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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物的大历史:美国独立后,竟然差点因为威士忌分崩离析!

1789年3月4日,美国联邦政府宣告成立,宪法正式生效,独立战争时期的大陆军总司令乔治·华盛顿将军于当年4月6日被推选为第一任美国总统,从战火中浴火而生的美国似乎一片前途光明,但事实上就在美国正式独立后不久,美国人就迎来了一场内部危机,这便是——威士忌起义。

威士忌起义(Whiskey Insurrection),又叫威士忌反抗(Whiskey Rebellion),是一场在1791年~1794年间发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等地的抗税运动,该运动被视为美国自独立战争胜利到南北战争爆发之前的这段时间里,对美国国家统一最大的一次危机。

但非常有意思的是,整场威士忌起义的理由和当初北美十三州殖民地反对英国人统治的理由非常相似,但经过却让人恍恍惚惚,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华盛顿为了镇压这次起义,特意调动了超过一万三千名士兵,要知道即使是在独立战争最残酷的时候,华盛顿领导的军队规模都比这要小,结果到头来都没死几个人。

说起威士忌起义整件事的经过,还要从一个人说起。

当时美国刚独立后不久,由于战争的破坏和消耗,美国人在财政上碰到了很大的困难,美国联邦政府的首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发现政府急需钱财,否则政府就会直接停摆,为了增加财政收入,好让联邦政府更强大,并扩大联邦政府的管辖范围,理清全国各地繁多的交易计算方式,以及清偿独立战争中欠下的债务,汉密尔顿便决定对威士忌这种酒类开征消费税,以此推动了一项新税法,这便是美国国会于1791年3月通过的《国产酒税法案》。

此税法主要是针对威士忌生产和销售征收的(规定对用小麦酿造的酒类征收消费税),而非是针对购买,说白了就是只对生产者和销售者征税,但这却恰恰是美国独立战争之前,美国国父们所反对的那种英国人强加给殖民地人民的“内税”。

结果税法一颁布,当时美国西部边疆地区的人民(大多为农民和农场主)就成了这项税法的最大受害者。因为一直以来,边疆地区的美国人都喜欢饮用威士忌等酒水,在那里,教堂牧师为教友效劳后,教友是用威士忌给牧师酬劳,工人在为农场主工作时,农场主们必须要拿出威士忌来招待工人,否则他的农场或是种植园就留不住工人给他干活。

当地人还喜欢将自家或是家乡出产的谷物酿造成威士忌,进行对外售卖,对那些从事半自然经济的农民来说,威士忌酒乃是一种收入项目,他们通过小型蒸馏炉酿造威士忌酒来补贴家用。

这还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谷物运输和储存的问题,毕竟当时的道路崎岖不好走,粮食在路上会有很多损耗,特别是宾夕法尼亚州、弗吉尼亚州和北卡罗来纳州一带。另外,将粮食酿造成威士忌销售,也扩大了家庭收入。

而且由于当时物资和金钱流转不快速的缘故,美国边疆地区常常十分缺乏现金,人们手里的货币很少,因此盛行物物交换,而为了满足经济生活,威士忌这种优秀的商品,就成了美国边疆地区人民所常用的一种“一般等价物”了,被用作交换媒介。甚至不光美国人认可它,就连美国西部的各个印第安人部落也十分乐意接受威士忌作为“交易货币”。

新税法针对边疆农民的另一个特点在于,税法对大型酿酒厂是有税收减免的,但这些大型酿酒厂却基本都在东部地区。

同时,虽然东部的大型酿酒厂也要交税,但问题在于这些大型酿酒厂的技术强,产量大,降低成本以后,他们在每加仑威士忌上所缴纳的消费税远远小于私人酿酒作坊,这种优势是西部普通农民们所不具备的,这让他们在商业中毫无竞争力,使得西部农民变得不如东部粮农和酒商有竞争力,因此西部人民认为国会一定是收了大型酿酒厂代表们的好处(大型酿酒厂支持新税),才会颁布这么“二逼”的税法。

因此当听说汉密尔顿在没有西部代表存在的情况下,就新增了一项新税针对威士忌的生产和销售,还被要求使用货币支付后,西部边疆地区的美国人民就开始感到不满,认为这项税收是对自己的不公,毕竟当时西部的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足够的现金来缴纳税款,在这种程度上,威士忌酒消费税对于西部贫农来说,本质上是一种东部富人不须支付的所得税。

而以抗击新税为引,美国西部的农民们又列出了联邦政府的种种不公和不足之处,为自己的抗议活动寻求法理支持,比如说政府只会收税,却从不办实事,不能为西部纳税人提供任何保障和服务,没有向西部移民提供针对印第安人的安全保障,也没有赶走西北部据点中的英国人。

同时他们还抱怨收税的联邦政府没有在西部修建道路和运河,来方便当地人的生产生活和商业发展,另外政府也没能迫使西班牙人开放密西西比河等等,却将重心和支持用在那些富有的土地投机者身上,而这些土地投机者还基本都是外地人,这帮人只会扩张土地,却很少发展当地,其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土地投机者就是华盛顿总统本人(华盛顿是当时美国的超级大地主),对于那些希望获得土地并建设家园的辛勤的边疆居民没用任何值得一提的照顾。

这让边疆地区的美国人心起了疑窦:我们为啥还要白白交税呢?

