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杂诗》第六十一首

轩后孤虚纵莫寻，汉官戊己两言深。

著书不为丹铅误，中有风雷老将心。

自注：订裴骃《史记集解》之误，为《孤虚表》一卷，《古今用兵孤虚图说》一卷。

【笺说】

   龚自珍所说的写作《孤虚表》（今王佩铮辑《龚自珍全集》作《表孤虚》）和《古今用兵孤虚图说》各一卷，后者已佚。据吴昌绶《定盦先生年谱》，作于道光十八年（1838），也就是龚自珍离开京师的前一年。

所以作此二文，是因为裴骃的《史记集解》对于孤虚的解释有误，而作此订正。

裴骃，字龙驹，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县）人。南朝著名史学家，与父亲裴松之、孙子裴子野，并称“史学三裴”。他著有《史记集解》，是现存最早的《史记》注本。

《史记·龟策列传》有“日辰不全，故有孤虚”一句，据云此为孔子所说。“孤虚”是什么意思？本义为孤单空虚。术士借孔子的这句话，演变成“孤虚之术”，《后汉书·方术传》，就说方术分为“风角、遁甲、七政、元气、六日七分、逢占、日者、挺专、须臾、孤虚之术。”

裴骃在《史记集解》中对“孤虚”作了解释：“甲乙谓之日，子丑谓之辰。《六甲孤虚法》：‘甲子旬中无戌亥，戌亥即为孤，辰巳即为虚。甲戌旬中无申酉，申酉为孤，寅卯即为虚。甲申旬中无午未，午未为孤，子丑即为虚。甲午旬中无辰巳，辰巳为孤，戌亥即为虚。甲辰旬中无寅卯，寅卯为孤，申酉即为虚。甲寅旬中无子丑，子丑为孤，午未即为虚。’刘歆《七略》有《风后孤虚》二十卷。”

裴骃的这种解释，后来唐李贤注《后汉书》、王先谦《后汉书集解》，均沿袭下来。龚自珍认为裴骃的解释错误，他的见解与之正相反，裴骃认为是“孤”，他则认为是“虚”；裴骃认为是“虚”的，他认为是“孤”。细阅龚自珍现存《表孤虚》一文，他的观点起于阅读《汉百官表》（全称为《汉百官公卿表》，见《汉书》）。原来，孤虚之术的书，如《风后孤虚》又列入《汉书·艺文志》的兵家阴阳类之中，此书已佚，难以见到具体内容。龚自珍见到《汉百官公卿表》中有“戊己校尉”一官：“戊己校尉，元帝初元元年置。”颜师古注说：“甲乙丙丁庚辛壬癸皆有正位，唯戊己寄治耳。今所置校尉亦无常居，故取戊己为名也。”龚自珍就据此发挥：“戊己之为德，无专治，无所不治；击之也无方，而善击天下之虚。负戊己以为治，百战百胜，不战亦胜。戊己之名，以孤为名者也，孤不自孤，得虚而孤。”也就是说，戊子校尉“无常居”，是机动地野战部队，没有固定的驻扎地；“居”，就是“虚（墟）”。所以戊戌校尉，是来自于“戊子”，戊子应是“孤”，不是“虚”。也就是说裴骃错了，“裴骃不得其说，以虚为孤，以孤为虚。”

这种见解，姑不论其对错，确有龚自珍论兵的独特见解在内——“无常居”，“而善击天下之虚”，也就是建立机动的野战部队。

轩后孤虚纵莫寻，

第一句写道，轩辕黄帝时代的《风后孤虚》一书，纵然没办法吧发找到。

“轩后”，即黄帝轩辕氏。唐魏徵《奉和正日临朝应诏》：“百灵侍轩后，万国会涂山。” 《史记·五帝本纪》：“黄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孙，名曰轩辕。”裴骃集解：“号有熊。”司马贞索隐：“有土德之瑞，土色黄，故称黄帝，犹神农火德王而称炎帝然也。”

“轩后孤虚”，指黄帝时代风后所著《风后孤虚》一书，见于汉代刘歆《七略》的记载。风后，相传为黄帝臣之一。 《史记·五帝本纪》：“﹝黄帝﹞举风后、力牧、常先、大鸿以治民。”裴骃集解引郑玄曰：“风后，黄帝三公也。”张守节正义：“四人皆帝臣也。”

汉官戊己两言深。

第二句接着第一句的语意：《汉百官公卿表》中的戊子校尉的“戊子”二字，含有深意。

“汉官”，指《汉书》卷十九的《汉百官公卿表》。

“戊子”，指“戊子校尉”官名中的“戊子”。

“两言”，即两字。言，指一个字。《后汉书·王充传》：“箸《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

首二句写还带的戊子校尉的“戊己”二字有深意，可以探索到“孤虚”的本义。

著书不为丹铅误，

第三句一转，写到自己著书：我写书不是因为别人的注释有错误，需要纠正。

“著书”，指写作《孤虚表》和《古今用兵孤虚图说》。

“丹铅”，古人校勘书籍用的朱砂和铅粉，此指注释。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丹铅新录》：“杨子用修拮据坟典，摘抉隐微，白首丹铅，厥功伟矣！”

中有风雷老将心。

    第三句说的是不是什么，末句说的是是什么：书中好似滚动着老将军的一颗包孕风雷的心。

“风雷”，形容威力巨大。宋田锡《圣主平戎歌》：“汉皇曾上单于台，壮心磊落侔风雷。”

末二句有揭示写书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