己独存，重寻旧迹，心有万古哀情。
（1）“峡旁”二句：三峡涧旁的琴志楼，是易哭庵所择地建筑的。
“琴志楼”，楼在三峡涧观音桥旁，为易顺鼎在光绪十六年（1890）夏所筑。参见0217《琴志楼杂诗》笺注。
“哭庵”，即易顺鼎，号哭庵。详见0110《立秋夕寄怀易郎中一首》笺注。
“卜筑”，择地建筑住宅，即定居之意。《梁书·外士传·刘吁》：“（刘吁）曾与族兄刘歊听讲于钟山诸寺，因共卜筑宋熙寺东涧，有终焉之志。”
（2）“往挈”二句：往年我与二三个友人，吃饭住宿，在此淹留了一个月。
“往挈”句，指光绪十九年（1893）四月，陈三立再受易顺鼎之约，与范钟、罗运徕二人第二次游庐山，居于琴志楼有月馀。
（3）“颇著”二句：很是穿上了谢灵运登山的木屐，几次头插陶渊明的菊花。
“谢公屐”，一种前后齿可装卸的木屐。原为南朝宋诗人谢灵运游山时所穿，故称。事见《宋书·谢灵运传》：“寻山陟岭，必造幽峻，岩嶂十重，莫不备尽。登蹑常著木履，上山则去其前齿，下山去其后齿。”
“陶令”，指晋陶潜，曾为彭泽县令，故称。“陶令菊”，陶潜爱菊，故戏称。唐皇甫冉《和中丞奉使承恩还终南旧居》：“谢公山不改，陶令菊犹存。苔藓侵垂钓，松篁长闲门。”
（4）“朝游”二句：早晨出游，山光映照着面容；晚间返回，吟诗写成条幅。
（5）“挑灯”二句：点起灯光，比斗着诗句的新奇；大声呼喊，声音充满了屋子。
“绝叫”，大声呼叫。宋苏轼《百步洪》诗之一：“水师绝叫凫雁起，乱石一线争磋磨。”
（6）“冉冉”二句：时光渐渐流逝，已经四十年了，没有死去的，只剩下了我这老迈头秃的人！
“冉冉”，形容时光渐渐流逝。《文选·屈原〈离骚〉》：“老冉冉其将至兮，恐脩名之不立。”吕向注：“冉冉，渐渐也。”
“四十年”，指第二次游庐山的光绪十九年（1893）年距今民国十九年（1930），已三十八年，四十年取其成数。
“不死”句，此指当年共游庐山之人均已去世，就剩下了自己。
诗的前十二句，描写来到琴志楼废墟，回忆起四十年前结伴来游，吟诗抒情的兴奋心情，叹息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了！
（7）“每恋”二句：每每怀恋听着溪水声的窗子，虫子织成的网，日否还挡着日光？
“翳日”，遮蔽日光。汉傅毅《七激》：“流血丹野，羽毛翳日。” ..
（8）“曳杖”二句：拖着手杖，缅怀着这废墟，墙倒了，脚都可踢到了屋瓦。
“邱墟”，废墟。《东观汉记·冯衍传》：“庐落邱墟，田畴芜秽。”“缅邱墟”，遥念，追怀于废墟。
“圮”，倒塌。
（9）“依依”二句：依依不舍地回忆起梦中的记忆，一一地复原旧事，如复原着棋盘。
“依依”，依恋不舍的样子。《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历历”，逐一，一一。唐韩愈《送李正字归》诗：“历历余所经，悠悠子当返。”
“覆棋局”，即“复盘”，棋局乱后或结束，重行布棋如旧，总结成败参考。《三国志·魏志·王粲传》：“（王粲）观人围棋，局坏，粲为覆之。棋者不信，以帕盖局，使更以他局为之。用相比较，不失一道。”
从第十三句“每恋听水窗”到第十八句“每恋听水窗”，描写自己拄杖来寻，边回忆旧日的来游踪迹。
（10）“人生”二句：人生寄着托情感的地方，一瞬之间，谁还能记忆？
“寄兴”，寄寓情趣。宋刘过《贺新郎》词：“人道愁来须殢酒，无奈愁深酒浅。但寄兴、焦琴纨扇。”
“省录”，记忆。唐柳宗元《寄京兆许孟容书》：“往时读书，自以不至抵滞，今皆顽然无复省录。”
（11）“祇应”二句：只应是鬼怪窥伺着人间，薜荔和女萝中间藏着我们的歌哭！
“魈魅”，犹魈鬼，鬼怪。唐李贺《昌谷》诗：“阴藤束朱键，龙帐著魈魅。”“窥魈魅”，妖怪似的恶人窥伺。明陈子龙《哭张天如先生》其十六：“菉薋满野楚天寒，魑魅窥人白日残。”
“薜萝”，薜荔和女萝。两者皆野生植物，常攀缘于山野林木或屋壁之上。《楚辞·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王逸注：“女萝，兔丝也。言山鬼仿佛若人，见于山之阿，被薜荔之衣，以兔丝为带也。”
诗的第十九句“人生寄兴处”到第二十二句“薜萝藏歌哭”，感叹昔日美好游历，外人哪能记忆这一切，恐怕这世界只有妖怪在窥伺着人间了。——涵盖了人世兴衰之感在内。
（12）“羸骨”二句：瘦骨一身，结束了重新的寻找，终古都将宣泻着悲哀，如瀑布奔流！
“羸骨”，瘦骨。瘦弱身躯。唐元稹《寄乐天二首》其二：“羸骨欲销犹被刻，疮痕未没又遭弹。”
“哀瀑”，悲哀如瀑布奔流。清全祖望《晦木先生集藏半浦郑氏，予欲录其诗入甬上寓公集，而求之书阁未得，雨窗寂坐，大觉无赖，率赋长句，索主人和之》：“化安哀瀑存声响，犹疑剑出重泉深。”
最后二句，抒发自己心中的万古之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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