于是人们开始纷纷串联,试图用请愿等方式,走法律途径抗击新税,但却接连失败了,税法虽有松动,却还是不能让人满意,于是美国边疆地区的暴躁老哥们开始动手了,进行武装抗税。

其中的许多抗税者甚至都是独立战争时的退伍老兵,他们十分抵制纳税,采取各种抗议措施,比如串联创建军事组织,控制民兵,向税官开枪,烧掉税官的房子,抓住税官,然后给税官身上涂上油污,在其头上插上羽毛,将其打扮成一个印第安人,尽情奚落等等。

如1791年9月11日,税官罗伯特·约翰逊就被16名身着女士装束的男子袭击,并涂上了油污,头上插上了羽毛。在西部人民眼中,自己是为了自由而战,是为了正义而战,但税官不这么认为。面对袭击,受辱的税官要求法官抓捕袭击者,但负责递送拘捕令的法官助手十分害怕被报复,就让一个不识字的放牛娃替他送拘捕令,结果倒霉的放牛娃便被袭击者吊起抽,也被涂抹油污和插上羽毛,最后还被捆在一棵树上示众。

种种矛盾促使威士忌起义愈演愈烈,1791年和1792年上半年的税根本就未能征收上来,到1794年时,抗税活动更是达到了高潮。这年,汉密尔顿派遣执法官戴维·伦诺克斯到宾夕法尼亚州西部给拒绝纳税的60家酿酒商发传票,要他们到法庭候审,这引爆了舆论,从而导致大量武装民兵袭击了税官约翰·内维尔将军的住宅。

当消息传回后,华盛顿惊讶于边疆地区发生的“骚乱和暴力的征象”,特意派遣特使前往西部与暴乱者谈判,在得到不好的消息后,察觉西部地区要隐隐的脱离联邦后,认为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暴徒了,必须要重拳出击,因此发布了动员令,征调军队镇压。他于1794年8月从弗吉尼亚、新泽西、宾夕法尼亚和马里兰召集了1.3万名民兵,前往西部平叛。

1794年10月,华盛顿率领大约一万三千名来自新泽西州、马里兰州、弗吉尼亚州和宾夕法尼亚州东部的民兵和志愿兵镇压暴乱,结果证明,联邦政府是过高估计了暴乱分子的抵抗决心。

西部的那些暴乱分子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因此在看到联邦政府是来真的以后,在军队到来前就已四处逃散,起义的头目们有的跑路,有的直接屈服。就这样,华盛顿的军队根本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就轻松镇压了雷声大雨点小的威士忌叛乱,最后抓了20名嫌疑人受审,但最后只有2人被判绞刑,并且没多久华盛顿就赦免了他们,杰斐逊就此嘲讽说:

“一场叛乱被宣布和公告于世,被派兵讨伐,却始终未被找到。”

威士忌酒消费税得以执行下去,但却依然征收的不顺利。

威士忌起义被镇压后,逃税者和走私者遍布西部,税官收到的税款都不够联邦政府维持为执行此税法所付出的代价,最终在1801年,托马斯·杰斐逊就任总统后,美国国会不得不将该税取消。

后记

威士忌起义这件事之所以被许多人所诟病,原因就在于这场起义对于美国政府本身来说,是极具讽刺意味的。

事实上,在华盛顿、汉密尔顿、杰斐逊等美国国父们决定对西部起义者重拳出击的时候,实际上却是在支持一项他们曾经愿意冒生命危险去竭力阻止的政策——即没有代表权但还要缴税,这曾经是促使他们冒死反对英国统治的原因之一,也是英国对他们所犯下的众多不公之一,结果美国联邦政府却在没有西部代表存在的情况下,通过了一项十分针对边疆人民的税法,这不就是英国人对美国人的翻版吗?

美国边疆地区人民所反对的就是这种政策,他们有太多理由了,比如说汉密尔顿在制定该项税法时并无西部代表参与,同时西部人民在征税的联邦政府中还没有自己的正式代表,因此边疆人民认为自己的起义是正义的,毕竟当初北美十三州殖民地闹起义的时候,就认为自己在英国议会里没有代表,是被英国人欺压了,要闹起义。既然当初人民认为被大海所隔开的英国和北美殖民地之间应该是两个国家,那么现在被大山(阿拉巴契亚山脉)所隔开的东部和西部地区也应该是两个国家。

这些论调在西部人眼里是最显而易见且正确的政治逻辑,但在东部人眼中却是无可接受的骚乱和叛乱,以及国家分裂,是华盛顿、亚当斯、杰斐逊等人一定要阻止的,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私人原因,比如说如果西部真的分裂了,那么对于在西部有着大量地产的华盛顿、杰斐逊等种植园主们来说无异于是从自己身上割肉,他们在西部的地产一眼都望不到头,几万英亩几万英亩的分布,因此他们于公于私也要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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