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藏楼诗笺注》0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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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日神户月下

摇摇林际海旋明，耿耿楼头月又盈（1）。一道玉虹蟠夜色，千寻银阙卷涛声（2）。平生入世怀将尽，物外孤吟影太清（3）。今夕方诸应涌泪，故人何处径骑鲸（4）。

【笺注】

据《郑孝胥日记》，光绪二十年五月十五日（1894年6月18日）日记中记曰：“夜月烂然，楼中望海奇绝，徙倚久之，感从中来，因成一律”，即此诗。

此诗前四句描写海上月下奇境，尤其是二三句，笔力宏大。后四句又写自己怀才不售，并认为当今之世不应出世逍遥。

（1）“摇摇”二句：摇动的树林边，海面很快明亮起来，楼头的的月亮又圆了，非常明亮。

“摇摇”，摆动、摇曳。明高启《风树操》：“朝风之飘飘兮，维树之摇摇兮。”

“耿耿”，明亮的样子。《文选·谢朓＜暂使下都夜发新林至京邑赠西府同僚＞诗》：“秋河曙耿耿，寒渚夜苍苍。”李善注：“耿耿，光也。”

首联描写海上圆月明亮。

（2）“一道”二句：海浪像一道白虹，蟠曲卧在夜色中；银色月宫高悬千尺，翻卷起一片涛声。

“玉虹”，白虹；常形容壮如白带之物。此处当指月下的海浪涌来如一道白虹。明张简《和铁厓小临海》：“玉虹三百丈，嘘气结成桥。”

“银阙”，明月，月中旧传有宫阙，故称。宋苏轼《中秋见月和子由》：“明月未出羣山高，瑞光万丈生白毫。一杯未尽银阙涌，乱云脱坏如崩涛。”

“卷涛声”，月圆之夜，为潮起之时，故有此描写。

颔联描写海浪如白虹，月引潮涌。

（3）“平生”二句：平生入世的雄心，将要销磨殆尽了！世外独自吟诗，身影是那么凄清。

“物外”，世外；谓超脱于尘世之外。汉张衡《归田赋》：“苟纵心于物外，安知荣辱之所如！”

前四联写景，后四句写情。颈联描写自己的用世之心消磨而内心孤独凄凉。

（4）“今夕”二句：今晚承露的方诸，应该涌出泪珠，我的老朋友，何处一直还在逍遥骑鲸吗？

“方诸”，古代在月下承露取水的器具。《淮南子·览冥训》：“夫阳燧取火于日，方诸取露于月。”

“涌泪”，形容月露如泪涌。月露，月光下的露滴。前人亦称其如“泣露”，唐李贺《李凭箜篌引》：“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骑鲸”，比喻隐遁或游仙。《文选·扬雄〈羽猎赋〉》：“乘巨鳞，骑京鱼。”李善注：“京鱼，大鱼也，字或为鲸。鲸亦大鱼也。”宋陆游《长歌行》：“人生不作安期生，醉入东海骑长鲸。”“径骑鲸”之“径”，即“一直”之义。

尾联描写今夕月露如泣泪，表现了世间的可悲处境，故而发出故人还在何处逍遥吗的疑问。显见郑孝胥认为此时不宜避世隐居学仙。

【附记】

    庞俊称此诗：“雄丽。” （《养晴室遗集》卷十五《海藏楼诗》评语）当是指此前四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