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初夏偶记
文/赵成
当绿意内敛的大地不在羞涩突然奔放热烈起来的时候，春季便过去了。此时的天空澄亮了，一扫春风给太乙带来的浑浊，一碧万顷的蓝亮青冥既像纯净无瑕的宝石，晶莹剔透，又如蓄足的春水，随时都要流淌，惹人沉醉，让人心化。太阳的光芒也开始由淡变强了，白花花地俯瞰着万物，令人不敢直视，渐次地提升着自己的威严。从此，夏天便悄然登场了。
山坡上，田野里到处都是恣意的生命，它们成长着，燃烧着，活泼跳跃着。一时，绿柳垂烟，杨花扑面，山花绽蕊，青草葳蕤。其间，雀鸟们再也耐不住寂寞，成群飞来飞去，开始丈量天空，有的丈量天的蓝度，有的丈量天的高度，有的丈量天的透明度，疲累之后，便驻满树颠，于小憩之余叽叽喳喳公布自己捕获的数值。
此时，田畴间业已见不到劳作的农民，他们都在家中作暂时的休息，调整着身心，诗意地生活着。男人们换上了轻薄的衬衣半袖，约上三五人坐在客厅饮酒闲话，祝祷着一场夏雨的到来，啜饮一杯酒的满足，微醺在脸上画着一次酡红。然后，飘然进入另一世界。女人们则三个一簇，五个一伙穿上美丽的裙装，于阳光正好，暖风不燥中盘桓在集市中选购自己心仪的物品，或在暖阳下伴着曲子翩翩起舞，用飘逸的水袖，轻盈的舞姿，抒发着她们的飞天梦想。眼睛里蓄满梦境的孩子们更是短裤背心，蹚河下水，踩着鳞浪涟漪，追打着家鸭野鹜，放逐着无忧岁月。
初夏的风是轻柔的，是暖煦的，拂在脸上，似母亲的吻；深情的，温馨的，又像初恋播在颈上的草莓。它步履轻盈，过境无声，游走在天空大地，穿梭于草场林间，于远处卷起遥远的潮汐，在近处弹唱着一曲曲古典音乐，引来声声天籁，于是有了草的枕边絮语，花的喁喁情话，树的窸窣争论……
初夏的雨是温和的，它既不像春雨那样稀疏凉薄，又不像仲夏之雨那样热情奔放，也不似秋雨缠绵愁怨，它温暖如煦，淌在脸上淋在身上热乎乎的，如沐汤泉，顿觉舒畅；它绵密如线，从不断头，将无数笑的日子串起来，制成风景，垂挂在天地之间，别是一番风景。于是乎，小池的颊上多了些天花后留下的不平，田间陌上盘旋着哗哗的水声，一路敲击出叮咚，雨水澄清了山的颜色，唤醒了花的妩媚，又一路欢歌去明亮虫声，蓊郁山林。尔后，云开雨霁山村便抹去了淡漠、平远，增添了无数的浪漫绮丽。
这时，乡村更是在日丽风和中寻找意象，运笔如飞，展卷构图。
朝暾初上，淡青的炊烟从红色的屋顶冉冉升起，随着徐徐的微风摇曳着，像鸟一样飞来飞去，绕着老槐树转个圈儿，然后飘散开去，氤氲着玫瑰色的璀璨天际。
晨风穿过树梢，诉说着昨日的呓语，捡拾着草叶上的星子。随着几声决清脆的鸟叫荡漾在含着泥土芬芳的空气之中，便是咩咩的羊叫，划破这清晨无边的寂寞。稍顷，庭院的小鸡也开始了“软语呢喃”，悦耳的稚嫩声掩盖了燕子的歌喉，那是小母鸡在向鸡妈妈撒娇，声音是那么细微、婉转，轻轻地开始第一个音，慢慢地拖长第二个音，短促地结束了第三个音，抑扬顿挫。
小房檐下挂着一幅立体的画，随风摇摆，那是一只蜘蛛为捕获食物织的一张网，每一条线迹的放射与循环都是都市理想的构图，它盘踞在中间，等待虫子来投触。
傍晚，黄昏咬破窗口，暮色便从石级姗姗走来，天边还残留着一抹桃色的晚霞，此时，一群白色鸭子正蹒跚地从远处觅食归来，它们拙笨地迈着利于水而不利于土的脚掌，摇晃着颟顸臃肿的身子，傻头傻脑地行走在大门外的水泥路上，突然，一声巨响，受惊的鸭子就地脚步龃龉，失足马趴，然后又勇敢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赶路，惟恐落伍似的。当看见有人站在门边，一个个又鬼鬼祟祟偏过头去，商量不定，一窝蜂似地挤进了大门，然后，慢慢地踱到自己的房间。
五月晓窗梦已温，我憩于葱茏的槐树下，于槐花串串中，目睹了蝶随风飞，花因风落，截一断忘情活泼的流动画面，我的心在放射着光彩，其间有秀林的绿涛，清风的激动，霏微的延展，动物的欢情……
作者简介:赵成，中国乡村认证作家，内蒙古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烟台散文学会会员，《作家地带》签约作家，《今日头条》美文领域创作者，《龙乡好作文》编委，《中国乡村》杂志散文部编审。作品发表于全国多家网络媒体和多家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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